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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庄周似梦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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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秀很想死,可没死成。在林秀秀跳下桥之前,桥下已经被救援人员铺上救生气垫。她掉下去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被气垫弹到地上摔伤了胳膊。
“医生,我女儿有没有事?她伤的重不重啊?”守在医院病房外的何母看见给女儿确诊的医生走出来,立刻上前着急地询问,哭过的嗓子有着沉重的沙哑。
“这位太太请放心,你的女儿没事,她的胳膊只是轻微摔伤,并无大碍。不过她的脑部有瘀伤,可能曾经受过严重撞击。现在还在昏迷中,具体情况要等她醒了,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听到女儿的头部受了伤。何母一颗心悬了起来。一想到女儿说的那些不认识她的话,她就比毒瘾发作还要难受。脑中不断翻滚着这两件事,女儿就算再恨她再怪她,都不会不认她的。何母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头部的伤,让女儿失忆了。
掀开袖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是九点多了。透过玻璃窗,两名警察无奈的盯着躺在病房熟睡的女孩。
“我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女孩自杀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们给她录口供。”一名拿着记事本不停扇风的警察愤愤不平的抱怨。大夏天的,医院里密不透风,病人又多,傻呆呆的等了几个小时,这样下去不被热死,也闷死了。
站在他边上的另一名警察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忍忍吧,谁让咱们是小喽啰呢。上头可是很重视这份口供呢!”
那名扇风的警察不屑的撇撇嘴,“切!不就是一小丫头片子吗~”
“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女孩,昨天晚上那新闻你看了没?她能让公路来个大瘫痪,就也能让你丢了饭碗。”
“嗯,这女孩够本事的,还得继续等,真丢了饭碗,我家那位可不会放过我的耳朵....”
说起这件事,两名警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病房。能让中环大桥滞留上百余车辆,造成中环路段交通严重堵塞,这样强的杀伤力真是不容小觑。
林秀秀躺在病床上,面色安详,像极了陷入了沉睡中的公主。
可只有林秀秀自己知道,她正被围困在一个属于何利贞的梦境,她梦到了那个叫贞贞的女孩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在梦境里,她知道了她的爸爸很早就死了,她的妈妈为了养家不得已做了夜总会小姐,最后因为生活沉重的压力染上了毒瘾,她还知道了贞贞在学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叫王思苦。
她知道了何利贞这十六年来所有的一切,一幕一幕开心的不开心的,断断续续的像放电影般浮现在眼前。即使她不想看,这些画面也不会消失。
何母坐在病床边上,安静的看着女儿纯净的睡颜。几乎一晚没睡让她有些精神不济,眼皮不住的打盹。忽然,她半合的眼睛蓦地睁大,隐隐透出惊喜,因为她看到床上的人,放在一旁的手动了一下。
“贞贞.....贞贞....你醒了吗?妈妈在这......”
“啊”的一声,林秀秀猛然惊醒,声音带着强烈的恐惧。
“贞贞,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妈妈在这,不要怕,不要怕.....”何母搂着猛然坐起的女儿,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林秀秀慢慢回神,急促的呼吸回归平和,双眼中透着惊魂不定。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抱着,林秀秀轻微挣扎了一下,何母立刻松开了。
“贞贞...贞贞...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望着近在眼前,有些喜极而泣的女人,林秀秀的瞳孔猛缩了一下。是了,刚才在她的梦境里,她看到的属于贞贞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贞贞被人污辱了。她永远都忘不了贞贞被那个禽兽带走向她求救时的悲凉,这个女人却在到处寻找吸毒的工具,对贞贞不管不顾。
可是,林秀秀很糊涂,她为什么会叫自己女儿?从她关切的神情来看,不像是会认错人。想起梦里那个侮辱贞贞的男人,与她刚醒过来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包厢,也是极度相像,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林秀秀的脑海。
“贞贞,你怎么不说话?贞贞...”在旁的何母见女儿许久没有回应,有些着急,“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贞贞,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能不认妈啊...”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要去洗手间。”心里极想知道答案的林秀秀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女人,快速掀开被子就要出去,却不小心扯动了受伤的手臂,疼得丝丝直喘凉气。
“贞贞,你身上有伤,我陪你...”
“不用了。”何母还未说完,林秀秀就已出声拒绝。
看着女儿不耐的神情,何母眼眶微红,眼睛里的血丝尤为明显,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拒绝了何母的陪同,林秀秀独自来到洗手间,几步走到挂镜面前。镜子里的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披散下的黑色长发略显凌乱,清瘦的脸庞映衬着削尖的下巴,好看的黑眸透出淡淡的迷茫。
林秀秀胡乱摸索着,手指划过嘴唇,鼻子,眼睛,眉毛。这张脸,无疑不是林秀秀的。这是属于何利贞的脸,与梦里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双手紧紧扣住洗手池,盯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容,属于贞贞的记忆纷沓而来,灵魂深处林秀秀的回忆也随风而至。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发生强烈的碰撞,林秀秀的头像爆开一样痛。
她到底是林秀秀,还是何利贞?
难道以前生活幸福快乐的林秀秀只是何利贞的一场美梦,还是现在命运悲惨绝望的何利贞才是林秀秀的一场噩梦。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林秀秀目光触及肘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手指慢慢一圈一圈拆下已浸上血的纱布,臂上的鲜红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鼻尖传来淡淡药味混合着丝丝血腥是无比的真实。像似突然顿悟了什么,摸了摸后脑突起的痛包,眼前闪过一幅贞贞摔倒在地上的画面。
捂着头,林秀秀昏昏沉沉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她慢慢的坐到地上,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疲惫的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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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难得糊涂— — — — —太过清醒,反而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