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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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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寒露一过,这天就越发凉起来了,接连下了几场秋雨,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在加厚。树叶一片一片的落下,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湿湿滑滑的。街角飘忽的传来糖炒板栗的香味。唐熠坐在二楼双手端着茶杯,正透过支起的窗户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街景。
福喜和策奔拘束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茶杯,一声不吭。他们是乾隆派给唐熠的人,在唐熠出宫那天他们也跟着一起出了宫。今儿唐熠大概是闲着无聊,说是上街走走,就把他们也带上了。
对于街上的东西,唐熠的兴趣并不大。街上是很热闹,很繁华,可是,面对变化不是很大的街景,唐熠总是晃神,陷入那些久远的记忆里。所以很快,唐熠就有些不耐烦,顺便找了家茶楼就上了二楼歇脚。
“这茶不好喝吗?怎么不喝。”唐熠扭过头静静的开口。眼睛虽盯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青烟,眼神却没有焦距,眼里一片的荒芜。
“不是,主子”听了唐熠的话,福喜憋了半天哽出四个字,策奔却是严肃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两人同时端起杯子,也没管茶水烫不烫,呼啦喝了一口,心里抓狂,不是茶好不好喝的问题,而是我们坐着的问题好吧。
真亏这茶水已经上来了一会儿,天气也很凉,茶水冷的快,这会不烫了,要不然这样喝铁定一嘴的泡。
也不是说坐着有什么不舒服的,更不是他们不想坐下来喝茶活泛活泛。关键是身份啊,身份。他们是奴才好不,怎么能跟主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就算他们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位主子是什么身份,可是他们已经被皇上指派给了这位啊。那这位就是他们的主子了不是,那他们怎么能违了身份跟主子坐在一起。他们又不是那等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只可惜,他们有些想在主子让他们坐的时候说些什么,却在主子一个眼神下乖乖的坐下了。这么说来,主子的身份看起来肯定不凡啊,那眼神看起来就是那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有的。就是苦了他们这会如坐针毡的难受啊。
好似回了神的唐熠,看着两人一脸苦逼的神色,勾起了唇角,浅浅淡淡的笑了。他当然明白两人是怎么回事,但也不去点破。放松身体,靠着窗户,心情好起来的唐熠眼里尽是笑意。
当你不舒服的时候,看别人痛苦,的确是一种调剂心情的好方法。
茶楼并不是多隐蔽多隔音的地方,就算唐熠他们坐的雅间也一样。楼下的声音小声的还好,大一点的听的是清清楚楚的。楼下热闹的大厅模糊传出来几声软声娇吟的女声,接着是一段二胡的声音响起。
这是要唱小曲了吧,唐熠心中了然。虽然朝廷禁止在青楼教坊外唱些淫词艳曲,但是在茶楼唱曲的还是很平常的事。福喜和策奔还是照样苦逼着脸,盯着面前的茶杯,时不时的在唐熠的视线扫来的时候端起茶杯喝上那么一口,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三人都无言,唐熠不说话,福喜跟策奔是不敢再主子没有开口的时候顺便说话。安静的包厢只听得楼下伴随着二胡和月琴的声音而开口唱出的哀婉缠绵的小曲。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
噗的,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就这么喷了出来。福喜和策奔尴尬的对着因着他们喷茶而站起来的唐熠赔小心的笑笑,赶紧也站起身来。福喜首先瞧着自己喷出的茶水没有喷到唐熠的身上,才略放下心来,而策奔则急急的让人来收拾桌子。
这都是什么伤风败俗的茶楼啊。
朝廷不是明文禁止唱些淫词艳曲吗,这掌柜的还让人在这里唱。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要是被哪个御史听见了,少不得就得被参一本。这家茶楼是不想开了吧。
策奔一路走去,不停的在心里腹诽,等下了楼找到了茶楼的伙计,领着伙计回雅间的时候,顺眼在茶楼扫了那么一眼。他一眼就看见了茶楼中间空旷处站着一个一身石榴红蓝色绣花滚边的衣衫,看起来不甚柔弱的女子站在中间拿着托盘在人群前微笑点头,眼波流转步履轻盈的转圈走动,收着赏钱。
策奔被那流转的波光看的打了个寒颤,脚下加快,快速的领着人回到了雅间。
伙计很快把桌子收拾的干净,又重新上了糕点茶水。这下就只有唐熠坐下了,福喜跟策奔则恭恭敬敬的站在唐熠身后。见唐熠安然的坐下,仍旧淡定的端起茶杯优雅的喝着茶,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种我家主子真是高人的感叹,且也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没让他们坐下了,这等荣幸他们实在是当不起啊。
