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艾玛的爱情》Mrwen

2、大伟

　　三天后，首都机场候机厅里，文斌，赵熙，王海围着车安站在检票口，给即将登机回家的车安送行。
　　“路上小心！”文斌又一次重复着这句话。这三天他们参加了毕业典礼，合了影。今天是正式离校的第一天，车安是第一个走的。此刻四个人眼睛都有些红肿，昨晚上的班级聚会一直闹到了凌晨一点多，一早又都赶到机场，到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
　　“恩，”车安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摸向身上的口袋，不一会掏出了一个闪亮的限量版zippo打火机递给文斌：“差点忘了安检不让带。王海和赵熙都有打火机，本来打算今年你过生的时候送你一个，不过看来到时候得换一个了。留作纪念吧！”
　　接过打火机，文斌捶了车安肩膀一拳：“什么纪念不纪念的，搞得好像不再见面似的。回去好好想想我过生送我什么，别再拿你用过的东西糊弄我。”
　　大家都轻松的笑了笑，王海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说：“回去代我们向叔叔阿姨带个好，想过来玩随时打我电话，我开车接你。”
　　“你买车了？”赵熙瞪着眼睛惊疑的看向王海。
　　王海嘿嘿一笑：“目前还在4s店里。”
　　“滚！”赵熙没好气的瞟了王海一眼，接着转向车安道：“我的魔兽号还是以前那个，要玩就拿去玩。”然后想了想，就在大家以为他要说什么鼓励之词时，赵熙很严肃的交代道：“回去好好练习dota，没事咱们多联联。”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看似平平没有太多依恋的话语，不过从每个人的表情中还是可以捕捉到那浓浓的不舍，这就是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和家人离别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群人表面装的很淡定很轻松，但内心深处是最害怕与失落的，只因为他们还年轻。
　　“行，我该走了！”看了眼时间，车安扶了扶肩上的背包，勉强笑了笑。
　　“路上小心！”文斌再次说道，但这次他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别忘了交代你的事。”王海朝车安挤了挤眼睛。
　　“知道了！”车安拖着音调，一副无奈的表情。
　　“什么事啊？”赵熙好奇的凑了上来。
　　“别告诉他。”王海急忙插话道。
　　“你问他吧。”瞄了一眼王海，车安苦笑道。
　　“什么事？”赵熙转向王海，不依不饶。
　　“没什么。”王海慌张道，“车安，该进去了。”
　　就在赵熙准备继续追问时，文斌阻止道：“待会再问吧，来，走一个！”
　　“胡卡！”
　　送走车安，三人懒散的走出机场大厅，坐在了外面的凉椅上。
　　“你们怎么着？不打算先回趟家？”王海看向旁边的两人。
　　“不回了。”赵熙掏出烟盒道，“要是回去就不好回来了。”
　　“老文呢？”王海转向文斌
　　“我妈现在还生我气呢，要不是我爸拦着，估计这会也到北京了。”接过赵熙递来的烟，文斌苦着脸道，“这次是有家不敢回喽！”
　　“没事儿！”王海表面装作很低落，实际内心早就乐开了花，“不行你俩住我家去。”
　　“快得了吧！”赵熙赶紧道，“让我俩睡地板上？你妈还不把我俩活吞了。”
　　王海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傻笑着。他家住城东，房子是以前他爷快退休时单位分的房子，地段倒是不错，就是楼太老，一直到04年他爸才用他爷的工龄将房子买下来，也敢巧，刚买完他爷就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本来这房子是个小两居，他家住着刚合适，但随后把他奶从通州老宅子接过来就显得房子不够住。他妈意思把这房子直接卖了，到郊区再买个大点的房子，但他奶死活不同意，说要把这房子留给自己唯一的孙子，再随后听说这片过几年要拆，他家就只好等着看拆迁后能不能补套新房子，于是就将客厅至阳台从中打了个隔断，王海就住在这隔断间里，几年下来也习惯了，但却也一直没拆迁的动静。
