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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章:对峙 ...


  •   凤鸣山庄内,前来祝寿的宾客瘫倒一地,别管出于什么原因,范天雄作为一庄之主难辞其咎。还好,所有人都只是浑身酸软,并没有其他异状,似乎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
      “范庄主,还请你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我等千里迢迢前来祝寿,可曾有半点对不起山庄。”
      “诸位,都怪老夫处事不周,还请多多见谅,请大家给范某一些时间,我一定揪出真凶,严惩不贷!”
      “好,我们就坐等范庄主稽查真凶!”
      范天雄面沉似水,用尽丹田之力高声喝道“何方宵小之徒,竟用如此下作手段,若与老夫有隙,便该直冲我来,岂可牵累诸位英雄,你若还有些胆识,便请现身一见,否则,待身份查明,天下英雄必群起而击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厅堂前走进来一个小人,少年摸样,仆从打扮,对着范天雄深施一礼。“庄主何须动怒,小子来了。”
      范天雄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阿忆……是你下的毒?”
      少年无所谓的摇摇头“庄主,下毒一说未免危言耸听,我不过是在酒里放了些软筋散,待过些时辰,药性一散,大家自然平安无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少大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背后之人针对的似乎也不是自己,只等静观其变。
      范天雄沉吟半晌,眼底透出杀机。“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忆再施一礼“庄主明察秋毫,阿忆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薛小乙!”范天雄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他现在人在那里?事已至此,他还是要躲在背后不敢见人吗?”
      阿忆歪歪头,露出一副天真模样“小子不知,或许就在这附近吧,或许是你,或许是我,或许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范天雄闭了闭眼,一把扣住了阿忆的脖子,将他缓缓的提了起来,少年脸上涨红,却挣扎着不能挣脱。“到了现在,还敢跟我打哑谜,就不怕我杀了你!”
      “呼……庄主一代……豪侠,却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此事传扬……出去,庄主颜面何存……”
      范天雄一阵狞笑“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举,怪也只能怪你品行不端。我数到十,如若他还不肯现身,你就去死吧。”
      “一……二……三……”
      周围是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杀人并不可怕,在座的每一个人谁的身上没有几条人命,可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等待着自己的死期,却是最大的精神折磨。所有人互瞪着大眼,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胡铁花饶有兴致的看戏,忽然觉得这心里面痛快极了。楚留香看着那个处在生死边缘的少年,若真到危及生命之时,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四……五……六……”
      始终盯着同样瘫软在地的薛总管和范谨之的李寻欢忽然开口道“沈兄,还不肯现身吗?”
      所有人看向李寻欢,似乎他话中有话,知道其中内情。薛总管一脸苦相“李公子,你这是何意啊?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现在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哪里像小乙了?”
      李寻欢轻笑一声,灌了一口酒。“这本是山庄内部事宜,我本不该插手,但是,李某确实不忍殃及无辜。其实在凤凰山上,当我看到那具坠崖身亡的尸体时,我就已经在怀疑,沈兄其实还活着,当然,那时也只是怀疑,可是,当我捡到范庄主故意丢给我的纸条时,我就已经确认,沈兄还活着,而且就在范庄主的身边,尽管我不愿相信,但我还在猜想,座深巷小院里发生的惨案很有可能就是沈兄的手笔,虽然我还不知道那时的沈兄是谁,所以,我格外留意了在山庄里的每一个人,直到方才,薛总管和少庄主与诸位满酒时,我才确信,薛总管就是沈遗错。”
      薛总管直了直身子“哦?何以见得?”
      李寻欢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扳着,笑道“这是我在那具尸体上取下来的,沈兄经年累月的戴着它,几乎成了身体的一个部分,当把它取下来时,尸体的拇指上应该会出现一道明显的白印,与周围肤色迥异,这是常年无法接受阳光照射的结果,但是尸体上并没有这道白印,这说明死的人根本没有戴扳着的习惯。再看薛总管,身为一个仆从,为了避免惹人闲话,身上从来不戴此等名贵之物,但他的拇指上竟然有一道白印,这该作何解释?一个人的容貌,嗓音可以改变,但他的习惯很难改变。沈兄,你说我说的对吗?”
      薛总管和范谨之站起身,抚掌大笑“寻欢,不愧是我看中的寻欢,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出卖了我。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才出此下策,把你困在山庄。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你不会怪我吧。”
      李寻欢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沈兄不该为了博取范庄主的信任,便肆意屠杀自己的属下,实在让人心寒。”
      “形势所迫,无奈之举。希望寻欢可以体量。”
      一旁的范天雄脸色极其难看,他丢开了手中的少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往昔那个最为熟悉不过的总管大人。“薛小乙,老夫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真的能如此的丧尽天良,不择手段。”
      沈遗错转回身,和范谨之一道揭开了自己的假面皮,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竟然真的是沈遗错和他的属下遗珠。“范天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沈遗错蛰伏二十多年,就是要在今天,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揭开你这张伪善面具,替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报仇雪恨。”
      “一派胡言,我范某人的为人世人皆知,岂容你在此诋毁。我何曾与你有过私仇。”
      沈遗错冷笑连连。“我的好大哥,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我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只可惜我却是个不被范家人承认的野种。不被承认也就罢了,可你们不该赶尽杀绝!”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哗然,如此家族内部的纠葛,外人确实不当插手。
      范天雄怒目圆睁,只恨不能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薛小乙!你不要信口雌黄,当年父亲念你机敏聪慧,收为义子,待你视如己出,谁想你竟然不知感恩,阳奉阴违,妄想觊觎山庄基业。不想事败,被赶出山庄,竟然不思悔改,还想妄图卷土重来,似你这般奸佞之徒死不足惜!”
