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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等待之城 ...

  •   午后的沙漠流金铄石,无情的烈日如火焰般毫无遮挡地喷吐到大地上,广袤的沙漠被烘烤得像个蒸笼,热浪灼人。一阵狂风袭来,沙粒飞扬,天昏地暗,在沙的世界中,根本无你立足之地。

      焉焉的骑在骆驼上,莱比卜的眼睛被镀上了金色,炙热而干燥的热浪迎面袭来,他的脸越发的难受,连流汗都成为奢侈。莱比卜不断的往身体里灌水,仿佛只有这样的饮水,才能让汗水流出。

      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人,一个白色的身影骑在骆驼上,伴随着骆驼高低的步伐身体起伏,驼铃声如动人的歌谣般四溢开去,那声音衬托着灵动的身影,竟有说不出的轻盈,闲庭兴步一般,丝毫看不出烈日与长途跋涉带来的疲乏与风尘。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 莱比卜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喊住了前方的女人:

      “塞娜,等一下!”

      莱比卜每次喊出塞娜时,自己都会尴尬,他的确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对方对于称谓似乎也不放在心上,随自己爱怎么叫怎么叫,他只能随便用了一个名字,塞娜在阿锐比语里是光彩的意思。

      白色的身影回眸,那湛蓝的双眸光滑闪动,再一次让莱比卜心里颤栗了一下,仿佛吸去了他的灵魂,莱比卜无法思考,他下意识的说:

      “那个……你应该喝点水!” 莱比卜有些结巴起来。

      幽深的蓝是大海的颜色,人们都说,在马蒂蓝,你能见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海,但是莱比卜此刻想说,即使是整个马蒂蓝的光华凝聚在一起,也不及这女人的双眸。

      那是一双能让你看到最美海洋的眼睛。

      “你不要这样看我。”

      莱比卜的声音小了几分,显得很没有底气,他一只手举着水袋呆呆的不动,满脸都写满了不知所措,阿锐比世界的女人从来不敢这样看人,尤其是看男人。

      传统的阿锐比长袍把塞娜裹得严严实实,面纱也挡住了她整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即便如此,莱比卜也觉得那直接投来的目光会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慑人心魄。

      等莱比卜回过神来,却发现塞娜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骆驼跟前,不动声色的接过了水袋,却没有急着喝。

      “你的脸红了。”

      塞娜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莱比卜差点从骆驼上掉了下来,他有些狼狈的跳下骆驼,借着高大的骆驼挡住对方的视线,伸出手臂用力的擦自己的脸,似乎用力的擦脸就不红了。

      莱比卜现在十分的确定自己喜欢的女人是表妹那一型的,阿锐比世界的女人多看男人一眼都会害羞到要死,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他从来没有看到一点诸如 “娇羞”、“含蓄”这样的和女人挂钩的表情,她无论是眼神和说话都是非常的直接,偏偏那种坦荡荡的直接做出来,却每次让莱比卜变成手足无措到要死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莱比卜清了清嗓子,说道:

      “其实内扎比城只是一个神话传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找到的。”

      “那你为什么跟来?”塞娜已经喝完了水,把水袋递还给莱比卜,依旧淡淡的话语,却又让莱比卜心头一颤,思绪回到了三天前。

      莱比卜是医学院的一名穷学生,假期靠租借骆驼赚取学费,三天前这个蓝眼睛的女人扛着一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包裹,走到自己的跟前,伸手就是一张10000里尔的钞票,买一只骆驼。

      莱比卜活这样大从来没有见过10000里尔的钞票,这样大面值的钞票只在贵族中流通,一张钞票就足以买下一只驼队。莱比卜正头痛怎么退钱,女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不用找零了。”

      女人牵着骆驼就走,莱比卜却追了上去,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初怎么就这样追了出去,后来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那就是要护着这个女人回到安全的地方。

      阿锐比世界的女人是不能单独外出,必须要有男性监护人跟着,这个女人本就扎眼,这样堂而皇之的一个人在大街上逛,是非常危险的,他这样在一旁跟着,不会让女人显得太突兀。

      本想着把女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行,没有想到女人竟是要去利迪斯。一开始莱比卜并没有太震惊,因为经常有游客慕名而来,想要去沙漠中“探险”一番,莱比卜想着就再帮女人当个向导,谁让拿了人家这样一大笔钱呢?

