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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高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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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你当真是六根清净。”霭贵君挥挥衣摆,踏入屏风后。他的面前有个白净的僧人,着着灰色的僧服。那人年纪约莫三十几岁,样貌中上,并无特别之处。
此刻,僧人抬眸,静若平湖,“出家人皆是如此,施主应当明了。”
“听说她死了,就在三年前。大师,她死在岛上。”霭贵君收起了笑意,他带着怜悯看着僧人,“山一大师,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死一般的寂静在房中弥漫,沉默如同暗夜。“咳……”一口鲜血从僧人嘴角溢出。如此突然,那血在一瞬间顺着灰色的僧服滴落,如同黑色的曼陀罗花,绽放的肆无忌惮。僧人用袖角拭去了唇边的血渍,“施主,我没有什么可问的。”
“你何苦这样……”霭贵君蹙起秀眉。“罢了,我都告诉你……”
“施主请回吧,贫僧突感不适,改日再招待施主。”山一大师掩住嘴角,忍不住一阵狂咳。那咳声撕心裂肺,山一大师也因着这咳声,眼角泛红,眼中水泽泛滥,已无可控。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霭贵君揽住山一大师的肩膀,轻拍着他的背脊,“她活的很痛苦,听说总是在忍着痛。她中了断肠,她是为了见到我,自己服下的断肠……”
“施主,你何苦这样残忍…..”大颗的泪珠顺着山一大师的脸庞滑落。他的肩头微微颤动,捂着胸口,泪和鲜血一同落下。
“残忍的是我吗?我不能回去,你为何也不肯回去一次?你真的以为六根清净了吗?你能做到吗?”霭贵君的眼中噙着痛苦,僧人肩部的抖动如同海浪般冲向他的心。那样的汹涌澎湃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是回不去的,早就回不去。就算他回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为了见红衫一面,她竟然服了断肠,山一大师的鼻头很酸。那股酸意弥漫在鼻头,弥漫在心间,弥漫在他的全身。每一个有感知的部位都在痛,每一个麻木的记忆都复活起来,排山倒海般侵袭着他。他果真不清净,所以佛祖怪罪他。这些年的清修换到如今一刻,这便是造化吗?
沈弦记得这日是十月初十。她第一次见到她的生父。虽然她没能叫上一声爹。但是一切突然就不一样了。
她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到万年寺的大殿门口。寺门前拥挤的人群并未退却,依然络绎不绝。看样子她在寺里待的时间真的很短。以至于她看到先前排队的那个穿绿衣的中年人,不过向前了十位,依然在等待。
她下山的速度不慢,也不快。她留意着沿途那些幽径口的石牌,有一个格外让她记得,名叫“解忧台”。那里一定是块福地。能解忧,是多好的一个地方。
不过沈弦并没有去深入的探访那处所在,她走的时候济无笑满眼期许,他让她早点回去。那她便早点。
她此刻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亲人,惊的是她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谪仙般的男人。她的好奇突然就涌了出来,她的娘会是怎样的?会不会同样的让人仰视?当是。她娘是当今女帝。听柴庆说叫沈佑安,名号沈景帝。霭贵君还有一个子嗣,是四皇女沈祥世。
除此之外,沈景帝还有一女一子。大皇女沈澜,二皇子沈治,皆是皇夫白筝所出。而沈澜,就是南宫暮的妻主。想到这里,沈弦突然有些无措。如济无笑所说,有那么一天,她会叫南宫暮姐夫。这个称呼,她不喜欢。
沈弦回到半半客栈的时候,还没到晌午。柴庆住在他们隔壁,掩着门。听到沈弦回来的动静,她抢先一步走了出来,“这么快?”真出人意外。
旁边的门一下子就开了,“妻主?”济无笑讶异的望着沈弦。
“我回来了,进屋说。”沈弦拉着他进了门。
柴庆跟在后头,“见着了吗?”好像太快了点。
“见到了霭贵君。他让我摘了面具,滴血认亲,然后就让我回来了。”沈弦坐在房中的凳子上,刚才的经历还如梦中,不那么真实。
“就这些?”柴庆觉得这过程太简单了。
“他说过几天会派人来找我。”也就这么多了,沈弦都说了。
济无笑留意了一下沈弦的神色,而后问道,“妻主,霭贵君见到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