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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欲与君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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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正午,却见锦被温暖,丝帐华丽,只是头疼欲裂,胃腹之中隐隐有作呕之意,方才知道昨日才饮了两小杯,便醉得不省人事了,也不知这是谁的房间,深悔昨日不该一时争强,说起一时争强,还不是被孙策那厮激的。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房门“吱嘎”一声开了,卷进一阵冷冽的清风,周瑜自小畏寒,不由缩了缩脖子,却见孙策只穿了一身朱青色的练功服,头上汗气阵阵,手上托着一个盘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笑着问道:“醒了么?”
周瑜不去理会他的问题,反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孙策在外间案上放下盘子笑道:“那你以为呢?”
周瑜正色道:“我问的本意是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就算不回舒城,也应该歇在袁府才对。”
孙策听闻却哈哈大笑道:“昨儿夜里的事,你果然都记不得了么?”
周瑜心下一惊,想起他平日里的怪异行为,不由怒道:“你做什么了?”
孙策见周瑜怒气满面,一脸无辜的说道:“什么做什么了?”
周瑜心下更是恼怒,嚷道:“你这泼货,快将我外衣拿来,我要去找我父亲。”
孙策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更加受用,故作无奈道:“衣服昨夜我都剥了去洗了,一时半会儿可干不了。”
周瑜闻言脸上一红,往被窝里一瞧,果然不是自己的中衣,心下大骇,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头畜生。”
孙策楞了楞才道:“什么‘这头’,明明是‘这只’。”
“好吧,你。。。这只畜生。”周瑜面无表情的纠正道。
孙策此时才回过神来,不由怒道:“你。。。。。。好,若论口舌之争,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衣服干的更慢些罢了。”
周瑜气极,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拿被子遮了头,不去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孙策嘴上却不停,继续说道:“昨天宴上那个曹操真叫人讨厌,明明身边有个郭嘉,两只眼睛还只往你身上瞄来瞄去,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极对。”
周瑜在被中听得分明,只怕他嘴上不干不净的又嚼不断,只不去理他,果听见孙策接着道:“昨日我替你换衣,才方知‘绝色’二字的真正意义。我的瑜姬果然担得起‘绝色’二字,趁着酒醉,端的是比桃花还妖艳几分。”
周瑜猛的掀开被子,红着脸怒道:“你说够了没有?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
孙策却并不恼怒,反而问道:“你饿不饿,我端了粥来,说了这些话,应该凉得差不多了。”孙策话头倒是转得快。
孙策不说还好,一说周瑜果然觉得腹里空空,因昨夜酒饮灼烈,胃里还隐隐作痛,正想好好吃点稀饭,却硬挺着不敢在孙策面前表现半分,只气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拿衣服过来,若是真的湿了,不拘你府里哪个小厮的衣服随便拿一套来与我穿上,我父亲找不见我,必是着急的。”
孙策笑容满面,毫不因周瑜气极败坏而扰了兴致,倒是难得一见的慢脾气,笑吟吟的道:“你要衣服也成,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周瑜强忍怒气道:“说来听听。”
孙策却换了一副愁容满面,忧心道:“寿春毕竟是袁公路的地盘,如今我父亲又领兵往洛阳去了,只留一家子老小,他日我父亲要是在战场上与袁公路有什么龃龉,我等反而成了父亲的累赘。”
周瑜奇道:“既如此,你不如领家人老小回长沙去便了。”
孙策道:“我父亲如今投靠了袁公路,若大喇喇的举家搬迁,袁公路必是起疑的。”
周瑜想了会儿才道:“那你叫我做什么?”
孙策隐了笑意,慢悠悠的道:“昨儿个你歇在我房里,我便回复袁公路与你交情甚好,要搬与你处居住,舒城便在寿春临近,袁公路必不起疑。”
周瑜思量了会儿才道:“好,成交。”
孙策朗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孙策话音未落,却听见一阵叩门声,周瑜大惊,心想不知何人,叫人撞见倒说不分明了,却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少爷,起身了么,周进给您拿衣服来了。”
周瑜听闻楞了楞,瞥见一旁孙策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心下着恼,便高声唤了周进进来。
只见周进拿了套他平日穿的紫红色的棉袍子,先给孙策请了安,方才近身来来伺候,周瑜记得这明明是放在父亲的包裹里头的,便问道:“父亲在哪里?”
