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一场》七月玖

1、如梦一场

　　每个人都会有永远不会忘记的瞬间，吧？比如对于相爱的恋人，或者最初的告白时刻的心情难以忘怀。或者你第一次完全独立地从手排挡换位到自动挡操作的时候，当然，我们谁也不能否认，或许那个最难以忘怀还未降临，不是多少次在小学作文里书写“最难忘的一天”那样。

　　在我迎来了一个完全崭新生活，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几乎是一个奇遇，但是随着慢慢久远地学会在这里生活之后，当初的新奇渐渐变成一种得心应手，变成一种对于另外一种生活的怀念，那种生活叫做曾今。我猜测，或者永远回不去。

　　事实上，在适应新环境这件事上，我做的很好。

　　“阿燃，这个名字不错。”我朝她微笑。

　　“阿燃，你看这个字我写得好不好？”我可以为他之师。

　　当然也会有这样的人，他看着你，觉得你活得好辛苦，希望你仿佛其他的小女孩一样，依依呀呀，活泼开朗的欢笑、嬉闹，而不是仿佛一个小大人，抢走你的东西，你还可以朝他笑笑。

　　“林燃！你不要小看我！”

　　那年乞巧节，有一个蓝布小孩冲我大喊，表情出乎我意外地、那么生动深刻，让我一记就是好多年。

　　“那他叫什么？”

　　“这个啊，我应该记得起来的。”我揉按住太阳穴，闭上眼想要回忆，过去的日子那些小伙伴，我记得我攒下鸡蛋、天不亮就拿到集市上去赶集，也记得我朝每个孩子笑、安慰他们不要哭泣不要害怕……我记得的事情不少，然而，我不得不感到有点挫败感地，只是我自己的过去。

　　“哎，年纪大了，记性真是不好了。”我不无遗憾，惋惜万分。

　　“哈哈！你才多大！十四岁的丫头片子就在这里长呼短叹，让我这七十三的老头子可怎么好。”

　　“别看吧裴老您今年七十有三，却比您这小丫头徒弟精神头足多了！”

　　“之散大哥可千万别再埋汰我了，赶紧把这鸡腿给就着酒解决了罢。”我笑着赶紧提醒他什么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倒也识相，爽朗笑笑，揭过这页便又重新起了个话头，说了起来。

　　我就近夹起面前的菜，思绪却越渐偏远，阿离，大约是这个名字吧？

　　“哈哈哈，这话没错呢！阿燃，觉得呢？”

　　“嗯？”我抬起头，看见之散大哥一脸酒重，目光炯炯有神，咧着嘴冲我笑。再一看师父，一贯的乐呵呵的样子。

　　“不错。”既然大家兴致如此之高，自然别做了扫兴之人。何况之散大哥酒过三巡，放任不管让人放心不下。

　　虽然我没有听清楚到底是什么。

　　喝罢吃罢，之散有些略摇晃地站起，“去吧！”

　　师父点点头，见我一脸疑惑，方道“不逛足两个时辰可不许回来。”

　　我不禁哑然失笑，原不是他们想要逛元宵灯市，倒是嫌我不够寻常女儿家的娇态。我故意横眉置气道：“不逛满三个时辰，我才不回来。”

　　却不知，这一逛，竟是难以再回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隐隐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儿只是江南一个并不太出名的小镇，没有出过很多名人，没有很多人的眼光，但生活依然在继续，这也是为什么师父和我在辗转十几个地方之后，最后选择定居于此的原因。元宵佳节作为一个传统节日，整个小镇确实非常重视，张灯结彩、猜灯谜、结伴而来的人几乎把这主要承办的三条街两座桥挤得水泄不通。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烛火之下，围绕心头的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好像多晚回家，可以看到窗口泛着黄光的灯明，对了，家里几乎都是白炽灯，也罢，回忆的美化和穿越。现在每每念起这两个字，我都有点无法克制住笑意。

　　“这位小姐，小生冒犯了，可是在等人？”

　　我回头看过去，略有些诧异，莫非我遇到了古代的搭讪？元宵佳节毕竟是少数几个女子们被允许公然出游的机会，因此各类佳话传奇上演也并非少见，元宵之后更是上门提亲之类最为繁忙的时间段。

　　认真地对他轻轻摇头，“公子请便。”

　　他眼睛亮了亮，走上一步，“小生姓陈，小姐若不嫌弃，还请唤我表字易之。”

　　易之……“我姓林，陈公子口音听来不似余栖人？”

　　“林小姐好耳力，陈某是京城人士，近日来此，是来看望老友。”

　　“那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了。”余栖距京城，在此时的交通只能行路，骑马不间断也需要三天。

　　“生死之交！”重重一声肯定宛若金石之音掷地有声，我略诧异地往声源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锦衣青年，眉目清明，棱廓分明，“易之，你这样可不好。姑娘莫要见怪，我这昆弟不是坏人。”

　　“陈公子为人热情友善，又是温少的朋友，定不是坏人的。”

　　“姑娘认识我？”

　　“温少大名，余栖鲜有人不知。”

　　“林姑娘，可还记得我？不妨随我们一起去明玉楼？”出声的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年纪，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女子拽着温少的袖子，略有些羞涩地看向我，这应该是温少之妹，温如雅。只是，是何时见过？

　　“温姑娘，上月初五是你陪着小武一起来的‘随遇阁’。”

　　见我记得她，小姑娘胆大了许多，靠近我揽起我的胳膊，“太好了，林姑娘还记得我，”凑近我略压低声音地说到：“我哥和易之哥哥要去明玉楼，就我一个女孩子，陪我一起去吧……”

　　“原来这就是小妹你说的‘随遇阁’的林姑娘，果然温婉大方。”

　　我还来不及说一声“谬赞”，便听到陈易之道：“大家既然皆是认识的，便一道吧。林小姐也是一个人吧？”

　　三人的邀约似乎都很真诚，若是驳了面子似乎也不明智，可是我确实有些留恋一个人的状态，也罢，便点了头应了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