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重山烟雨时》轻嵬

35、绝杀清风（一）

　　八月炎热之际碧空如洗，焦金烁石，绿荫小路上铛铛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枣色高头大马配着素帛装饰的马车倒是极其普通，奇怪的是未见赶车人只是让马儿自顾自的前行。农田里休憩的庄户们悄悄议论着，就在这时马车小窗上轻薄的纱帛被掀开，有人探出脑袋张望，竟是个玲珑俊逸的男子，瞧见的村姐呀呀赞叹，小女娃痴痴的望着拉扯姐姐的衣袖，“是个会发光的哥哥！”村姐一手揪住小女娃的发辫咯咯笑起来，“瞧妞这傻样，日后也想找这样的夫君吗？”众人哄笑起来，女娃羞红了脸，背过身去不再理睬。
　　“槐序哥，在看什么？”流苏呼口气，不停挥着手上的扇子，这天气真是热的不行。
　　“没什么，一些庄户人家，再一个时辰应该就到了。”梁有间缩回被烤的发烫的脑袋，偏偏赶上最炎热的几日，汗水已经濡湿了衣裳。“这样的天气在家里呆着多好，可你偏偏要跟来，真是找罪受。”
　　“我偏要来！我可是身兼保护你的重任！”流苏揉揉酸掉的手腕，抱过水囊猛喝几口。梁有间看她这幅摸样分明表现出我要中暑啦。
　　清风镇，梁有间赶着马车缓缓驶过碑碣。第一次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却还是感觉异样的气氛。梁有间与流苏进了唯一一家略显宽敞的招来客栈，一踏进客栈众人的目光统统落在他们身上，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他们的兵器着装示意着他们并非普通人。梁有间径直走到柜台，掌柜的慌忙从后堂出来热情的招呼，“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梁有间简洁的回答，掌柜却明了一般点点，“有有，二位请上楼。”
　　“掌柜的像是知道我们来做什么？”梁有间笑道。
　　“嗨，如今到咱清风镇的人都只为一件事，一看就知道了。”掌柜推开其中一扇门谄笑，“如何？两位可满意？姑娘与我来瞧瞧这间房。”掌柜领了流苏走到隔壁，两间装饰几乎一样，虽然粗陋但还是干净整洁。
　　“我与小妹只是出门办事，只小住两日。”梁有间笑道。
　　“这样啊，清风镇偏远且不富裕，二位莫嫌简陋，有事尽管吩咐。”看梁有间点头便下了楼。
　　“槐序哥，他们都是来……”流苏满脸担忧，梁有间比出噤声的手势，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小声些，这些人可都盯着我们呢。”看那些人虎视眈眈，想来事态当真是严重了。“去休息吧，一会我们出门。”梁有间安慰的拍拍流苏肩膀。
　　约莫半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江湖四座。武林盟主戴常峰被人杀了！原本这种事情与梁有间毫无关系，可是凶手留下了讯息，于是世人都知道杀人者的身份，荼星阁首领，柳晓风！梁有间惊的瞠目结舌，坛城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说的这个人与他毫无瓜葛，想想也是，当初还是柳晓风死也要与坛城断绝师徒关系，再加上外界根本没有人知晓玲珑三少会有柳晓风这么个杀手徒弟，也算是没有瓜葛了。梁有间不明白，柳晓风自温霆死后一直隐没江湖没了踪影，如今却干出如此轰动江湖的大事。坛城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这孩子从小就是倔脾气，被冤枉了从不反驳，江湖追杀令已下，只怕难逃一死。梁有间听明白了，杀人者并非柳晓风，有人让他背了黑锅，柳晓风却没有出来澄清，众人更加认定他就是凶手。
　　“你不救他吗？” ，江湖诛杀令一出，柳晓风根本逃脱不了。梁有间问坛城，却见他只顾低头抚琴，半晌才回了一句，“我若出面他只会死得更快。”
　　“那我去救他！”梁有间不明白坛城为何这样说，也许有他的道理，但是他却不想眼看柳晓风就这样死掉，实在委屈，实在，不值。坛城抚琴的手顿住，终于抬头看他，说不清那双眼睛里有些什么。

　　到了傍晚终于凉爽起来，楼下却不见一个人影，见梁有间与流苏下楼，掌柜招呼起来，“二位这是要出门啊？”
　　“嗯，小妹想要出去走走，这清风镇可有什么地方卖胭脂首饰？我与小妹办完事想要带些东西孝敬家母。”
　　“出门右拐在直走第二条街就有首饰铺，公子可去那里看看。”
　　“多谢，”两人还未出门又听掌柜呼喊他们。
　　“二位还是莫在滞留走过晚，这些日子不大太平啊。”掌柜一手拨拉着算盘，悄声叮嘱他们。

　　出了客栈，街上百姓寥寥无几，多的却多是江湖中人，每个路过的人都细细打量。这些人都聚在这里了，看来柳晓风果然在清风镇！依照掌柜的指示二人果真找到一间小小的首饰铺，进了店铺也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冷清的连掌柜也趴在柜上昏昏欲睡。
　　“掌柜的！”流苏上前大声叫喊，这才见掌柜慢慢坐起来。原来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因为熟睡压的脸颊通红。
　　“啊，二位，有什么事？”小姑娘茫然的看着他们。
　　“什么事？当然是买首饰啦！”流苏好笑的瞪着她，这么迷糊怎么做生意啊。
　　“哦哦，二位看看需要什么？我实在太困了不小心就睡着了，”姑娘涨红了脸细声回答，“实在对不起。”
　　“无妨，这丫头嗓门太大，你不用介意，”梁有间轻笑，算是安慰她，“姑娘是这间店的掌柜？”
　　“不，不是，我爹出了远门，我看铺，叫，叫我婉儿就好了”说着又红了脸，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
　　“我与妹妹今日路过这清风镇，不见百姓怎么都是带着兵器的人？实在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来抓什么人吧，大家都不敢出门了。”婉儿怯怯的索索脑袋，瞧见外面突然惊叫起来，“呀！这么晚了，一定睡过头了，实在对不起，今天要关门了。”
　　“没关系，我们还要在这住上两日，明天再来吧。”梁有间别过婉儿与流苏除了铺子，就见婉儿匆忙关了门。
　　“槐序哥……”流苏巴望着，真是个奇怪的人。
　　“回去吧，明天再来看看。”梁有间低头走在前面，是个看起来这么怯弱的女孩，见着生人都会脸红，看摸样也不过十四五岁，真有胆量藏匿江湖诛杀令上的人吗？但是金如意的消息定不会有偏差，他已经拜托过俞大哥千万不要透露柳晓风的消息，如今当务之急要先见到柳晓风再做决定。只是太过心急，只怕被人察觉。梁有间走着突然沉肩往边上闪开，躲开身后探来的手，流苏也下了一跳。
　　“那个….”身后的男人举着落空的右手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梁有间疑惑的看他，怎么看都没有半点映象。“我们见过？”
　　“果然不记得了啊，”男人恭恭敬敬的向梁有间作揖，“在下青城赖天霜。”
　　“赖天霜？”梁有间片刻回想后惊得一身冷汗，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