这种小曲对于唐熠来说还真没什么,比起现代那些言词更为露骨的爱情歌曲,这简直就是弱爆了。就是太不符合时代规矩了点。看,他身后的两人不是接受不了嘛。
所以唐熠还是该怎样还是怎样,为了弥补两人刚才被伤害的弱小心灵,他也就不继续为难两人了。想站着就站着吧。只可惜,今天这茶要喝的有波折的,只听得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和平平碰碰的声音,有女声高声的说着:
“你们想干什么,放手,哎,放手啊,你们放手。咱们是规规矩矩卖唱的,你们这班蛮横无理,强行押人。就算押上去,我也不唱。放手啊,放手…”
“不唱就不唱,陪我上去吃点小菜,喝点小酒。我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哈哈…”应对那女子话的是这么一句。只这一句引的唐熠笑出声来。
“呵呵…,这话到挺有意思的,这人想来也是个有趣的人,爷也瞧瞧。爷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说话的人了。”听着声音,应该上楼来了,唐熠真心觉得这话说的十分的得趣,便想瞧瞧说话的是怎样的一个人。能把这么纨绔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也当真是个人才了。
唐熠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身后的福喜跟策奔相视一眼,眼中无限意味的撇过头跟着唐熠出去。
咳,这还是这么些天来,第一次见主子这么高兴呢,从后面都可以看见侧脸上的笑意。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
跟着主子有些天了,在皇上几乎是每天都在主子现在府上报到,以及种种对着主子的行为来看,这些伺候着的人精,早知道皇上对主子是个什么心思了。皇上可是怎么对主子好,怎么哄主子,主子都没有这么笑过啊。要是知道这茬,天呐,依着皇上现在那就快要烽火戏诸侯来博取美人一笑的劲头来看,他们只能在心里说一句话。
那个引得主子开怀的小子,死定了。
当唐熠三人走出房间就看见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一个身着白衣,手拿纸扇,头戴镶着红宝石帽子的男子正用拳脚把抓着唱曲女子的下人一一打开。眼见着女子尖叫一声躺在白衣男子的怀里,穿着橙色镶边蓝衣的男子则是瞪大了双眼,指着那对男女吼了句:“大胆狂徒,你真正放肆。”
接着拍拍胸口说道:“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啊?”在看到把人转过脸来,装逼似的打开扇子看着他的时候,蓝衣男子喃喃的喊出一个名字:“皓祯”
声音虽然小了些,但是离着不远的唐熠却是听得清楚。唐熠微微眯了眼,眼里布满阴霾。皓祯?十四还在吧,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给孩子取名‘祯’这个字。
“哈哈哈,贝子爷!咱们少爷不爱招摇,茶肆酒坊这种地方,叫声大少爷就行了,以免有玷头衔。”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人,听着跟平常人不一样有些尖利的嗓音,唐熠三人清楚,这人是一个太监。只是这个太监却是张扬不驯的很,边说还打了响指,指着他们家白衣少爷说的很是高傲。
喔,这个敢用祯字的少爷莫非还是个了不得人。
“这个皓祯是哪家的?”唐熠听着那个祯字,着实有些恼火,问话的声音里不免就带上了一丝火气。他就算再不关心大清江山,爱新觉罗皇室的名誉。可十四是他的亲兄弟,听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猫小狗用那个字,就是心性再好,也不免气闷。
又更何况当年被人宠的上天了的唐熠。
“硕亲王家的嫡子,富察皓祯。”福喜简单精炼的答道。在说富察皓祯的时候,语气听着有一丝的飘忽。对于这个在皇室中流传着捉白狐,放白狐的贝勒,福喜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的。
“硕亲王?这是哪个亲王,有这个亲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唐熠心中狐疑,不管是在他清朝的记忆里还是在历史上,他好像都没有听过硕亲王这个亲王。而且这个亲王还不是姓爱新觉罗的。
额,这个问题可是把福喜难住了。这叫他怎么回答啊,他怎么说的清硕亲王是谁啊。我的主子哟,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连硕亲王和那个在皇室中非常出名的捉白狐放白狐的皓祯贝勒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没等福喜吭吭哧哧解说,唐熠自个儿念叨了一句:“异姓王?”福喜差点喜极而泣,赶忙点头,答了声“是”。
这边唐熠自顾自的问硕亲王的事,那边两人架好像也吵完了,又打了起来。楼下还不时的传来几声“吟霜,吟霜”的叫喊。那个蓝衣的小太监拉着唱曲的女子乘着他家爷正打的形势大好下了楼。眼看着那个蓝衣的手下都被放倒,自个亲自上阵,下风落的稳稳的,唐熠给了策奔一个眼色,让策奔上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