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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chapter 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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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要怎样扭曲的愤恨和嫉妒作祟,才能让一个人忘却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和本心,选择用疯狂的杀戮和冷漠来报复社会,伤害自己曾爱过的人,重创无辜的人,最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成这血色的一笔。
答案不得而知了,而这思考,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在眷夏以为自己就要以这样垂垂老矣的姿态郁郁而终的时候,突然鲜活地冒出来的。好像是完成了对人生的最后一桩思考,终于可以心安地平静地离这世间而去了。
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躺在肮脏冰冷粗粝的老旧厂房的水泥地上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小躯体,会是陪伴了她半年,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纯粹地真心地爱她的弟弟。
额头上的血洞还在汩汩流出粘稠的鲜红的液体,红得像漫山遍野开满的一串红,像冉冉升起在风中飞扬的国旗,像RGB颜色模式中255,0,0最刺目最耀眼最具分辨性的标准红色。
跌落在地上的冰冷冷黑洞洞的枪还冒着青烟,而它的主人的肮脏尸体就在一旁静默着。
眷夏恍恍然抿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拾起那把手枪,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再也说不出的悲痛绝望向那具还有些温热的年轻女人的尸体开了枪。
子弹没了,尸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一枪枪全打在了脸上。面部红白交错和胸口氲开的鲜艳的红色相映成辉,触目惊心。
摇摇晃晃的身体下一刻就跌倒在地上,眷夏没有再抬头,腥甜的气息涌上喉咙伴随着异样的味道,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不停地吐,吐完胃里已经消化的正在消化的所有东西之后还是停不下来,吐到只剩下泛黄的胃酸连喉咙也都是酸涩的味道,依然停不下来。
之阑和乔林找到这老旧的厂房破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手枪没有消音,也许是苏沐夏最后一刻的挑衅,他和乔林在星沙场偌大的范围里进行着地毯式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她,在他找到附近的时候,听到一连串的枪响终于确定了方位。
眷夏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一般,兀自呕吐,吐到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根本直不起身。
之阑走过去要扶起她。
眷夏从来没像这一刻那样这么大力气地挥开了之阑的手,拒绝他的搀扶。她慢慢转过头来,目光中是毁天灭地的孤冷,是让他都觉得畏惧的感情。
“苏眷夏……”一切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多余。
“苏沐夏越狱了?你早就知道?你是在忙这些啊,你是不是很自负觉得这些事情你都可以一力承担你觉得你可以解决是不是?”眷夏双目发红,笑着问之阑,“看到了吗?念安躺在那里。”
之阑双眼酸胀,无言以对,他当然看到了,看到了念安,还有那具面目全非被眷夏打成了马蜂窝的苏沐夏的尸体。
眷夏慢慢爬过去,动作迟缓得犹如佝偻的老妪,终于把手贴在念安冰凉的脸上,眷夏俯身,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念安的,温柔地呢喃着:“念安,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带来的,你跟着我没有得到任何,我还没有带你去找你的妈妈,我还没有看着你长大,我什么都没教给你,却把你带入了死亡的深渊,原本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使我把灾祸带给了你,该躺在这里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苏眷夏……”之阑上前一步。
“叶之阑,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我。”眷夏双目赤红,不顾额头上沾到了念安的血,突然笑出了声来,“你不是派人保护我们了吗?你的人呢?你是废物吗?!你既然早就知道苏沐夏越狱,你既然这么未雨绸缪猜到了她要做什么那你的人呢?你不是很有能耐不是自以为一手遮天能够保护好我们吗?”
“这……我们的人确实24小时陪着夫人您和小少爷但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小少爷从学校出来……”乔林想要为之阑辩解几句,却立刻被之阑用眼神制止了。
眷夏没有理会两人,温柔专注地把念安的上半身扶起来,念安原本交叠按在胸口的双手自然滑落,一串金属质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眷夏的注意力被那声音吸引,腾出一只手抓起那串银色的项链,项坠是一个圆片,上面刻着六个醒目的字——苏苏,生日快乐。
泪终于像决堤的海水奔涌而出,眷夏坐在冰冷粗粝的地上失声痛哭。
是她害了他,如果不是为了她的生日礼物,他不会偷偷溜出学校去,不会脱离叶之阑派的人的视线,不会被苏沐夏抓到这里,现在就不会这样凄惨地躺在这里!
她永远失去他了。
眷夏死死攥着那串项链,把它捧到心口处牢牢贴着,五指蜷曲起来抠住了衣领,使劲地拽着又舒展开来扣住自己的脖颈,紧紧地箍出一圈红色,即使这样也无法缓解心撕裂般的痛。
“苏眷夏!”之阑出声制止。
眷夏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把念安抱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里!”
“叶之阑,我终于知道念安为什么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为什么问你回不回来了。因为我的生日啊,我的生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日子,爱我的人都因为我而死。”眷夏跌跌撞撞地走着。
之阑伸手想要扶她,却被眷夏一手挥开。
“你不要碰我!”眷夏终于站定,眸光却没有瞥向他哪怕一下,“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是你告诉他的对不对?既然没有能力时刻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还要多事地告诉他这些!”
之阑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中,维持着要扶眷夏的姿态,却无言辩解。
眷夏顾自抿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声诉说着:“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会更小心,我就会警告他不要这样冒险。叶之阑,你不该这么自大,如果不是认识我们,念安不会这样。”
之阑直直地杵着,几乎不能言语。
“不要告诉我苏沐夏是自己逃出来的,没有别人帮助她怎么可能越狱。好厉害啊,苏沐夏是为了报复我,那那个帮她出逃的人呢?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我!念安有什么错!”眷夏痛苦地嘶喊。
眷夏笑得让人齿冷,她抱着念安出去,谁都没有再拦她。
可是此刻门外进来了一帮人,堵住了眷夏的出路,为首的警察只是扫了苏沐夏的尸体一眼,目光一寸寸掠过他们。
沉穆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尸体这样是谁动的?”
“我。”眷夏笑着,没有分毫犹豫,这笑容却似妖冶的罂粟长着刺带着毒,明明是清泠的嗓音吐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等我把念安带回家就跟你们走。我只恨枪里只有这么几颗子弹还不够把她的身体全部打穿打烂,让她死得这么便宜。不要问我有没有后悔,我不会后悔,如果她现在还能站起来,我一定会把她打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