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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长风圆月影徘徊 妙手难医此疑症 ...

  •   第四章长风圆月影徘徊妙手难医此疑症
      “卫使节,这回我们在江南各个城镇拣选的民间艺人加起来共有30名,请你过目。”齐钰宁的叔父齐坤献上了民间艺人的名单和他们擅长的绝活给身旁一位身穿很是华贵的白色丝质朝服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卫天音,这刻的他倒和那天长衣广袖﹑一脸温和笑容的模样大不一样,他的神情很是清冷﹑肃穆,别有一番威仪的气势,此番他领着文禄国使团来拜访天朝,天朝的皇帝听了他弹奏了一曲华胥引,叹为天人,并为文禄国如此重视中原文化深感欣慰,当即特许他在国内各处寻访一些民间艺人带往文禄国,作为天朝对文禄的恩赏。而这次招募民间艺人的活则全权交由礼部尚书齐坤负责。
      “我很信任齐大人的工作,前天在东湖的招募大会我也去看过了,很是不错,这回真是有劳齐大人费心了。等过了齐大人母亲的寿宴,我便带着这些人回国复命。”他仔细打量了一遍名单,淡淡地说。
      “那么我先回去了,这些日子,我侄子齐钰宁会陪卫使节四处走走,看看江南的美景。”
      见齐坤带着众人退下,他负手走到庭院里看了看天,听见了一阵似有却无的洞箫声,他循声慢慢走去,看见一个身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执着玉箫站在一棵垂柳下,他走了过去:“侍音?”箫声戛然而止,那女子缓缓回过身,那是个像星辰般灵动的女子。
      她见到卫天音,欠了欠身,道:“数年不见,天音公子虽到了人界,却依旧神采不减当年,希望公子早日修成仙法,回到天界,女娲娘娘日夜期盼着呢。”
      天音略点了点头,不过神情却仍是冷冷的:“多谢侍音仙子多年来的照顾,我料你今天来此地,不该只是和我说这些闲话吧,说吧,母亲这回是否有什么指示?”
      “为何公子总是对你母亲成见颇深?女娲娘娘对公子一直如此疼爱,尽管有时难免严厉,管束过多,那也是因为她实在太在乎你了。”
      “这是我和她的事,我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仙子此番前来可有什么事?”卫天音的声音很轻,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似没有任何情感。
      “好吧。”侍音暗道,卫天音这几千年来你一直是这么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等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看你还能否这般冷静。这几千年来,每回女娲娘娘和她的宝贝儿子一闹脾气就让我来做和事佬,不过这份差事一向不太好交代,卫天音的脾气一直那么臭,好像没有感情似的,就算是如今转世为人,还是这般的冷漠。
      “我是来告诉你,昆仑山顶的伏魔印破了,雪魔不见了,伏羲琴也不知所踪。”
      “什么?!那么雪悦呢?雪悦她回来了吗?”卫天音的神情终于变了,音调也拔高了好几度,“快告诉我!雪悦呢?是不是雪悦回来了?”
      “都过了一千多年,你还没有死心,难道你忘了女娲娘娘跟你说过的话吗?雪悦不可能再回来了!”侍音心中暗叹,看来他心中唯一在意的依旧是雪悦,一千多年来的心结依旧是解不开。
      卫天音神情瞬间黯淡了下去,他记得那时,他跪下去,恳求娘亲救雪悦,他的母亲女娲娘娘只是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没有人可以从伏魔之印中出来,即使雪悦是神,也不可以。一念及此,他又换成了那般千年不变的冷漠了:“封印几时破的?”
      “具体时间我们也不清楚,守伏魔洞的老仙以为万无一失,竟偷喝了几杯逍遥醉,一醉就醉了五百年,醒来发现了伏魔印已经破了,雪魔和伏羲琴都已经不知所踪了。女娲娘娘用昆仑镜查看了半宿,只看出伏魔印是在二十五年前破的。如果雪魔重新回到人间,那么会给人间带来巨大的劫难,所以希望你先找到流落人间的崆峒印,定魂珠,伏羲琴,加上你身上的女娲石,这几件神器合体就能够彻底消灭雪魔,这一次,这一次就不必再牺牲仙灵了。”
      “不必再牺牲仙灵,呵呵雪悦已经牺牲了仙灵,她是替我牺牲的,我一定会降伏雪魔,不让她白白牺牲的,也许,也许,雪魔既然能够突破封印,那么雪悦也许还没有死。”他顿了顿,想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些。
      “卫天音,你还存着这样的幻想?当初降魔之阵是你亲手启动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后果是什么。”她看卫天音的神色瞬间苍白了许多,忙安慰道, “天音,你别这样,也许,也许找到了伏羲琴,就会找到雪悦,既然伏魔之印只封印了一千年就破了,那么也许她也跟着雪魔出来了。”
      “如果她回来了,我一定把她找回来,亲自为当年的事向她道歉。”也许在心里保留着她还活着的梦想也是好事,即使再无望。记得雪悦曾对自己说过:“卫天音,在心里保留个美好的梦想,即使再无望,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可惜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听懂,只是如今的自己真的懂了吗?