      莱比卜当时还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古老而美丽的神话传说:

      在沙漠的深处,有一座神秘的乐土——利迪斯,那里有一座叫做内扎比的城池。

      内扎比城里住着有“真神之刃”之称的大英雄阿兹丁,在流传的故事里,“真神之刃”不仅是一名英勇的战神,而且一名至死不渝的守护者。

      战争让伊兹丁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后来之所以建城,就是为了等一个人,所等之人一日未归,城主的心一日相悬。

      诗人们感性的用“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来形容伊兹丁,从此,内扎比也被称为等待之城。

      有一天,拥有未来之眼的先哲来到内扎比,在先哲的预言中,他看到了魔鬼降临内扎比,战火中生灵涂炭、万物凋零。在破解之法中,先哲说唯一的方法是内扎比闭城两百年,从此,内扎比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

      城门没有关住人们对于内扎比的向往,几百年来,不断有人想寻找内扎比,因为在外界的眼中,内扎比已经成为一个人间天堂的符号。

      英雄
      魔鬼
      乐土
      ……

      现在每个字都让莱比卜觉得很雷,他再也不想提这该死的传说了,因为他现在明白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游客,而是一头就往沙漠深处扎进,找不到内扎比城就不回头。

      “我带了水和食物……我担心你会迷路。”

      莱比卜想说幸好我跟来了,这个女人背这样大的包裹,却连水和食物都没有带,就这样在沙漠里走了两天,如果就留她一个人,莱比卜不愿想象后果,他怎么也做不到丢下她一个人在沙漠里自生自灭。

      塞娜没有答话,她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出神的往着天空,明明是最普通的白袍,微风吹过,那飘逸的裙摆却犹如风中摇曳的百合花,高贵、清逸;犹如那被风吹散的云朵,飘渺、静谧,一个背影而已,却美得夺人心魄、美得不占人间烟火。

      “咕咕……”一阵鸟的鸣叫划破寂静的长空。

      莱比卜也抬头望去,只见碧蓝的天空中出现一排红色的飞鸟,一字排开,缓缓飞来。

      鸟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碧绿幽光,如刺眼的灯泡,配上那火红色的羽毛,像地狱里魔鬼的披风;坚硬的嘴壳,如一把吧锋利的刺刀;粗粗的脚掌,像一对对铁爪一样。“咕咕”一叫,就像吹起了死亡的鸣奏曲。

      “噗滋噗滋……”随着红鸟每一次扑打着翅膀,地下的沙漠如蝴蝶效应般的就沙尘飞扬,飞鸟的翅膀怎么可能有如此的煽动力,整个画面越发的诡异起来。

      “你躲起来。”

      塞娜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有不容置疑的气势,莱比卜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一只手熟练的打开包裹,一只手迅速的掏出一个重型的枪械,抬手就朝飞鸟射击

      “嘭嘭嘭……”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刺眼的强光,莱比卜发现塞娜手中的不是普通的武器,天空中刹那间便是一片火海,团团的火焰落在沙漠中,如同一朵朵暂放的火红花朵,极度的妖艳。

      那一抹瑰丽的白色身影,及扛在肩上的巨大的重型武器,是如此不和谐而且强烈冲击人视觉的画面。

      “吱……”极度尖锐的鸟鸣再度响起,转眼间一只全身火焰的飞鸟嘶吼着,朝塞娜扑来,快如闪电。

      “小心!”莱比卜大吼一声,顾不得躲避,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向塞娜跑过来。

      眨眼间,塞娜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往飞鸟的头上扎进,刀锋没入飞鸟的一只眼睛,飞鸟垂死的扑打着满是火焰的翅膀,火星在女人的四周飞溅,她手腕一转再用力拔出匕首,只见鲜血和绿色的粘液四溅。

      塞娜退后一步,雪白的面纱已经被火星灼上,她把面纱一扯,一头漆黑如墨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随风轻舞,刚才还充满血腥的画面,霎那间变得轻柔和妩媚起来。

      莱比卜正想走上前去问女人有没有受伤,却听见更加让人压抑的鸟鸣声传来,抬头望去,只见天际间一大片刺眼的红色正向这里飞来,如同一团飞速飘来的红色云朵,即使还有很远的距离,莱比卜也感受到那是无法计数的飞鸟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瞬间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塞娜转过身来,清风吹过,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轻柔的拂过面颊,莱比卜第一次撞见了塞娜的面容,那一瞬,年轻的男孩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包括自己的呼吸,他的眼中只有这最绚烂的光芒。