　　看王海有些不知所措，文斌微笑道：“不行我俩今晚住宿舍，东西先放你那。咱们先到中介找找房子，最好今天就能租下来。”
　　“找中介？”王海像是听到笑话似的，连连摇头，“那些家伙要价高的很，吃人不吐骨头。”
　　“哪有那么厉害？”赵熙不以为然道，“要价能高到哪去，咱们找家正规点的不就行了。”
　　“你敢说不厉害？”王海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熙，随即两眼冒光的喃喃道：“满金你是不知道，北京的房价有一半就是这群人哄台起来的，我有一同学，初中念完就出去混去了，前几年跟别人一起合伙搞中介，一下子赚翻了，现在人家有车有房，脖子上的金链子足有二斤重，天天去洗脚按摩。敢说不厉害。”
　　“我也听说中介那群人，一个月简简单单就能弄个万八千的。”文斌努着嘴赞同的点点头。
　　“那你以为。”王海一副羡慕的表情，“光动动嘴皮子就挣那么多钱，多牛啊！”
　　赵熙鄙夷的瞟了一眼王海，这点钱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住大街上吧！”他挑着眉毛看向二人。
　　“要不这样吧。”王海沉思了一下说，“你们先去学校拿东西，我去找找我那同学，看能不能给咱们找套房子。”
　　“你那同学靠谱吗？”文斌有些怀疑，“听你那么说怎么感觉像是个大骗子。”
　　“这你放心，他骗谁都不会骗我，我俩发小，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王海拍着胸脯保证道。
　　几人这就坐着地铁分道扬镳，文斌和赵熙回学校收拾东西，王海去找他那做中介的同学租房子。路上，赵熙一直拿着手机聊天，还怕文斌看见，偏着身子用很怪异的姿势使劲摁着手机键盘，文斌觉得无聊，就推了推赵熙的背，问道：“你累不累啊？”
　　“嗯？啊？”王海心不在焉的看向文斌。
　　“我说你和谁聊天呢，跟做贼似的。”文斌哭笑不得道。
　　“哦，没谁，瞎聊呢！”王海打着哈哈，说着又看了一眼手机。
　　“是不是王海嘴里的什么小甜甜？”文斌狡猾的笑了笑，偷偷瞄了一眼手机。
　　“不是…”赵熙慌乱的收起了手机，“早不是了。”
　　“行了，问你正事。”文斌收起调侃的表情道，“你发的简历有回信没？”
　　“这事不是你在弄吗？”赵熙反问道，“王海说你连我俩的简历一块发了。”
　　此话一出文斌顿时愣住了，这俩真是一对活宝！
　　“得，你俩发不发都一样，我这儿一点靠谱的都没有。”文斌按倷住暴打一顿装出一脸迷茫表情的赵熙，说，“给我打电话的都是些外地的公司工厂，北京一个都没有。”
　　“现在也不是用工期。”赵熙出神的盯着旁边的美女，心不在焉的咕哝着。
　　临近中午，文斌和赵熙刚收拾完宿舍的东西准备出去，文斌的电话响了，掏起一看是王海打的。
　　“喂，老文！”电话里传来了王海兴奋的声音，“事情办妥了，你俩现在在哪呢？”
　　“在学校，正准备去你家呢。”文斌也很高兴，急忙问道：“怎么着？”
　　“见面说吧，你俩在学校等着，我这就去接你们。”
　　“哎……”还没等文斌说完，电话就断了。
　　“怎么啦？”赵熙问道。
　　文斌转身一脚踢开宿舍的门，将肩上的包扔到光秃秃的床板上，很简洁的蹦出俩字“等着！”
　　等了近一个小时，就在赵熙准备下楼买雪糕时，王海的电话打来了。
　　王海的声音轻快的招呼道：“下来吧，我在门口！”
　　文斌和赵熙大包小包的出了学校，正当俩人东张西望时，路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嘟嘟摁起了喇叭，随即一个熟悉的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笑着对俩人喊道：“这儿呢！”
　　两人略微诧异的走了过去，王海笑眯眯的开门下了车，紧接着一名穿着花衬衣的男子也走了下来。
　　“上车吧，事办妥了！”王海接过文斌手里的提包，神色有些得意。
　　“这不会就是你那同学吧！”赵熙看向正在打开后备箱的男子轻声问道。
　　“呃，这就是我同学！”王海点了点头，“走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花衬衣男子很热情的帮文斌把箱子装进了后备箱里，文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那人体型偏胖，有着突出的啤酒肚，留着时下很流行的大兵头，那一顶头发像是扣上了一个大碗。跟王海说的一样，粗粗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夸张的金项链，由于天热的原因，脖子已经出汗了，项链浸在汗水里，闪闪发亮。突然文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人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