周进道:“老爷一早领了命往洛阳去了。”
周瑜大惊,奇道:“父亲怎的往洛阳去了。”
一旁的孙策笑道:“亏你平日里自恃学识渊博,难道不晓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么?”
周瑜被孙策一提醒,才记起似乎昨日袁术提到父亲任了袁术的粮草官,周瑜心下讶然,父亲已久无入仕之心,怎会轻易就答应了?
“进叔,我昨日怎会歇在孙少爷的府上。”周瑜乘周尚替他整理头发的当头问道。
周进奇道:“少爷难道什么也记不得了?昨夜少爷饮酒大醉,老爷要带了你一起在袁府就寝,少爷死活拉着孙少爷不肯放手,非要跟了来,老爷也没有办法,就叫老奴跟了来伺候。”
周瑜脸上一红,又道:“那我身上的衣服呢?”
周进道:“少爷在路上吐了一身,老奴只得先给你换了,这身中衣还是孙少爷的。”
周瑜愣了愣,方才知道上了孙策的当,转头去看案边的孙策,却见他头转向一边,并不朝他这里看,只见孙策今日穿了练功服,更显得身材高大挺拔,瞧着背影,倒觉得是值得依靠的样子。
“我这是在想什么,今日被他耍的还不够么。”周瑜心里发慌,自己今日被孙策将了一军,为何自己并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隐隐期待,自己莫非也是变态不成。
“进叔,我身子没什么事情,不如今日就出发回舒城吧。”周瑜自己整了整袍子,眼睛却放在那碗粥上,只待孙策一出房门,便要将它消灭的干干净净。
周进犹疑了会儿才道:“老爷临走的时候交代也是这个意思,吩咐少爷醒转立刻回舒城,老爷还说。。。。。。还说要不要向袁公辞行,由少爷自己定。”
周瑜怔了会儿,隐隐觉得父亲忽然之间做了袁术的粮草官,远没有这么简单,便道:“若论辈分,我理应向袁公辞行,只是袁公开拔在即,手上事情必是忙乱,这位孙少爷明日即举家搬往舒城,进叔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你派人将南宅收拾出来让给孙少爷住,至于袁公那边,伯符兄辞行的时候,替我说声起也就是了,想来袁公也不会为难了小辈。”
孙策笑了笑,不就住他一阵子房子,倒先派了自己活儿,嘴上却道:“公瑾言之有理。”
周瑜自顾吃粥,不去理会孙策,只吩咐周进道:“进叔,趁着还早,你上街给母亲买些寿春的银鱼干,母亲日常不食荤腥,这个银鱼倒是喜欢的紧。我在这里收拾了东西,你一回来我们便走。”
周进“哎”了声,便自出门去了,周瑜见他把门带上了,才放下碗气呼呼的道:“孙伯符,你玩够了吧。”
孙策转了身,笑嘻嘻的道:“生什么气,你又不是白给我腾地儿的,我这也不是在给你做事么。话又说回来,袁公路这个混蛋,心术不正,你以后不要见他了,我是心甘情愿替你去请辞的。”
周瑜白了孙策一眼,讥讽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孙策听了不置可否,反而趁周瑜低头的档儿俯下身狠狠在他脸上啄了口,轻声道:“就只在你面前不要脸好不好?”
周瑜起身一把推开了孙策,红着脸道:“少给我不正紧,连着今儿这遭,已经两次了,我可给你记着呢,别叫我逮着机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真的吗?”孙策兴奋道:“你的意思是你也会亲我么?”
周瑜涨红了脸,怒道:“滚。”
孙策犹自不罢歇,嘴上叨叨道:“瑜姬,一想到以后日日能见着你,我真是高兴,只觉着以后的日子都有奔头了。”
周瑜阴沉着脸,心里着恼,只不动声色道:“伯符兄,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
孙策笑道:“说什么‘商量’二字,只要是你提出来的,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照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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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标题由来,选自汉代诗人佚名的《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