      如果说女人幽蓝的双眸让莱比卜看到了最美丽的大海,那么女人绝美的面容,让莱比卜看到了世界上最绚烂的阳光,只一眼,就能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温暖沁人心脾,那一道纤绝的身影,那充盈着深不可测的孤清而飘逸的身影。

      “带上这个,避开金色的光线。”

      一副眼镜一般的装置扔在了莱比卜的跟前,他抬头看了塞娜一眼,正好印上她幽深的双眸,深不见底,却闪动出璀璨的光芒。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依旧是那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年轻男孩的话语在风沙中飘荡,如誓言般的坚定,塞娜如同听见天方夜谭般的看了莱比卜一眼,没有嘲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

      密密麻麻的红色影子越来越近,塞娜的双眼望着远方,似在犹豫,半响,一串晶莹剔透的珠串出现在女人的手中,珠串仿佛有灵性一般,一圈圈的缠绕在了女人的手腕上,紧贴肌肤,光芒夺目。

      “光芒!”

      塞娜的手指灵动,变为手印,珠串的光芒突然爆发,包裹住整个女人,莱比卜带上眼镜,只见四周瞬间就交织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张立体的网,一束束,无比耀眼。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红色飞鸟,在触及到光束的瞬间,都如同遭受了锋利的手术刀,支离破碎,漫天而来的,是随风飞舞的红色羽毛,还有如雨滴般溅落的鲜血,整个天空被血红所浸染,莱比卜满眼血红。

      就在密密麻麻的红鸟在光束中消失殆尽时,一个红色的人影出现在光芒之外,一步步向塞娜走来,来人的手轻轻一挥,那些已经落在地上的红色羽毛变腾空而起,舞蹈版的浮动在空中。

      金色的光芒映衬漫天红色的羽毛,绝美的画面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红色的人影手指一动,羽毛如有生命般的一字排开,然后两边分开,硬生生的在金色的光芒中拉开一条路来。

      “你的‘光芒’只有不到三层的能量,看来传言是真的,你现在的身体果然出了问题,。”

      “塞娜!”

      听着冰冷的声音,看着那红色的人影一步步的走向塞娜,莱比卜挡在塞娜的身前,下意识的轻呼出塞娜的名字。

      “塞娜?”

      红色的人影如同听见了最有趣的笑话,声音明显上扬,口气有掩饰不住的嘲弄。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莱比卜的掌心,是塞娜的手,莱比卜一直以为像塞娜这样冰冷的人,她的手应该也是冰冷的,但是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如同眼前金色的光芒一般,让人感到温暖。

      莱比卜依旧感到热流往脸颊上传,从来没有触碰过女孩的手,他还是坚定回头,勇敢的印上塞娜的双眸,想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害怕。

      那只手把他拉到了身后,塞娜对莱比卜微微点头,然后瞬间再次打开手印,珠串在腕间舞动,新一轮强烈的光芒射向前方。

      红色的身影同样瞬间移动,他高高的跃起,如同展翅高飞的雄鹰,一挥手,红色的羽毛化如支支的利剑般,射向塞娜。

      塞娜把莱比卜推到,然后同样敏捷的跳起,一脚踏上骆驼的驼峰,借力再一跃,如白色的飞鸟一般扑向红色的身影。

      光芒和飞羽交错间,塞娜手中的利刃已经没入对方的心脏,突然,红影身形变化,一双巨大而火红的翅膀展开,他和塞娜一起向高空飞去。

      “你竟天真的以为一把匕首能置我于死地。”红影突然五指成爪,也没入了塞娜的肩头,却没有攻击要害。

      “可惜不只是匕首。”

      塞娜的声音已经冷淡,只见她一松手,在下坠的一瞬,从腿上掏出两把长管的手枪,一边下坠,一边开枪射击,子弹点燃了匕首一般,只见匕首化为一道凛冽的光束,在红影的心口处向外扩散。

      几乎同时,“嘭嘭……”两声,巨大的光芒射向红色的身影,空中瞬间变成一团火焰。

      莱比卜迅速的扔下沉重的机枪,飞快跑向立刻就要落地的塞娜。

      塞娜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怀抱,接着就被炙热的黄沙所包裹,莱比卜把她从黄沙中抱出,塞娜感受一只和黄沙一样炙热的手正抹去她脸上的沙粒。

      塞娜的意识开始模糊,在昏迷前仿佛听见莱比卜不可置信的叫声,一时觉得她胸口火辣的灼痛,一股腥热的气息喷涌,鲜血从口中吐出,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睁眼,映入塞娜眼帘的是满天闪耀的星辰,意识苏醒,她下意识的摸向腹部,认真感受着,直到感受到胎儿跳动的心脏,这次松了一口气。

      “塞娜你醒了?

