《清谈束阁（陆花）》十八反

52、提灯照长夜（一）

　　陆小凤行走江湖这些年，自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八月十五，他是不管任何事的，不论什么样的人来请，他总是笑着推辞了去，说是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一日正是八月十五。
　　前些时日陆小凤受人之托进京查案，进京后如同掐着时间过的一般，算好了五日脚程，恰好赶着十五夜里到江南。
　　自离开京城那一刻起，陆小凤便是心神不宁，念着那个在江南小楼里的人，又是期盼又是害怕——
　　清音寺之后，他二人都有着某种默契般没有谈及那一夜的事情，但陆小凤知道，花满楼若是想清楚了，便不会再留下半分余地；那人的一句答复，对他来说便是一言生，一言死。
　　一旁同行的人见了他那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公子这是要去见自家娘子不成？”
　　陆小凤看着笑嘻嘻的艄公，颇有几分无奈地笑道：“老伯说笑了……”
　　老艄公笑得更是开心：“唔，这有甚好害羞的？我当年出海时，才走便想着我家那媳妇儿呢，可不就是你这样子么？”
　　陆小凤一怔，继而也是忍不住笑开来，道：“倒是心上人，却不知他心上有我没有。”
　　艄公拍拍陆小凤的肩道：“公子放宽心罢，你这样风流倜傥的样子，什么样的姑娘会不喜欢？”
　　这下子陆小凤真是无话可说了，只得靠着船舷远眺山河，又想起那夜牵着花满楼的手慢慢走回房间的情景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个透着些傻气的笑来。
　　艄公瞧着他脸上的笑，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自顾走到一旁去，也让这年轻人好好地想想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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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瑞才从楼下端了茶上来，便看见自家公子坐在阁楼上，手指正轻抚一片鲜红的花瓣，半天不曾变过姿势。
　　小孩子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公子近来时常这样走神，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幸好也没有其他的事，否则这楼里的人非得急死不可。
　　“公子——”
　　孩子刻意拖长了的清脆声音唤回了花满楼的思绪，他收回手，将身子转向小瑞站着的方向，柔声道：“怎么了？”
　　小瑞端着茶走到花满楼身边，有些不安地说：“公子，你今日已经走了好几次的神了。”
　　花满楼端起茶抿了一口，听得这话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道：“哦？小瑞都替我数着么？”
　　小瑞弯了弯眼睛，道：“公子这几日老是发呆，想撞不见都难呢。”
　　“你这孩子……”花满楼笑着摇摇头，又听见小瑞道：“公子有什么可烦心的呢？若是小瑞能帮忙，一定万死不辞！”
　　花满楼听了忍不住失笑，这话说起来倒显得有些严重，又想起困扰自己的事，顺带着想起那个人说的话——
　　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真是叫人忍不住生气了，他怎么能不放在心上？那个人总归还是他的朋友不是么？便是普通朋友为了情这般隐忍不安他也要关心的，何况是他。
　　这般想着，花满楼略微蹙了蹙眉，心里也有了几分纠结——
　　他对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呢？

　　小瑞看着花满楼，悄悄吐了吐舌头：公子这又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