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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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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南玖踏着月色进了太子府的西苑,他左手执了个酒壶,右手握了个酒杯。那双眼半垂着,说不明白是醉了还是没醉。他一个人在西苑的长廊上头走着,墨色的发放下来披在肩膀上。有这么一瞬间,似是山间的游魂野鬼,若不是我不信这些,几乎要以为是三皇子南玥来找我索命了。
我推开了窗就看见他支了一条腿坐在栏杆上,用酒杯喝了一会子,渐渐没了兴致,眼睛里头渐渐有点恨意,一甩手便将那杯子扔了出去,然后直接就着酒壶的嘴喝。
我走到他边上,他似乎浑然不觉,待到酒壶也空了,我生怕他又砸了,急忙从他手里头夺回来。
“南玥死了。”我正替他擦嘴边的酒渍,就听见他这么低声地说了一句。
“嗯。”我与他的声音都很轻,根本盖不过护国寺里头僧人们持续了三天三夜的诵经声。
“孙上卿没跟父皇说。”
我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原本是计划好的兵行险招,让人以为杀了南玥的是南玖,坐收渔翁之利的自然就成了大皇子南珏,这么一来,所有的揣测,都会变成南珏是真凶。
只可惜被这姓孙的弄了个措手不及。
“这姓孙的不能再留了。”
“是啊,不能再留了……”他说完这话,护国寺的镇钟正正好好响了第二十下……
大理寺的孙上卿死了,死在三皇子的金丝楠木棺材前头,他胸上头插着自己随身的一把短匕,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仿佛是因为没能替三皇子讨回公道而以死谢罪。
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一边在心里想着,“下刀的人真是好身手。”
三皇子死了之后,老皇帝的精神不济,身体状况也是一落千丈,倒同自己那个承阳宫的儿子一般,每日要靠着汤药续命来度日。
曦文帝缠绵病榻的第二年春天,太子府出了一件大事——太子遇刺。
冰凉的箭头上头微微泛着蓝紫色的光,一看便知是煨了毒的,南玖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两个月有余,每日咳出一抔骇人的黑血。
那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春日午后,暖融融的光照的人困倦疲累。
我临着颜真卿的字帖,搁下了笔正准备打个哈欠,那支暗箭就这么破窗而入直直地射进来。那时候,南玖坐在我对面,护卫动手用内力将箭头震开,没想到,这暗箭的做工极其精巧,震碎一层之后,里头居然还藏着一支毒箭,直接朝着我的面门飞过来。
南玖起身有点急,甚至带倒了一边燃着熏香的铜香炉。高大的身子牢牢地护住我,紧紧箍着我然后转个圈,却终究是没有避过,那箭头就这么穿过他玄色的衣袍斜斜地插进他的左肩膀靠近胸口的位置。
他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急着检查我有没有损伤。
玄色的衣袍根本看不出他流了多少血,我觉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潮湿,翻过来一看,居然是满手的鲜血淋漓。
我傻在当场,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他有点吃力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没事的,傻瓜,哭什么。”说罢,自己伸出了右手,硬生生地将埋在自己身上带着倒刺的毒箭箭头拔了出来。眼前顿时出现一片血雾,空气里头也漫出血腥味。
那毒实在霸道至极,也阴狠至极,解完了毒也几乎要走了南玖的半条命。
我同南玖都颇有默契地不去揣测或者追究是谁想要取他的性命,在那个时候,我正同他盘算着怎么防范歹毒的大皇子。而杀人灭口这个法子,最是直接,最令人没有后顾之忧。
大皇子是真正主谋也罢,替死鬼也罢,他从承阳宫被领进苦竹院是不是冤枉都无所谓。
总之,我与南玖的目的都是要他的性命,注重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过程如何,根本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