      莱比卜的声音有掩藏不住的喜悦,他连忙走上前去把塞娜扶坐起来。

      “不用担心,孩子没事,真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

      莱比卜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温柔,他是在把塞娜拥入怀中时,才发现塞娜隆起的腹部,平时宽大的白袍掩盖下了塞娜怀孕的身形。只有把塞娜拥入怀中,才知道这是多么柔弱的身躯,塞娜其实很瘦,抱起来也感受不了多重。

      太多的不可思议让莱比卜无法消化,这样一副廋弱的身躯,是如何扛起远重于她的重型枪械,是如何在鲜血中搏杀,是如何从空中一边冷静的开枪一边落下……

      当时塞娜满身是血的昏迷过去,他手足无措中打开她的包裹,才发现里面有一盒盒的针剂和一应俱全的外伤救治药品。

      一个随身只携带各种武器和外伤药品的孕妇。

      一个分明羸弱,却只要一睁眼,就让人感到无比强大的女人。

      塞娜冷静的环顾着四周,这里看来是一处绿洲,周围有高低的植物,地下也不是松软的黄沙,不远处还有一对柴火在燃烧,让沙漠里温度骤降的夜晚也不觉寒冷。

      她肩上的伤口有被包扎过,非常专业的外伤处理,想想眼前这个平日里只是看一眼就会脸红的大男孩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一定非常有趣。塞娜看了莱比卜一眼,不出预料的,男孩的脸衬着火焰,红得可以透出血一般。

      “我……对不起……那个……我是学医的……那个……”

      莱比卜被塞娜望得再度结结巴巴起来,其实他非常的心虚,在阿锐比世界,男医生也不能给女患者看病的,因为女人的身体只有丈夫可以看,所以刚才给塞娜包扎伤口时,他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一面强迫自己只看塞娜的伤口,一面告诉自己医生不能漠视患者不救治,更何况患者还是塞娜。

      看着莱比卜尴尬得都快急哭的样子,塞娜很想笑,她本来想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但是转念想想,这样的话要是由自己说出来,真是太骇人听闻了,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莱比卜喂塞娜喝了一点水,她的脸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他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孩子的父亲呢?”

      身为一个阿锐比男人,莱比卜无法容忍有丈夫丢下怀孕的妻子肚子一人,这简直是犯罪。

      “他现在应该很头疼,因为追杀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是说,今天那些红色的东西,是孩子的父亲派来追杀你和孩子的?”

      塞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莱比卜目瞪口呆,他用的是“东西”来形容,因为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嗯。”塞娜点头,表情看不出悲喜。

      怎么会如此残忍的男人,要追杀自己的妻儿,这样的事实在阿锐比世界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太可恶了,简直毫无人性。”莱比卜义愤填膺。

      “不能怪他,说起来,算是我强了他,而且,他本就不是人。”塞娜的口气很轻松,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没有什么不妥。

      莱比卜再次听得呆若木鸡,塞娜的话给了他两个重要的讯息:

      一,她强了孩子的父亲,所以被追杀。
      二,孩子的父亲不是人,所以没有人性。

      看着莱比卜不可置信的表情,塞娜在男孩的面前第一次笑了,如鲜花绽放,这真是个可爱的男人。

      “放心,我不会强了你。还有,我是人。”塞娜的语气不再冷谈,透着调侃,轻轻的拍了一下莱比卜的肩膀。

      “你……我……”

      在塞娜双眸的注视下,在这样关于女“强”男的话题中,莱比卜震惊得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这还是不是个女人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离经叛道吗?

      事实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莱比卜的心中说:像她这样美丽绝尘的女人,谁会拒绝她呢?即使前方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只要他一个眼神,男人们多半也愿意肝脑涂地的。

      虽然她很冰冷
      虽然她强大
      虽然她很不像一个女人
      ……

      “塞娜你接下来怎么办?今天那些东西很不简单,他们是什么?”

      “阿尔蒂斯守护神。”塞娜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直接跳过回答了第二个。

      无数的线索和想法汇聚莱比卜的脑中,在阿锐比的神话传说中,阿尔蒂斯山脉的守护神是一只红色的飞鹰,而今天攻击塞娜的东西也是……

      “我杀了阿尔蒂斯守护神?”这样的答案让莱比卜根本不能接受,但是心底里却又明白很可能是真的。

      “你敬畏神明?”