　　“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发小，蒋学经！”王海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大声介绍道。
　　‘奖学金？’文斌和赵熙都愣住，文斌还好，但赵熙就不行了，想笑不敢笑的哼哼出了声音。
　　“你好，我是王海的同学，文斌。”文斌赶紧伸手打招呼。
　　“哦，王海都告诉我了。”男子热情的握住了文斌的手，一颗刻着龙头的金戒指出现在了文斌的面前，像是在对他咆哮，让他感觉很不好。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急忙抽出了手。
　　紧接着赵熙也微笑着伸出了手：“我是赵熙，你好！”
　　“你好！”男子看着赵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边握手一边道：“顺便纠正一下，那名字我早就不用了，现在叫蒋学伟，蒋学伟！”
　　“哦！”赵熙拖长音调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随即很热情的叫道：“原来是伟哥啊！”
　　众人彻底惊住了，就赵熙还笑眯眯的不以为然，好像很满意自己刚才的对话。
　　“叫我大伟就行，呵呵…”蒋学伟面部艰难的笑了笑，赶忙抽出了手，然后转向王海道：“那咱们现在过去？”
　　“哦…走吧走吧！”王海赶紧应道。
　　车子在公路上缓缓行驶着，路上王海告诉他们房子的位置，离八里庄不远，小区新建没多久，叫新幻城，据大伟说那离地铁特近。房子是个新装修的小两居，南北通透，很不错。房主是个外地人，人不在北京，房子是一周前才交到大伟手里的，大伟看过了，说特别棒！哎呀，幸亏咱问的及时，不然他就打算留给他前任女朋友住了！
　　“大伟结婚了没？”文斌没头脑的问道。
　　大伟嘿嘿一笑，透过后视镜看向文斌：“你猜！”
　　“猜不出来！”
　　“那你觉得我像结了婚的人吗？”大伟来劲了。
　　“像，又有点不像！”文斌想了想道。
　　“为什么？”
　　“说不上来，感觉吧！”
　　赵熙赶紧凑道：“他要是结婚了，还敢租房子给前女友？”但接着他又仔细凝视了一会儿大伟的后脑勺，纠结道：“但是也说不定！”
　　“大伟没结婚，他和我一样大，你们想什么呢！”王海扭过头有些纳闷的看向二人。
　　“呵呵，知道吗？”这时候大伟开口了，“站在大街上，是不是大学生我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闻出来？”文斌疑惑的笑笑。
　　“怎么闻？有什么味儿？”一旁的赵熙则低头闻起了自己的t恤。
　　大伟笑而不语，赵熙抬起头道：“骗人呢吧！哪儿有什么味儿。”
　　“真想知道？”大伟透过后视镜看向两人，文斌认真的点了点头。
　　“乳臭味儿！”
　　此话一出车厢里欢快的气氛迅速立刻冷却了下来，王海愣了愣，慌张的看了一眼后座表情僵硬两人，赶紧用不满的口气对大伟道：“你丫意思是我是小孩呗！”
　　“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味儿吗？”文斌生硬回道。
　　“什么味儿？”大伟依然笑嘻嘻的，一点不以为然。
　　“铜臭味儿！”
　　此言一出文斌以为大伟肯定会很难堪，自己会出口气，结果没想到大伟随即便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脖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这令大家很诧异。
　　“怪不得你问我结婚没！”大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什么原因？”赵熙不解道。
　　“铜臭味儿啊！”大伟道，“知道我怎么分手的吗？我前任女朋友也这么说过，说觉得自己像是被我包的二奶，呵呵！”
　　“我怎么没觉得你有铜臭味儿？”赵熙皱了皱眉头。
　　“因为你天天被你爸熏陶啊！”王海调皮的向赵熙眨了眨眼睛。
