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生花》叶舒尧

8、Chaptre 02_恶魔回归③

　　郜熙宁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女生。
　　记忆中的女生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女生，黑色顺滑的短发，齐齐的留海，永远干净温和的脸庞，偶尔会上演一些出人意料的带着邪邪的笑的表情，可爱并且有时候会调皮的耍些恶作剧。
　　“……含？”试探性地轻轻念女生的名字。
　　“熙宁哥哥……熙蝶走了……我……我一个人很难过……熙宁哥哥……我怎么办……”叶含好像变成五年前的小叶含，呜咽着抱着男人缓缓抬起头。
　　那张满是泪水的一如曾经的脸和不变的单纯眼神让郜熙宁心猛地一颤。
　　男人忽然想起二十小时前暗夜里自己母亲在面前哭着颤抖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你妹妹熙蝶和露露阿姨一家其实在两年前就走了”时自己那瞬间的思想空白。
　　就算其实在两年前就被那个人告知了这件事，也依旧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
　　男人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熙宁哥哥……郜叔叔说不要告诉你……说怕影响你工作……可这几年每次你一提她我就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熙宁哥哥……林浠跟希西也走了……我独自一人很痛苦……怎么办……”
　　“熙宁哥哥……”
　　“……”
　　郜熙宁眼泪在眼眶里差一点就溢出来。
　　“含，我都知道了。”男人捉着女生的手，蹲下身，微抬头看着哭着发抖的叶含，“所以你要坚强，以后不要哭了，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和熙蝶的，对不对？”
　　女生吸吸鼻子，浅浅点点头。
　　“还有，「獗妖」近来出的事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林浠跟希西的事，你就不要太难过，我知道他们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是不是？”
　　叶含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抽出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干泪水。
　　一直在一边没出声的郜熙时看着眼前的一幕，暗暗心酸。
　　我们的含姐，在熙宁哥面前，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单纯得让人心疼。
　　郜熙时轻轻叹气。
　　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对女生似乎真的太残忍。
　　眼睁睁的看最亲近的人逐一的不明不白的死去。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
　　女生只是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面前流下眼泪，这样的坚强，其实还体现了她那更脆弱的一面。
　　后来赶到的江旻与邝佺，踉跄着后退，仰着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流下眼泪。

　　坐在酒吧里的女生百无聊赖的玩弄着垂到手中的长长的手机链。
　　“……哦……我知道啊……嗯……”
　　听筒那头传来的是督轲低而无感情的声音：“还有一件事，郜家大哥回恒建了。”
　　手指明显的僵硬：“……”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知道了……”女生垂下眼帘，缓缓皱起细细的眉毛，“三年了，终于回来了……”
　　“很多含姐没做的事情都要在最近开始着手解决了，包括……。”
　　木棻林右眼皮明显地跳动了一下，女生的心跳无法抑制的加快，打断了督轲的话：“我哥他……”
　　“这我帮不了忙。你自己找含姐说吧。”督轲依旧没有起伏的声音让木棻林有些恼怒。
　　“那好吧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女生赌气一口气说完就挂了电话。该死的，好歹自己也是他女朋友，怎么能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木棻林一下子靠在沙发软椅上。
　　郜熙宁回恒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折。自己哥哥与那件事虽然不是主要策划者，但是也有关联。女生迅速拨下哥哥木棠林的手机号码。
　　“……喂？哥我是棻林……你先别说别的，熙宁哥他已经回恒建了！！！”
　　另一头的男生明显没有心理准备，愣了好几秒才出声：“……真的？”
　　“督轲告诉我的，你别去参加熙宁哥的洗尘宴最近也别出门了，能躲就躲，我去找含姐说说。”
　　“不用了……”木棠林兀自摇头，“躲不掉的，只要那个人在，什么都不可能躲得掉的。就算现在躲得掉，总有一天也会……今天我是肯定要去的。”
　　木棻林呆了呆，眼泪弥漫上来。木棠林已经挂掉电话。
　　泪就掉下来，打湿了纯白色衣襟。

　　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很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男人掏出手机，目光在触及屏幕时闪过一丝凌厉。郜熙宁按掉电话微笑着对叶含开口：
　　“我还有点事，等一下一定要记得去G&L哦。”