      “崆峒印五十年前流落到了文禄国王室中,我想以你在文禄国的位置,拿到崆峒印并不难,这回女娲娘娘让我赶来就是为了让你先回国拿到崆峒印,目前魔界许多魔头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你要小心些,文禄国王室被佛祖舍利庇佑着,暂时魔界的那些人也不敢侵入。所以你先去将崆峒印找到。”
      “就算是落入魔界,我一样可以去取回来,只不过先保得文禄国王室周全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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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朝露正在孟琉璃床前皱着眉头,优昙仙香似乎失效了,这两日她又开始做起噩梦了,刚才好不容易才哄她入睡了。
      “公子。”
      清风朝露回头见花弄月已经在房子里了,他忙做个手势:小声点,出去说。
      他俩出了孟府,花弄月忙道:“公子,崆峒印有下落了。”
      然而清风朝露听后,却一脸漠然,道:“弄月,你给我的优昙仙香是不是假的?没有效果了,琉璃她总是做噩梦。”这几天,他在孟琉璃的不断纠正下,好不容易才改口喊她琉璃。
      花弄月忙辩解:“这是在玉龙雪山上,云翳魔君亲手交给我的,怎么会有假呢?如果是假的,我身上的妖精气息早就被卫天音发现了”
      “也对,这优昙仙香除了能够掩饰妖精气息,还能够安抚灵魂,可是这对雪悦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奇怪。”他想起头两天还是有些效果的,可是这两天她又很晚才能睡着,还睡不踏实。
      “也许能找到别的方法,公子不要太过担心了。只是关于崆峒印,云翳魔君那边……”花弄月看了看清风朝露的脸色,试探道,看来清风公子近来把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孟琉璃身上了,好像都忘了答应过云翳魔君的事了。
      “云翳那小子这回的事做得挺厚道的,这回真的帮我找到了雪悦,我当然会记得帮他拿到了那五件在人间的神器,我也没有他那样的野心,让他放心吧。”他暗道既然可以找卫天音不痛快,自己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小妮子怎么对云翳的事比对我的事还上心了,莫非……他饶有兴味地看了花弄月一眼,笑道, “弄月,你怎么那么关心云翳交付我的事呢?”
      “公子,公子,这……公子把我安排到卫天音身边不正是为了这事吗?我只是好好地完成公子嘱托我的任务,不使公子失信于人。”花弄月脸一红,忙低头道。
      “噢。是这样呀。也好,也好。难为你那么忠心了。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百多年了吧,有些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记住,你对云翳最好敬而远之,那小子是堕入了魔道的人,心里没有什么情义可言了。”
      “弄月不敢。弄月会谨记公子的教诲的。”花弄月垂首作揖。
      “说说崆峒印的事吧。”他皱了皱眉头,得离开雪悦一段时间,心里真是不太乐意。
      花弄月忙把她偷听卫天音和侍音两人谈话的事全部详细复述了一遍了。
      “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小心点,卫天音也是个不讲情面﹑满脑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家伙。”他摆手示意,看着花弄月借着夜色遁去。他叹了口气,雪悦的病怎么会来得这么怪呢,只是那回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就到现在还不断地做噩梦,整天神情恹恹的,自己又要去拿崆峒印了,谁能替我来照顾她呢。
      “小姐,你怎么了?整天没精打采的。”燕儿端了一碗桂圆汤进来。
      “这两天有没有人来府上?”孟琉璃坐在窗台上,怅然地说道。
      “你是指谁?我们府上常有人来的。”
      “有没有人是来找我的,有吗?”
      “有呀有呀。我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孟琉璃眼睛瞬间一亮,忙问:“是不是一个姓卫的公子?”