      莱比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谁是不敬畏神明的呢?今天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杀死了一个守护神,你会作何反应?

      看着莱比卜害怕的表情,塞娜问道,那“神明”两个字,隐隐透出不屑。她摆弄着手中的珠串,那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珠子在黑夜里闪动着荧光,塞娜指着最末端的一粒发光的珠子说:

      “这是阿尔蒂斯的怨念,死在我的手中,我才能收集得到,所以不是你杀死的他。”

      “神也会有怨念吗?”

      “你有怨念吗?在我的眼中,你和阿尔蒂斯是平等,如果你有,为什么他就不会有呢?” 塞娜淡然的说,精致的五官在火焰的映衬中晶莹剔透如雪上上的积雪。

      “我怎么会和神明是平等的?别说是神了,我这样的平民,在贵族的面前都是低人一等的。”莱比卜有些无奈的说,但是他还是微笑着对塞娜说:“我很高兴在塞娜的眼中,能有这样平等的地位。”

      塞娜没有说话,她仰头望着天空,白茫茫的银河,静静地躺在湛蓝的天空中.灿烂的星群在银河里闪动,像是无数漂在河上的航标灯。宝石般璀璨的星星,像一只只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地上的人们。

      莱比卜和塞娜一起静静的凝视着天空,偷偷的瞟眼时,莱比卜看到塞娜微微扬起的嘴角,过了一会,她缓缓的开口:

      “神说:‘有一天,你定能凌驾在所有贵族之上,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你不仅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还能主宰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即使神明也无法蔑视你。’你会相信吗?”

      莱比卜摇了摇头。

      塞娜握了握手中的珠串了,那一粒粒的珠子如星辰般的闪动光芒,莱比卜知道那每一粒珠子所代表的意义,并没有恐惧,却有一分敬畏。

      “如果是我说,你会相信吗?”

      塞娜幽深的双眸望向了自己,莱比卜不由自主被那深邃所吸引,那璀璨的眼眸仿佛汇集了夜空中最美丽的繁星,还有,塞娜的眼底还印着小小的自己。

      “我相信。”莱比卜点头,不是因为被蛊惑,而就是发自内心的相信,相信塞娜说的话,并且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勇气。

      “塞娜,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布里姬特.里吉丝蒂而斯.犹嘉。”

      很多年以后,莱比卜才知道这个名、这个姓意味着什么,才知道当初自己“塞娜”的称呼是多么的可笑。

      “塞娜,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他很美。”

      “那孩子一定会非常漂亮,我想他的眼睛会和你一样像大海的蓝。”

      “嗯。”

      “我以后可以去看孩子吗?”

      “好。”

      ……

      那个晚上,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沉沉睡去。

      从一望无垠的沙漠到鲜花盛开的利迪斯,从不毛之地到悠悠森林,在寻找内扎比城的一路,只要塞娜一回头,就看见莱比卜一直都在,他用自己的方式最大程度的照顾着塞娜。

      塞娜这般的女子,像天堂之上坠下的一滴露珠,高贵而动人,她本不该和平凡的自己有交集。

      有时莱比卜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像塞娜这样安冷淡和强大的人,怎么会容下自己留在身边,他们在一起时,多数的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讲话,塞娜偶尔搭上几句,有时莱比卜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恬燥。

      塞娜心情好的时候会用四束光束弹琴,她说这叫四弦琴,每次塞娜在微风中拨弄琴弦,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夹杂着花儿的清芬,飘进了莱比卜的耳中,他都会有恍如梦中的感觉,在一旁偷偷的望着塞娜发呆。

      这个女子,或许会是他乏善可陈的一生里唯一一抹亮色,他并没有指望能够沾染她的色彩,只要能够远远的看到,就会觉得心满意足。

      两人每天晚上躺下的时候,都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直到塞娜再没有回应:

      “塞娜,我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奥斯,好不好?”

      “好。”

      “塞娜,如果你找不到内扎比,可以跟我回去吗?那个……那个我是说来我家做客呀!”