　　寂静无人的小道。紫发的英俊男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尤芙洛辛大人……”男人低沉妖娆的声线融合在静得可怕的小道狭隘的空间里。
　　那一端是一个温和却并不柔弱的女声：“熙宁，你已经到恒建了。”
　　对方并不是疑问口气，而男人还是静静的回答：“是。”
　　“看来，很多事应该了结清了。”
　　“我会办的。”郜熙宁声音中竟透出一丝敬意，“您一个人在溪霖要小心。”
　　“有小腾在，我不会出事。”对方沉默了一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嗯？”男人愣了愣，“谁？”
　　“你们所说的代替品。”
　　“……您见过了？”
　　淡淡的叹气：“说过很多遍了，你可以像芴漠他们一样，不用这样客气……那个孩子，过去在恒建那几年只是听浠和浩说过，有接触也是最近，但不是正面的，很偶然。”
　　“……这样。那孩子很好。”
　　“还有，我想说的是，那个孩子不是替代品，总之再怎么说也都是「獗妖」创始之一，也不是我离开之后才来的，所以不能再认为是替代品。这样太不公平。趁早在还没察觉之前，收拾掉这种想法。那孩子，是无可取代的。”
　　“……是。”

　　一群人再次聚集在酒吧包厢里。郜熙宁看看身边的叶含，微笑了下：
　　“有劳大家为我都聚在一起，虽然我不是「獗妖」的人。身为林浠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含既然要我整顿，我也没理由推脱。所以我希望日后大家能理解。”
　　周围的人静了静，都点头表示理解。
　　“谢谢大家。”郜熙宁站起身，向所有人深鞠一躬，扬起灿烂的笑容，“那么，就请大家一起来high吧~”
　　从被邝佺叫来就一直沉默到现在的阜诚都在仔细观察那两个一直在叶含左右的人郜熙宁和郜熙时。
　　郜熙时是那种冷漠式的类型，苍白肤色，有黑得深默的发，细长冰冷的狐狸眼，却组合成那种让一般女生想要直视却不敢正面面对的帅气男生。郜熙宁比较复杂。男人的面孔并未显出与中学生有什么大的差别。依旧是细长的狐狸眼，却有一种邪邪的气息透出来，深邃的瞳似乎可以洞察一切，淡薄的嘴唇永远好看的勾起唇角，好像永远都在笑。
　　阜诚不得不承认，郜熙宁这个男人，比郜熙时还要帅气而有深度。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每一寸气息虽然好像有些邪气但是都很吸引人。
　　那葡萄紫的头发透出一些渴血的红。
　　男生倒吸一口气，他忽然觉得郜熙宁这个角色有很大成分的危险程度，是个狠角。他很明白，总有一天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会亲眼目睹他的危险。

　　叶含默默坐在座位上看手机里命名为“咱亲耐の浠”的相册。
　　有时候伤心会让人痛不欲生。
　　伤痛，心痛。
　　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痛苦。
　　内在美比外表来得重要，而内在的伤痛比外表上的重创来得让人更加厌恶。更加恨。
　　失去的东西像从指间滑下的水流，不能控制，哪怕是速度变慢也不能阻止它要逝去的脚步。哪怕是少掉一步，就把你扔下，独自一个人，落泪都没有用。
　　所以开始常常妄想幸福。
　　妄想自己某一天，独自走在灰色街道上。
　　妄想自己某一天，心情正在最黑暗的低谷。
　　妄想自己某一天，失去了一切。
　　妄想自己某一天，遇见了这个世上所有自己讨厌的事，然后遇见你。
　　可能会很激动，失去了语言功能。像许多电影情节一样，手在震惊中无力的松开，东西呼啦啦散落了一地。
　　眼里满是泪水，想喊你的名字，想跑到你面前，却不能动弹。
　　这只是妄想。
　　如果能妄想就可以实现，我会一整日都沉浸在无边的妄想中。渴求能够让你回到我身边。这样我就不会这样，想要哭，却很快乐。
　　有时候，妄想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女生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是并不能完全驱散阴霾的吧。
　　否则，为什么此刻，依旧还没有曾经有的幸福的快乐呢。

　　包厢门突然打开，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
　　“C？琚烺？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叶含略显惊讶的看着两个人。
　　C淡淡一笑：“帮含解决了万俟笑和尉迟姐妹的无理取闹。”
　　叶含呆了一下：“我都忘了……谢谢。”
　　坐在角落的迟淮雰抬起头看着C和耿琚烺：“麻烦你们了，谢。”
　　耿琚烺侧过头，露出笑容：
　　“都这么客气很反常诶。熙宁哥一回来大家就变得这么诡异的正经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所有人看向声音发源地。督轲举起手示意了下，起身走出包厢。铃声消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
　　郜熙时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门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被踢开，督轲红着眼扫了遍包厢里的所有人，踹开挡在面前的旋转椅，几步跨到郜熙时面前，一把拎起跟自己一般高的男生的衣领：
　　“小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