      “姓卫的?倒是没有。”燕儿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小姐,齐公子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大夫。”
      “我哪有生病。我不想见他,不想见他带来的大夫。”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去见吗?听说那位大夫医术非常高明,你还是去看看吧。老爷夫人这几天都很担心,请了县里最好的大夫也没有看出啥原因来,说来说去说是落水受惊,可是怎么会这样呢?都过了十天了,却还是不见好转。”
      “记得那天在船上他明明问了自己的地址,还说会来给我看病的。”她喃喃道。
      “小姐你说的是谁?”燕儿困惑道。
      “噢,没谁。嗯,给我梳一下头发,去见一下吧。”总不能老是让爹娘为此为难呢。
      “好的,小姐,我给你梳个很好看的发式。”
      “不用!随便梳一下,也不用抹什么脂粉
      ,差不多就可以了。”
      “小姐,你这是去见未来的夫婿呀,怎么这么随意的呢?”
      “反正也不如何漂亮,要是趁此机会把他吓走了,我就可以省心了。”孟琉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燕儿,别担心,我没病。”
      待快到了厅堂,燕儿似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小姐,齐公子带来的大夫看起来倒是比齐公子还要年轻英俊得多呢,真是奇怪,这位大夫看起来倒不像是大夫呢。等等,小姐我想起来了,齐公子给老爷夫人介绍那位大夫时说那位大夫姓卫。”
      “等等,慢着。”不知为何,一听这话,孟琉璃立住了脚,如果那个人是他,就算也许只是同一个姓,她还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希望。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屏风后面,对燕儿做了个手势,“嘘”,透过屏风往厅堂看去。“啊!”她忙掩住了口,他真的来了,一定是因为记得我的病。她的心头不由一热,忙转身对燕儿说:“我想我还是先回房打扮打扮,这样去见客未免…未免不太好。”
      “小姐,小姐,怎么了?你刚不是说这样挺好的吗?”
      “别嚷嚷,赶紧回去帮我梳妆一下。等回到了房里再告诉你。”
      待回到了房里,她将发生的事和燕儿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略过了她和清风朝露的那部分。
      “啊!小姐,那位卫公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还是快点帮我梳头发吧,别让他等久了。”
      “怪不得你这几天天天打听有没有一个姓卫的公子呢。从来不曾碰见小姐你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我觉得……我觉得,小姐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燕儿,燕儿…”孟琉璃端详着镜子里的样子,心里很是慌乱,怎么打扮都觉得不好看,尤其脸颊上突然出现的疤痕这几天又加深了,“燕儿……算了,我说给你听吧,我不说给你听还能告诉谁呢?嗯……额……我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我如果不说出来,憋在心里真难受,可是你也看见了,他那么好,我定是……反正我定是配不上他的。”
      “小姐,你尽瞎说,怎么总是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你看他既然会来找你,说不定人家也对小姐有意呢!平日里那么多人赞许你呢,你该相信自己!”
      “燕儿,你说得对,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必输无疑呢?无盐尚有自荐的勇气,我一直自认为才德还算是可以,难不成连喜欢别人的勇气都没有吗?可是……也许吧……”说着,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脸上两侧的疤痕,唉,也许像燕儿说的那样,否则他为什么会来呢?至少,或许是彼此的缘分未尽。想着,便一手拿着粉盒往自己脸上不断地扑。
      “阿嚏” “阿嚏”这粉扑得孟琉璃直打喷嚏。
      “小姐,这会儿你的脸像是……哈哈哈”燕儿看着孟琉璃,压抑不住地大笑起来,几时见过小姐这般慌张的模样, “像是戏台上唱曹操的。。。哈哈,小姐,别慌,我来给你妆扮。”
      “总算是来了。阿璃,快过来见过两位。”
      “孟小姐,在下齐钰宁,久仰小姐才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生三生有幸哪。”
      “哪里,小女子才疏学浅,那点微末伎俩真是贻笑大方之家了。”戏得演足,得演足,要演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来,孟琉璃很不自在却装作很是自在地说出了这番台面上的话,心里却暗道:三生有幸个头,还三生有幸呢,分明是满眼睛里的失望都快溢到了脸上了,也难怪,他定是读着本小姐的大作,幻想着本小姐是个绝代风华的佳人,哪曾想不过是凡人之姿。
      “听闻小姐身体染恙,这位是来我府上做客的卫天音卫公子,他精通医术,医术之高明,非扁鹊华佗莫能及也。”
      孟琉璃懒得和齐钰宁多磨嘴皮子掉书袋子了,只是暗暗打眼卫天音的神情,奇怪,他倒是不认识我了似的,只是冲自己淡淡一笑点头示意,也许是因为齐钰宁在的缘故,他不便多说罢。
