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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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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灯绚烂的街头,闫希民颇为尴尬的对白思齐道:“多谢白兄解围。”
白思齐笑了笑:“这不算什么,能在那里巧遇,我们这算是缘分吧。”他其实刚看到闫希民,正想前去搭话时,徐司令就走了过来。他没想到闫希民只不过和那姓徐的寒暄了几句就被对方视为了兔子,就算是闫希民真的是兔子,自己先看上的还没尝过,怎么能容许那姓徐的土军阀捷足先登?
“哎,这位白兄,多谢你了。”方临英拱了拱手,与他的西式服装毫不相称的动作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白思齐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他看方临英只是个纨绔子弟,简直没有敷衍的必要。
“白兄,我和我这位朋友还有点事,今日就此别过,我们改日再见吧。”闫希民扯过了方临英,扭头就走。
白思齐望着闫希民远走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这天津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改日再见却并不遥远,只要他想,他是可以见到闫希民的,在这天津卫,还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他的掌握。
坐在向前行驶的汽车上,方临英边整理着被闫希民拽过得袖子边埋怨道:“我说你走就走,那么急干嘛?”
“你闭嘴吧。”闫希民扭头看着窗外明黄绚丽的灯火,若有所思。
“嗳,生气了?”方临英向着闫希民凑过头:“没想到你和白家的也认识。”
闫希民依旧一动不动,放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方临英并没有为对方的充耳不闻生气,而是目视着前方:“希民,老实说,今天那姓徐的说出那话时,我有点害怕。”
闫希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向了方临英。
“真的,我没有把握能够让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不要再主动和那些领兵的人物纠缠了。”方临英目视前方,没有去看闫希民的脸色,如果看了,他恐怕不会把话说完。
“你是在命令我么?”闫希民的声音抬高了一个音调:“你我好像不存在什么上下级关系吧。”
“我是在关心你。”方临英有点委屈,不过他知道闫希民也不会做出别的反应,如果闫希民能听他的,那么闫希民就不是闫希民了,就不是他所一直注视着的那个闫希民了。
不欢而散后,闫希民躺在自己的床上,疲惫的连衣服都懒得脱,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很丢人,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从走出那个地方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扩展人脉,为此不惜搬出老爷子的名号,在期间他受过多少调笑和侮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即使如此也要这么做,像方临英那样生活优渥的少爷不会明白,也永远不会有别人明白。
他即使遍体鳞伤,也一定要死守自己光鲜的外壳,即使为此付出血和痛的代价。
吴至亭在得知闫希国要让徐俞留下时,第一次明确表示了对大爷决定的不赞同:“大爷,您知道那男孩是什么身世么?”
闫希民把报纸翻了个页,并没有看他:“知道,怎么了?”
“既然知道还要留他,大爷您…..”吴至亭并没能够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因为闫希国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吴至亭看着闫希国轻微抬起的手臂,心中十分气闷,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说了,可是又实在不能认同:大爷一向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难道大爷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子?——这就更不行了,那小子算哪来的?凭什么要和自己争大爷?
闫希国又挥了挥手,目送着吴至亭走了出去。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不应该把徐俞留下的。军爷向来不是好惹的,这道理谁不懂?可是要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徐俞再推回地狱,他做不到。看着那男孩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眸望向自己时,他觉得自己是有着某种责任的——必须要帮徐俞,他简直别无选择。也许当初没有救这个男孩,或是他倒在了别的地方,或是他早已冻死街头才是最理想的结局。但是既然他选择把男孩抱进家门,他请医生救他一命,他第一个捕获了男孩苏醒的目光——闫希国认为这就是佛教中所说的“缘”。
他向来都相信缘分,但他认为他和徐俞不仅仅是缘分,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
吴至亭在客房内找到了徐俞,他对着对方一派和气:“徐少爷,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大爷给你安排了房间,请随我来。”
徐俞点点头:“那麻烦你了。”他看出来对方不是普通的仆人,虽然用语谨慎,口气也算尊敬,但是总有点说不出的派头,好似他才是这个地方的绝对掌权者,徐俞暗暗觉得这个态度温和的男人在这里是很有些地位的。他身在屋檐下,不得不对这些方面多多留意,跟在吴至亭的后面,他张口道:“大哥您怎么称呼?”
吴至亭回头看了他:“我姓吴。”
“哦,吴大哥,我叫徐俞,以后请多多担待。”徐俞朝着吴至亭露出微笑,他不笑时就是一副美人相,微笑时更是如同锦上添了花,越发有种迷人之味在其中。
吴至亭把他的微笑净收眼底,不为动容:“我知道你叫徐俞,我还知道你是徐光宗的儿子。”
徐俞的笑僵了一秒,不过转瞬他就笑的更甜了:“是么,原来闫大哥告诉你了。”
闫希国并没有告诉过吴至亭,不过有些事情他就算不亲口说,吴至亭也有办法知道。
“你想留在这里多久?”吴至亭冷冷地停下脚步,看着徐俞。
徐俞被吴至亭冰冷的视线看得不寒而栗,没有回答,多久,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如果你想待到大爷厌烦你的那天,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大爷留你是因为你的美貌么,大爷是心太好了,就算是流浪狗也会收留。”吴至亭把话说的语气平缓,毫无感情:“你最好为以后打算打算,尽快找个长久之处,就算是大爷,也不可能永远在家里养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
徐俞无话可说,他知道吴至亭说的句句在理,他无从反驳,他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他自己都难以说清,他身无长处,连起码的劳动能力都没有,连吃白饭的都不如。
躺在新房间的床上,徐俞长久的痛苦着,不再为自己的过去,而为自己的将来。不知不觉中,他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