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听乾坤》汐予

41、离墟

　　西衍做了一个梦，夏语安醒过来了，他跟她说了好久了话。

　　慕一涵却说：“那只是一个梦。”

　　然而，西衍却能握住夏语安的手，再次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重拾她的头发蹭着自己酥痒的感觉。

　　西衍说：“不，这是真的。”

　　白瑾很着急：“公子啊，你忘了离墟那个死狐狸了吗？他最擅长给人织梦了。”

　　西衍皱了眉：“小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白瑾很着急地又说了一阵子，西衍看她始终手舞足蹈的样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由跟“夏语安”笑：“小白化成人形之后，是不是更可爱了。”

　　流光点头：“的确。”

　　白瑾赶忙拉着慕一涵的袖子说：“你快劝住我家公子，他要跟着流光走了。”

　　慕一涵黑着脸说：“这是在离墟的梦里，你提他的名字，阿衍是听不到的。如今既陷入了他织的梦，就要靠他自己走出来。”

　　白瑾急得要哭了，冲上去要打自家公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小白。”慕一涵抱住她说，“如果阿衍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语安的痛，是不能练就出一颗沉稳大气的心的。”

　　“我不要公子也陷到幻境里去，这样我又要叫醒夏姐姐，又要叫醒公子，我……我叫不过来。”白瑾哭得稀里哗啦。

　　慕一涵眼睛一亮，说：“你变回白虎去，用虎语叫他，离墟听不懂。”

　　白瑾皱起小鼻子来，说：“我变成人之后，只听得懂玄武说话，自己不会说了。”

　　“小白，这是你一生的记忆，已经烙在你脑海里了，你只是暂时忘了。”

　　白瑾忽然想起西衍传授半城招魂术的口诀时，也是这样说的。

　　“半城丢了魂，还是想起了口诀来，我又不比他傻，我一定记得起的。”白瑾一面说一面想。

　　然则，她越想，便越急，越急便越想不起来。

　　“沉稳大气，沉稳大气，一颗沉稳大气的心。”白瑾连连嘀咕，回想起这几百年来，与自家公子一起在浮世里看过的风景，忽然就觉着自己已经有了一颗沉稳大气的心。

　　她紧紧闭上眼，忽然爆发出一声呼啸，化作一头威严的白虎。

　　西衍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船头传来：“传说墟海里住了个老妖怪，专门给人织梦，是叫离墟来着罢？”

　　有光从天际洒下来，金光灿灿的一片，白瑾瞧着天色，好像金乌那小子已经出来值了好久的班了，但这客船上仍是黑蒙蒙的一片，好似外界的阳光根本照不进来。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景象，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黑夜，离墟所织的这个梦，还没有被完全破开。

　　西衍意味深长地盯着流光说：“墟海里这老妖怪，今年倒是特别狂。”

　　流光仍保持抱着琵琶的姿势，柔柔弱弱地说：“阿衍，你怎么了？”

　　西衍闷闷地说：“唔！狐狸身上终归是太臊，你知道，我对味道比较敏感。”

　　流光楚楚可怜地看着西衍说：“你把头埋在我脖子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西衍讪讪一笑，道：“我倒忘了，你还为我织过梦。”

　　“梦与现实只在你一念之间，你看，你现在不是仍旧没有醒过来么？”流光仍不死心，很是魅惑地说：“你说过，我说话的样子很像夏语安，只要你愿意，我就能成为夏语安。夏语安能做的，我也能做；她不能做的，我还是能做。阿衍，你看呢？”

　　恍惚间，流光的脸清纯地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一双灿烂的眸子却充满了某种妖媚的味道。

　　然后，小白很少儿不宜地发现，流光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光滑地像一条鱼。

　　西衍很无奈地说：“行了，流光，不管你是离墟本人，还是他织出的一个梦，对于我来说……”海外来的少年顿了顿，清清淡淡地说：“你始终是个男人……”

　　慕一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挂在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忽然有些可爱的气息。

　　白瑾却邪恶地想：“那还真是个性感的男人呐……”

　　“我方才不愿意醒来，是因为我想再看一看她。然而，你终究不是她。”西衍自信地笑了，“如今我已经知道怎样去唤醒她了，离墟，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来勾引我？”

　　“混蛋。”流光喷出一口血来。

　　西衍猛然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眼前也明亮了起来。

　　破了这梦，离墟的修为起码降了五成，有把握了。
　　嗯嗯，金乌这小子，身上温度还是挺高的，即使隔了十万八千里，仍旧还能嗅到他火热的气息。
　　现实大概就是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西衍这样想。

　　离墟却告诉他，现实是这样的。

　　太阳照进客船的时候，船客们一个个木讷地站在了船头。

　　流光抹去嘴角的血迹，他们便扑通扑通很有节奏地跳进了海里，一个浪头掀过来，都没了人影。

　　“西衍，你记着，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临走的时候，流光终于变回了男人。

　　慕一涵提剑拦住了他的路，说：“你心眼太小，死了还要拉上一群陪葬的人，这一次，我是断不能让你得逞了。”

　　墟海里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幻境之门又被打开了。

　　“阿衍，你快去找语安，离墟交给我。”

　　“王八蛋，你上回赌酒输了还欠我一句话，定要给我记好了。”西衍说完，驾着白虎冲进了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