      卫天音看了看她,半晌才悠悠然道:“请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让我给孟小姐看病吧。我的习惯是看病之时,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只有我和病人两人。”
      “这……”孟夫人面露为难之色,毕竟是未出阁的千金,这样未免不合适。
      却不料齐钰宁抢白道:“卫公子的医术我信得过,我祖母还是靠他治好的,快给他找一间安静的房间,快呀。”
      孟夫人忙把他和孟琉璃引到书房,然后和燕儿﹑齐钰宁等人退下。
      这会儿,他该有所表示了吧?孟琉璃低着头,注视着脚尖,等着他说话。
      卫天音却仍是只字未提东湖上的事,只是很平淡地说道:“来,我给姑娘把脉。”
      他的手搭在孟琉璃的腕上,她感到手腕一阵清凉,心立刻加快地跳动起来,脸颊飞红,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虽然低着头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卫天音。却见卫天音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然后变得似乎很困惑不解。
      天哪,莫非自己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上回事出匆忙,只当自己是一时错觉,这回平心静气地仔细把脉,她的身体里分明有一种常人难有的力量在暗暗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他暗自吃惊,看眼前的这个女子,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而且体质也不弱,不似生病,这股力量是这样的熟悉,可实在想不出是这是一股什么力量。
      “怎么?怎么样?卫公子?卫公子,卫天音??”孟琉璃真是无比揪心,暗道,难道我是要死了?
      “嗯?!哦,你的病并不是病。”卫天音在被孟琉璃提心吊胆地问了很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噢……你的意思是我没病?”原来自己没有病,孟琉璃竟有些失望,那么倒希望自己有病呢。不对,自己确实有病,是脑子有病,以前看过牡丹亭,女主角杜丽娘游园惊梦在梦里见了男主角一面,然后害了相思病很快就抑郁而死,自己的状况和她差不多。
      “不是。”卫天音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那是?”
      “在我没有确定之前,我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我肯定能够诊断出来的,你不必担心。”只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圆润的巴掌大小的看似玉石的石头 。
      “这是什么?真好看。”
      卫天音道:“你不必知道它的用处,它的名称。”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玉石碎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很冷。
      孟琉璃皱了皱眉头,这语气充满了戒备之意,好像自己会打他的坏主意似的。突然他举手抚在了她的额上,她来不及多想,一阵清凉的气息袭来,她的大脑开始陷入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智重新变得清明起来,觉得似乎比之前有什么不同,一时又无法想出来是什么不同了。却见卫天音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手上的那块玉石已经不见了。
      “刚才怎么回事?”孟琉璃困惑地问道。
      卫天音却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五天后回文禄国,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去文禄。”虽然他说希望,但是语气里却明明是没的商量。
      “什么?!”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很平静地说出要自己和他一起走这样的一番话,孟琉璃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你不必问为什么,你必须和我一起走。”卫天音说话声音一向很低,但是语气里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再次强调之后,书房里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孟琉璃脑子里空白了一会,终于艰难地开口道:“我不会跟你去什么文禄国的。”
      卫天音依旧是不动声色,一字一顿地说:“若不去,你会死!”
      “你恐吓我?为什么我要答应你!”孟琉璃这会儿脾气倒是上来了,她的脾气一向是别人说是不许的事她却偏偏要去试一试,如果卫天音明天走,说不定她后脚就离家出走偷偷追去了,可是这会儿卫天音他主动要求她去,她倒是杠上了。
      “那么就算了,反正你的死活和我没任何关系,我懒得多管这闲事。”然后便起身要走。
      “等等, ”孟琉璃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那天在东湖上,你……你还记得吗?”