　　“你大爷的，你爸才铜臭呢！”赵熙回骂道。
　　“我爸又不是煤老板！”王海调侃的更开心了。
　　“你喜欢人家这样说你？”避开王海和赵熙的嬉闹，文斌直起身子，端着身子靠向大伟。
　　“当然不喜欢了！”大伟停下车等红灯，拉手刹的动作很轻。
　　“那你还笑！一点不在乎。”
　　“为什么不笑，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我还得谢谢你！”大伟这才转过身看向文斌，“我一直在试图改变自己，但我周边的环境就是这样，所以我想改变很难，也没人向我指出过。”说到这时大伟的眼神流露出些许失落，“我今年也23，和你们相比我就像是32的人，没有女朋友，没有乳臭味儿！”
　　文斌很不喜欢乳臭这个词，所以立即纠正道：“你缺的是一种气质！”
　　“什么气质？”大伟很认真的追问道，这时后面的车子已经摁起了喇叭，但他却仿佛没听见。
　　“乳臭味儿！”文斌嘿嘿一笑道，“绿灯了！”
　　大伟惺惺的扭回头继续开车，一边开一边继续问道：“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文质一点。”
　　“所以你将名字改成蒋学伟？”文斌调侃起来。
　　后视镜里大伟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文斌，眼前的这个人眼睛很明亮，清澈，笑的很非常自然，但同时言语也很犀利。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大伟避开了先前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时代。”
　　看着文斌有些不解，他继续道：“看看现在的电视节目就知道了，中国在进步，北京更是在跨越，但衍生出来的不良产物也很多，金钱至上，是社会运转的中心思想！”
　　“为什么？”王海谦虚的问道。
　　“别管为什么，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乳臭到铜臭，这是一个很华丽的蜕变！”
　　“是变异！”文斌不屑道，“这是一种胁迫。”在他的心目里很崇拜像盖茨，巴菲特那样的巨头，财德兼备，很有气质，正是那种气质深深地吸引着他，这也是他为什么打算留在北京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仿佛看穿了文斌的心思，大伟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想这样啊！但你们会需要的。”
　　不一会车子开进了一所很安静的小区里，在保安的指引下停进了一个私人车位里。
　　“这个停车位房东已经买下了，以后你们要是有车了就可以停这儿！”下车后大伟指了指车位告诉几人。
　　几人左右瞻望，小区里的楼不多，但形态各异，每栋楼的建筑风格都不一样，有欧式的，现代的，古典的。公共区的绿化很不错，绿油油的草坪很干净，还有几个小孩正在里面嬉闹。在院子靠后的位置，一座奇怪的建筑吸引了几人的目光，那是一座架在空中足有十来米的心形建筑，形状很独特，颜色也很抽象。支撑它的是左右两条绿色的“长腿”，右边那条是长长的台阶直通建筑物的入口，左边则是宽阔平滑的滑梯，接着房子的出口，上去的人想要下来都必须坐着滑梯溜下来，很有意思。
　　“有点意思，嘿！”王海仰着头咧着嘴笑道。
　　“上面是什么？”赵熙跟着问道。
　　“是个综合屋，里边什么都有，早上给上学上班的人卖早点，中午有快餐，晚上可以喝酒打牌打电动，反正什么都有，玩电脑呀，喝咖啡看书，总之干什么都行。夏天只要花几块钱点杯果汁就可以在里面坐着吹一天空调，晚上有些人喝多了找不着家，或者钥匙丢了进不了门，都可以在里面过夜，很不错的！”大伟仔细的解释着，神色间也是非常喜欢那里。
　　“有名字吗？”文斌看着一个小女孩捧一个冰激凌高兴的坐着滑梯溜下来后，他已经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我听大家都叫happyhouse，真名好像是叫心房！”大伟想了想回道。
　　“管他叫什么，我现在就想上去看看。”王海急切的说着，他完全被迷住了。
　　“顺便再坐坐那溜梯。”赵熙饶有趣味的盯着溜梯，像个孩子似地一脸童真。
　　大伟看了看表道：“先去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