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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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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是怕欠下情债。
怎么还。
有些事,明知是错,却无奈一错再错。
有些人,明知无缘,却无奈痴情缠绵。
终于还是说了那句话。
“玉清姑娘,你还愿嫁给我么?”
不是不知道,这话说了,那原本紧绷的情缘,就彻底被剪断。
秦玉清身子一颤。
终于……等来了么?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
分明是冬日,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秦玉清呆望着楚言,半晌讲不出话。
此生独为君。
铁链的声音响起,秦义将它随手丢在一旁,向监房中瞥了一眼便离开。
楚言就站在门口。
怔怔地看着莫子卿。
一日不见。
却仅是这一日,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拉扯了撕心裂肺的谎言。
莫子卿静静地缩在角落里,离门最远的角落。
他并不显得慌张,即便在听到门拉开的声音的时候,也没有慌张。
他低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
一动不动。
牢房那么大,卿儿那么小。
不仔细看,就不能发现,那角落里,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躲着那么瘦小的,蜷缩着的,小人儿。
楚言忽然觉得,莫子卿总是这样蜷着身子。在楚言不在的时候,他拥抱着自己的身体取暖。
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缓步走到他面前。
蹲下身子,试图抚摸那个小身体。
“楚言?”
像是知道了地,在他手掌没有碰到莫子卿的时候,莫子卿抬起头,低低地问了句。
“是我,卿儿。”
莫子卿颤抖着伸出细瘦的胳膊,摸索着楚言的手臂,紧紧握着他的手向他的怀里扑去。
“带我走吧……”
抱着那么瘦小的身体,楚言心都在打颤。
带他走!满脑袋都是这么一句话。
“卿儿……”低叹着,却只能唤着他的名字,再说不出任何。
莫子卿使劲儿地钻进楚言的怀里,让自己整个身子都窝进去。
如此依赖。
“好一个相亲相爱。”冷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楚言身子一僵,抱着莫子卿的手臂却下意识更紧了些。秦义狞笑着看着两人,寒声道:“小卿儿在这里参观了楚言的大婚,再走不迟。”
楚言大惊!
怀中的莫子卿不说话。
身子却在不住地颤抖。
一丝血痕从莫子卿的嘴角落下,滴在楚言的胸口。
莫子卿强忍着眼泪,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他没有挣脱楚言的怀抱,他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
最熟悉的那个怀抱……忽然觉得清冷。
“卿儿……”
莫子卿低着头,楚言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他知道,哀,莫大于心死。
“楚言……他们逼你的……是么……”怀里颤抖的尖细声音这样轻轻地问着。
秦义冷笑着抢在楚言之前回道:“拿你一条性命,换玉清和楚言成婚。莫子卿,这笔买卖楚言赚到了。”
莫子卿想了想,忽然抬起头,迷茫无神的眼睛找寻着楚言的脸庞,伸手摸索到他的唇,抬起身子,将自己的小嘴也凑了上去。莫子卿吻住了他,生涩的他还不知要怎样吻下去,便只是用嘴唇轻蹭着,然后身子一软,跌进楚言的怀里。
“楚言,卿儿好爱你。”
耳边软软的声音传来,莫子卿的头倚着楚言的肩,小声地叹道。
“我也是。”
“真可惜……”莫子卿说着,“楚言,我不想离开你。”
他的头轻蹭着楚言的下颌,“楚言,你陪着我好不好,过完这三天。”
不好……
三天怎么能够!
一世还嫌短,何况三天。
“卿儿……求求你,你得活着。”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
只有你活着,我才是真的活着。
“莫子卿,别辜负了你师兄的一番心意。”刻意将“师兄”那两字咬得很紧,秦义冷笑着拉上门,将楚言带出去。
楚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喜袍。
大红的颜色,勾勒着金线的祥云图案,一派雍容。
忽然想,若是莫子卿穿着这样的礼服,该是什么模样?
他生的那么俊俏,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对着那喜袍,竟傻傻地笑起来,脑海里全是那小家伙身着这红衣,笑呵呵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那定是恍若谪仙人。
若能有这么一天……多好。
多好。
叩门声突兀地响起,婢子在门外恭声道:“楚少侠,奴婢等来伺候少侠更衣。”
脚步过来时楚言竟然都没有听见,可见虽说是婢子,功夫着实不赖。
麻木着看着她们推开门,鱼贯而入,一共四人。
动作是极其轻盈的,楚言僵硬着身子,没有反抗,任几人将自己的青色长袍退下,换上那一身大红。
这红,忽然觉得刺眼。
“少侠稍候片刻,吉时一到,婢子们便来唤您。”打头的婢子说了句便带着几人离开,守在门外。
“开门!”娇斥声在门口响起,楚言站起身子,听出那是秦玉清。
那婢子为难地道:“大小姐,阁主交代过,您不能和楚言见面的,您……”
秦玉清冷声喝道:“他是我未来夫君,如何不能见面了,你再不开门,是要我自己动手么?”
婢子毕竟不敢和秦玉清对峙,躬身将门开了,却还是守在门口,紧盯着屋内的动向。
秦玉清并未着喜服,仍旧是惯常的打扮,只是略施粉黛,显得愈发娇嫩可人。
“玉清?”
秦玉清关了门,回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楚言。
楚言迟疑着接过,秦玉清才道:“你穿这身……果然好看。”
呆看了一阵,终于轻叹口气道:“若你没遇到他,只怕会爱我多些。”
轻轻盈盈地转身,没有道别。
反正,不多时,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