      “嗯。”

      “我会做很多小吃的,等回了家,我一道一道的做给你吃,有一道很有名叫‘思念的驴’,很奇怪的名字对吗?不过味道很不错来着。”

      “嗯。”

      ……

      每次当塞娜不再有回应,莱比卜都会起身,靠近塞娜几步,静静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如此近距离的真切的望着塞娜。每次他都很想上前轻轻的抚摸一下塞娜的头发,但是他不敢,即使是面对熟睡中的塞娜,他也只敢这样看着。

      有一次莱比卜静静的望着塞娜梳头,塞娜突然回头,正好撞上莱比卜凝视的目光,他的脸色条件反射般的红成一片,把头迅速的转向一旁。

      “你是一个胆小的男人。”

      塞娜淡淡的一句,却让莱比卜在日后的很多年,都会反复回忆着这一句话。

      对塞娜的追杀依旧,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浴血的搏杀,莱比卜能感受到塞娜的能量越来越弱,他知道是因为腹中孩子的缘故,塞娜每次都会抵死的护住孩子,所以,即使每次都能获胜,塞娜的伤已经越来越重。

      直到他们终于找到内扎比城的那一天,塞娜遭遇了她最后一次的追杀,整个搏杀的过程莱比卜已经记得不大清楚,记忆中只有遍地的鲜血,整个世界都是血红一片,莱比卜记得塞娜全身的伤口都在源源不断的流血,只有腹中的一片毫无损伤。

      莱比卜抱着塞娜发疯一样的冲到内扎比的城门前,拼命的拍打着城门,可是他的手排出长长的血迹也没有敲开内扎比的大门。

      他的想帮塞娜止住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塞娜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救了。虚弱的打了一个手印,塞娜腕上的珠串发出血红的光芒,投射到她的小腹上。

      一动不动的睁着眼,塞娜湛蓝的双眸泛着微微的光,望着莱比卜,似有很多的话,却一句也没有说出,似在听,却一句也没有听到。

      塞娜满是鲜血的手提起匕首,交到莱比卜的手中,滚烫的血刺激着莱比卜的神经,他开始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塞娜曾经温暖的手已经冰冷,却帮他握紧匕首。

      最后,塞娜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抚上莱比卜的脸,然后起身在莱比卜的唇上轻轻的一吻,那轻柔得似有似无的吻,犹如塞娜散发的温暖的光芒,美好的无以言语,却痛得深深刻骨。

      “救宝宝!”

      塞娜对莱比卜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静静的闭上了幽蓝的双眸,睡去了一般。内扎比的城门外只剩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紧紧的抱着塞娜嚎啕痛哭。

      明明早就喜欢得要死,却什么也不敢说,明明早在迈出第一步跟在这个白色身影开始,一颗心就被牵引,却还是什么也不敢说。

      在很多年以后,有人对莱比卜说:“如果你爱的人没有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爱你,不代表他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你。”

      彼时,已经尊贵无比的莱比卜吐了一口烟,自我嘲讽的笑了,当时那个保守的阿锐比男孩做的,其实早已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所做的,这是一个男孩表达爱的方式,只是:

      “莱比卜你他妈的怎么一句喜欢都没有说呢?”

      锋利的匕首划破塞娜的腹部,莱比卜做了20年来最残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在日后来说,只是一个开端。

      在内扎比闭城后的第一百九十九年,一声婴儿的啼哭叩开了封闭百年的城门,也在那一瞬,整个内扎比城乌云密布,鲜花凋零,人们都说先哲的寓言成真,魔鬼降临圣城。

      同在那一天,浴血而生的婴儿对莱比卜睁开了眼睛,是如大海般湛蓝的双眸,纯净如天使。莱比卜注视着婴儿的双眼,不再流泪,冰冷的声音在内扎比城外响起:

      “奥斯,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座城用鲜血来祭奠你失去的母亲,也会让你的父亲给予你母亲的伤害,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内扎比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年轻的男孩,两年后,阿锐比八国中的弱国伊觉突然崛起,接下来的十年间,迅速的走上吞并和扩张之路。对于伊觉的异军突起,阿锐比世界盛传,是伊觉国王宰希尔,和魔鬼做了交易,获得了一把屠刀。依靠魔鬼的庇护,誓言要把阿锐比7国从地图上抹去,从此,烽烟再起,民不聊生。

      在杀戮和鲜血面前,被征服者从未屈服,人们把目光投向远方那座神圣的城池,苦难中呼唤着英雄的再次回归。

      宰希尔说:“人们无惧死亡,是因为还怀抱希望。”

      只要把希望的种子连根拔起,没有不被征服的民族。于是,在十年的烽烟四起、穷兵黩武后,宰希尔的大军越过沙漠,兵临内扎比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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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等待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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