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听乾坤》汐予

38、潇潇洒洒几百年

　　夏语安听到这里，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定是四百一十年前那会儿，有一阵宋国到处都是断袖和百合，肯定是你拉的线。”

　　西衍淡淡地说：“月老事先并没说哪端是男，哪端是女，我只以为将线连起来就好了。”

　　夏语安忍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西衍看她笑得高兴，得寸进尺地占了会儿便宜。

　　软玉在怀，真是惬意人生，惬意人生呐……

　　西衍二人离了冥界，回人界远远瞧了一眼夏语安父母这一世的境况，便在人界住了下来。

　　清晨与黄昏，西衍都要拉她去墟海边上走几圈，夏语安说：“这海岸线许久未看，竟觉着比瑶池更美。未去天宫之前，总从故事里听他们将天宫夸得有多美，及至自己上了天宫，亲眼瞧了，竟觉着比书里说得更美更精致，然而如今看了几百年，倒觉得腻了。”她看了西衍一眼，说了自己四百年来的感想：“不是天宫不好，只是一成不变，倒不如这人界这不断变幻的沧海桑田。”

　　西衍敲了她的头，道：“不知你这脑袋瓜子里成日里想些什么，西天佛主眼里的终生轮回之苦，在你瞧来，倒是幸运的？”

　　夏语安嘘了一声，很是高深地说：“物极必反，佛曰，不可说。”

　　西衍觉着这档事说不过夏语安，索性堵住了她的嘴。

　　夏语安嘤咛了一声，软倒在他怀里，西衍一得意，顿时嚣张了起来。

　　凡尘之中，世风日上，哪有人见过这等架势，纷纷驻足围观，有人很是高深地笑：“墟海边的风景，自是极好的。”

　　夜晚的时候，西衍就带着她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指给她看，哪里是天宫的位置，哪里是白虎神殿的位置。

　　夏语安天资聪颖，西衍不过才提出天宫在哪里，她便能找到瑶池的位置，西衍才指出白虎神殿的位置，她便能找到其他三大神殿的位置。

　　不过几日的相处，二人就好似在一起几百年了一样熟稔。

　　若不是白瑾忽然跑到大街上来找西衍，西衍与夏语安不定要在齐国住到什么时候，然则白瑾始终是头威严不已的白虎，活到三百岁的年纪，虽然没有完全长开，但在人界，也算是庞然大物，毫无顾忌地在街上横冲直撞，终归是有些吓人的。

　　因而西衍训了白瑾一顿，白瑾觉着很委屈：我视公子如娘亲，公子不见了这么多天，我总是要来找的。

　　夏语安觉着白虎说得有道理。

　　那么，西衍也没什么可说了，便携着夏语安，领了白虎，便回天界去了。

　　夏语安终究还是瑶池的人，不好随西衍回神殿去，分别的时候，夏语安说：“阿衍，多谢你呐。”

　　西衍皱了眉：“我们之间，不许说谢。”

　　夏语安眨了眨眼睛，仍说道：“阿衍，不管以后怎样，这一次，是真的很谢谢你。”

　　西衍看她的脸有些恍惚，有一阵子变幻成了另一张不怎么熟悉的脸，夏语安却已经跑开了。

　　白虎低啸了一声，西衍听她在问自己说：“公子，以前可没觉着你们关系这样好。”

　　西衍敲了她的虎头，说：“其实，人与人，有缘分就认识了，再多些缘分，就很要好了。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说的个准，过程什么的，都是上天安排给你的缘分呐。”

　　白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直到玄武神君慕一涵上白虎神殿来与自家公子赌酒的时候，她才更明白这句话。

　　玄武神君慕一涵自那日在瑶池与西衍打了一架之后，与西衍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来往了几回，互相谩骂着赌了几回酒，很快便称兄道弟了起来。

　　白瑾觉着，慕一涵与西衍，应该是多了一些缘分的那类人，所以如今这样要好了。
　　只是如此一来，白瑾就被落下了。

　　西衍时常带着夏语安在天界失踪，即便回了天界，也没日没夜地在神殿里与慕一涵赌酒，有时候一喝就要喝上两三日，直到夏语安窜门来了，才会停下来。

　　每每这时，白瑾就会以无限忧伤的眼神望着他们，就这样望着，二话不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忧伤了气质。

　　直到夏语安注意到她，领着她一起逗蚂蚁，直到慕一涵再上神殿来时，领了神兽玄武过来。

　　小白虎抖擞了精神，成日里欺负老实的玄武，再不感到忧伤了。

　　西衍与慕一涵赌酒的时候，夏语安会躲在白虎背上偷听，但白虎的修为终究不如西衍与慕一涵，有时才走进一点点，就被慕一涵发觉，扔几个空瓶子过来赶走了；有时候慕一涵好似没有发现，一仙一虎一玄武听得正高兴地时候，才发觉西衍与慕一涵已经很含蓄地将偷听的家伙骂了好多回。

　　如此一来二回的，夏语安总是要采取一些反击的措施才行。她从天宫里借了藏书出来，钻习了招魂术，在白虎神殿里摆了祭台，画了锦旗，非要为二人表演招魂术不可。

　　夏语安在锦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招”字，画了小人与一个蛋，将招魂幡的精髓传于二人，“这个人呢，是天界第一猛将，这是蛋，是个王八蛋，代表群鬼……”

　　西衍与慕一涵听到这里，后脑勺不免都竖起了三根黑线：“从未见人骂人还要搞出这样多的花样。”

　　夏语安反驳道：“这是真正的招魂术，可没有骂人。”

　　西衍却是笑：“你找个魂魄来给我瞧瞧。”

　　夏语安很是正经地招了魂，白虎神殿里始终没再多出半个人影。

　　西衍大笑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为她解释：“天界太干净，冥界的家伙上来是要被净化的。”

　　夏语安吐了吐舌头，再望天的时候，发觉天界的日子仍是漫长得看不到头，但她已不像从前一样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