      “哼哼……觊觎山庄基业,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且问你,一个年仅十二岁,竟然被挑断手筋脚筋的孩子如何觊觎山庄基业,一个寄人篱下,无亲无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觊觎山庄基业,一个不被世人承认的外姓野种如何觊觎山庄基业。”
      偌大一个山庄竟然对一对孤儿寡母做出此等残忍之事,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发指。
      范天雄恨道“既然你从未想过要夺取山庄,今日又为何要这么做!”
      沈遗错冷嘲道“我就是想请大哥明示,当年父亲身体健硕为何会突然暴毙而亡,父亲尸骨未寒,生下我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又会在父亲死后短短的十日之内无疾而终,为什么我喝下治伤之药后会吐血不止,如果当年我没有逃走,是不是也会随同他们一样的下场。”
      “你少不更事,父亲身有隐疾多年,突然发作,不治身亡,你娘思念过甚,无疾而终,这都在情理之中,至于你,那我就无从知晓了,或是你脾胃虚弱,虚不受补。或是你故意咬破舌尖,装作吐血,陷害与我,也未可知。”
      沈遗错仰天大笑“我一个孤儿,偌大山庄之内却无立锥之地,陷害你有何用!只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件事,楚大侠在调查少夫人身死一案时,有了意外的发现。范庄主想不想听一听。”
      范天雄嘴角抽搐,青筋暴起,却还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
      沈遗错转过身来对着楚留香一笑。“楚大侠,你我之间虽然有隙,但事实如何,却是不容置喙的,我想楚大侠定然会据实以告。”
      楚留香站起身,苦笑一下,从头至尾一直都被别人当抢使的滋味并不好受。“楚某在一副女人的棺椁中发现过一件随葬品,是一副扇面,正面是一张女人的画像,背面是一首名为《锦瑟》的诗,这个女人死了至少已有二十年,手骨和腿骨处多出断裂,然而这个人却是死于中毒。当时我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谁,后来,楚某又在墓穴的深处找到了老庄主的棺椁,上面记载了老庄主范志远的平生事迹,同样,在他的棺椁里,我发现过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人,和扇面中的那个女人极其相似,留白处同样是一首名为《锦瑟》的诗。至于老庄主的死因,他的肋骨发黑,应该也是死于毒物。后来,经过了多次的推断考证,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沈丽娘,也就是眼前这位沈二爷的母亲。至于下毒之人,楚某不便妄加评断。”
      众人窃窃私议,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范天雄,如果眼前这个范庄主真的做出了弑父害弟之事,那当真是天理难容了。
      范天雄在无数审视的目光下后退一步,随即仰天大笑。“楚留香,纵然你所说属实,那也只能证明他们二人皆死于毒物,乃是被奸人所害,与我又有何关系!”
      李寻欢突然淡淡的说道“很不巧,两位前辈所中之毒,乃是范庄主的母亲即范老夫人所有,且为她的表兄,隐剑山庄的公子,千手蜈蚣陆通陆老前辈所制。多年来,陆老前辈满含愧疚,隐居于凤凰山上,及至数日之前,才将那段故事和盘托出。”
      范天雄不以为然“哼,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肯现身,当面指证,恐怕是你李公子蓄意捏造吧。”
      李寻欢目光黯淡,想起了那个可怜的老人越发感同身受。“陆老前辈只是不想再见那些令他失望的人。”
      “空口白牙,不足为凭!”
      李寻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苦笑道“李某曾经与陆老前辈交过手,巧合的是,我也中了这种毒,不过我的命比较大,现在还活着,诸位如果不信,可以开棺验骨,看看我所中之毒与两位前辈所中之毒是否相同……看看我李寻欢所言是否属实。”
      楚留香再也坐不住了,好似晴天霹雳,他竟不知寻欢居然中了毒。他上前几步,却见到李寻欢的脖子上竟然被人架上了一把匕首。只得硬生生的站住了脚步。“寻欢,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曾与我说起?”
      李寻欢好似为了故意掩藏自己的情绪,立时灌了一口酒。“本就无碍,多说无益。”
      “你……”
      沈遗错轻轻叹了口气,不禁惋惜。“寻欢,你本不用如此的。”
      李寻欢淡然一笑“这不正是沈兄想要的吗?”
      沈遗错闭上眼睛,咬着牙说道“我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你。”
      李寻欢不以为然“是我还是别人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我是自愿的,与旁人无关。我也很庆幸是我自己。”
      沈遗错无力争辩,豁然回身抬手指向了楚留香。“楚留香,我真的很嫉妒你。”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个看似文弱的李公子当真有如此胆量?竟敢以身试毒!当真匪夷所思。
      这时,已经有人抬着两口棺材走进了厅堂。沈遗错跪倒在地,对着两口棺材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孩儿以前从未这般叫过你们,爹娘既然不许,孩儿自然也不会这样叫。但是,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恕孩儿不敬,但为了还原真相,手刃仇人,请二老在天之灵保佑。’
      范天雄用手指点沈遗错,义愤填膺。“你居然将他们的尸骨抬进山庄!”
      沈遗错站起身,回头朝着他冷冷一笑。“怎么,你在后悔当初没有将他们挫骨扬灰!哼!来人,开棺验骨!”
      “不必了!”范天雄断喝一声,随即抬手一挥,无数山庄的门人便抄起手中的兵器,将山庄团团围住,不放任何一个人随意出入,山庄内顿时陷入了纷乱与恐慌。范天雄走到沈遗错身边,冷笑道“小乙啊,难为你一番谋划,为了今天,你恐怕是已经准备了二十年,纵然我有天大的冤屈,你也会让我百口莫辩,让我在天下英雄的面前无力反驳。其实,你的铁证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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