      卫天音站住了脚,并不回身,道:“记得。不过,”他顿了顿,道:“如果这回不是齐钰宁说起请我来给他朋友看病,我倒是已经忘了那时说过的事,没想到他说的就是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听后,心一凉,垂下了头,暗道:原来确是我想多了。
      “你以为?”他似有些困惑。
      “卫天音,算了,不说了。我们出去吧。你跟我母亲说吧。”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比木头还木头的人。孟琉璃这回还能说什么呢,也罢,早就该想明白了,只是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差,真的不是那么差,也许不是那么差,也许吧,她自我安慰能力越来越弱了。
      “卫公子你刚才说要带小女一起去文禄国?”孟夫人大吃一惊,接着连连摆手, “这不行,恐怕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反应第二激烈的当然是那位据说是未来女婿的齐钰宁了,他亦连连摇他那把纸扇,道:“这样做于礼不合,孟小姐尚在闺中,一个纤弱女子怎可以这般舟车劳顿,远去文禄国呢?”
      “何况,何况我家老爷和夫人年纪已大,还希望小姐可以陪在身边,老来也不会寂寞。”燕儿忙补充道。
      孟琉璃抱着手臂,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卫天音皱了皱眉头,道:“那么,就当我不曾说起过。只是她的病除了我谁也无力医治,而我,目前也只能够暂时压住她的疾症。那么就此告辞。”说完,他就拂衣而去。
      广袖清风,白衣无尘,孟琉璃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失神,眼见他将要迈出门槛,却忙走上几步喊道:“等等,等——”她忙掩住了口,见众人都盯着她看,失态了,她忙笑了笑,“呵呵,我只是,我只是,想问一下卫公子,听说你医术那么高明,可是你也该留个方子啥的吧,不然,不然,也太没有医德了。”
      “噢?”他停住了脚步,“我已经给你治过了,至少这十天你身体不会有任何异状,但是十天后,我已经帮不到你了。”
      “等等,你五天后要走,对吗?为什么你要五天后就离开呢,而不是等到十天,是不是因为担心我身体彻底好了,证明你根本就是欺骗我们!”燕儿看了一眼孟琉璃,既然小姐不好说,就由自己来说。
      卫天音转过身,脸色一沉,他的眼睛一直很深,看不出什么情感来,这回却似乎有了些许怒气,不过却很快就消失了,转而依旧是那副无喜无怒的表情,一缕淡淡的笑容依旧若隐若现:“我公事在身,五天后必须离开了,如果十天后姑娘又开始有些不适,随时可以到城南的怡然亭找一位名叫侍音的姑娘,到了怡然亭,你拿着我给你的这个短笛吹三声,她就会来带你去文禄国见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交付到孟琉璃手上。
      孟琉璃其实心里很不希望再也见不到卫天音,可是却又不愿意因此跟去文禄国,一来父母年迈,不忍远别,二来觉得卫天音是个很清高冷傲的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一些打击。她愣了会,心道:至少他也不是不管自己的死活。这么一想,便伸手接过了短笛。
      “那么就此别过。”说完,这回是真的彻底地离去了。
      留下齐钰宁,向孟夫人百般解释三番五次地道歉,说自己这个朋友本来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孟夫人才谅解了这位卫公子的古怪脾气。
      待齐钰宁也离去后,孟夫人却道:“其实卫天音这个人看起来其实不错,我倒也不如何介意,何况他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只可惜他不是我们镇的,而是来自什么文禄国的。”
      “娘亲,文禄国是个以佛教为国教的小国,曾经他们国君随着我们天朝的船队来拜谒我们天朝,不想因为年纪大了,加上舟车劳顿,生了一场病,竟死在了我们京都。后来皇上还按照他的遗嘱让他安葬在我们京都呢。”
      “噢,原来你知道那个什么文禄国,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爹爹他们说起过,又看了些异国风情的记载,就记下了。文禄国与我们一直是往来甚密,卫天音来我们这也不足为奇了。”
      “我看他仪表不是一般人,不似什么来往商埠的寻常商人,更不似走江湖的郎中,只不过他不说你是得了什么病,就无缘由地要你和他一起去文禄国,却也太不像话了。”
      这会儿燕儿插嘴道:“我倒是不觉得那卫公子如何得好,看起来,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嗯,似乎……似乎有种震慑力,反正,就是很难亲近。”
      孟夫人听毕,不由点头道:“燕儿这丫头的这话确然,我也觉得我们和他有种距离。”
      孟琉璃一愣,自己见人家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根本不曾想到用震慑力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于是便接口道:“兴许他只是懒得和别人打交道罢了。”说完才想到,自己怎么会知道人家的心思呢,可是又为什么说出这话就像是自己本就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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