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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凋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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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前,红墙灰瓦,朱红的铁门早已染上了斑驳的血色。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夕阳渐落,炫目的血色。
胤祯站在一众盔甲染血的士兵之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彩色,忽然回想起西藏的雪山,漫天飞雪,茫茫戈壁,吃的是风,饮的是雨,看的,只有变化万千的火烧云。
那样艰苦的生活,那样纯粹的生活。
八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养心殿了吧?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自己也完美地扫清了皇宫的障碍。皇父说过,自己是最像他的儿子,昔日皇父带领库布少年勇擒鳌拜,今日,自己带着心腹精兵,攻开了皇宫紧闭的大门。
可是,不但没有骄傲,心中,反而像落空了什么似的。
因为停灵养心殿的那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胤祯不禁冷笑:有狠心圈禁自己亲生弟弟的亲生哥哥吗?
“去养心殿。”胤祯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群的嘶鸣,胤祯顿时眯起眼睛,“弓箭手准备!”
不等将士们摆开阵势,随着一阵急如骤雨的“扑簌”声,一团团炽烈的火球对着他们扑了过来,顿时,马惊人乱,一片嘈杂。
“镇定,都举起盾牌!这是皇宫,刚刚下过雨,石板地,烧不起来的!”胤祯的马也惊了,他不得不一手紧紧拽住缰绳,勒住这不听话的畜生,另一只手拔出长刀,目光没有投向传来马鸣投出火石的上肆院,而是对着相反的方向,“老十三,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他了解胤祥,小的时候捉迷藏的时候,胤祥总是会“无意间”把自己的玉佩、汗巾扔在某个显眼处,而自己藏在相距甚远的僻静处。小时候上了那么多次的当,现在,不会再被他骗了。
火球的势头忽然更加猛烈了,与此同时,几百匹马忽然从四面八方对着皇宫口冲了过来,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手中,也都是带火的刀、剑、锤等武器。
胤祯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双方的厮杀,马上用火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十三若想把皇子完整无缺的带出去,就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果然,厮杀正酣,一匹略小但速度飞快的马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胤祯冷笑一声,搭弓满弦——马上之人怀中还裹着个小娃娃,这就注定他不敢转过身来挡箭迎敌。
胤祯了解胤祥,胤祥也了解胤祯。
就在弯弓拉到极致的一瞬间,扔在厮杀的黑衣人忽然一起大吼:“太后宾天了!”
胤祯的瞳孔陡然放大,手也不受控制地一抖,箭稍稍偏离了准心,“嗤”得一声刺进了胤祥的右肩。
胤祥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低头,抓住对方这一瞬间的怔愣,俯身压马,咬着牙硬是冲了出去——同时,一张带火的铁网从天而降,直扑胤祯等人。
“砰!”刀剑与火网交错出炫目的火花。
胤祯再看,已经不见了胤祥的踪影。
“十四爷,宫外咱们已经封锁了三层,他又受了伤,就是插翅也难飞!”一个自作聪明的将领凑了上来,献功一般道。
胤祯慢慢摇了摇头,忽然转向将领:“你看见了么?”
“什么?”将领愣了一下,赶紧低头,“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应该是八阿哥福惠。”
“我不是说这个……”胤祯刀锋般凌厉的双眼中忽然划过一丝莫名的疲惫,“他刚刚低下头的时候……”自己分明看见了,他双鬓花白的头发。
他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十几年未见,圈禁……竟然会把人变成这样。
“十四爷,养心殿那边催了。”廉亲王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胤祯却用力将刀收入刀鞘,刺啦得尖利声音仿佛能划破人心:“先去永福宫。”他不相信,他的皇额娘会……
“可是八爷那边……”来报信的人迟疑了。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胤祯冷笑一声,带着一众沉默的兵马,急急冲向后宫。
此时的养心殿,胤禩静静地站在龙床边上,看着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冰冷的身体,冷漠的脸庞,紧抿的嘴唇——这副模样,跟他生前,也没什么不同。
“四哥啊四哥,你让老十三带走了福惠……你想用年羹尧赌什么?”温和却淡漠的眼光扫过趴伏在胤禛身上的美貌女子,静若生前,双颊粉若桃花,脖颈玉白凝脂,难怪,连老四这样的冰坨子也会对她用心。
“皇后,她也配!”胤禩的声音却陡然冰冷的三度。
“这是皇父最后的愿望,还请八叔成全。”桀骜不驯的少年再次出声,修长的凤眼里再次闪烁出嘲讽的亮光,此时的弘历被四名沉默的侍卫包围着看守着,却没有一丝阶下囚的姿态。
“弘历你——”双眼血红的弘时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弘历依然是轻蔑的笑容,甚至还做了个口型——“走狗。”
“你!”弘时不过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从小被生父忽视,活在弟弟的光环之下,狠下心来反叛,却又失去了自己最亲的额娘,重重打击,一时间哪里承受的住?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了过去,对着弘历的脸,重重地打了一拳。
“呃!”弘历毕竟年少,挨了这充满恨意的一拳,一下子跌倒在地,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连喉咙口,都感到一股咸腥的滋味。
“弘时你冷静点!”胤禩低呵一声,随即转向胤禟,“十四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胤禟皱眉,似乎有些难言:“十四先去了永福宫。”
“永福宫……”胤禩修长的眉宇再次皱了起来,忽然,冷厉的目光投在了弘历身上,“太后真的死了?”
捂着脸的弘历依然坐在地上,闻言,只是一声嗤笑:“齐妃谋害太后,罪无可恕……”
弘时的眼睛更红了,举着拳头就要再次冲过去,胤禩连忙示意胤俄架住他,自己慢慢走过去,蹲到了跟俊秀少年眼眉其高的位置,静静看着他:“我本以为,你也是个有额娘的人。”
弘历抬起了头,带着少年典型的叛逆的微笑,静静看着他,可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感情,冷得宛如大漠寒夜中零落的沙尘,连最后一丝水分,都被风干——最无情的寒冷,即是如此。
又有人匆匆来报:“廉亲王,皇后娘娘自尽了,还有、还有——还有熹妃娘娘!”舌头都有些打结,逼宫会死人,每个人都用了心理准备。可是有些人,真的没有必要死。
胤禩忽然一把扶住了弘历的肩膀,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你可知道,你额娘——可不像是个有胆子自杀的人!”
“那又如何?”少年竟然笑了,没有温度的眼睛看得是弘时的方向,“三哥,这下咱们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你……”弘时又挣扎了几下,胤俄不得不再次用力把他抱紧。
胤禩猛然按着膝盖站起来,快步走向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平缓温婉的语调难得锋利地上扬了:“四哥,你果然比我还狠!”一天之内,母亲、妻子、爱妾一起给你殉葬……你这皇帝,当得也算旷古绝今了!
养心殿里,压抑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郁;而永福宫,胤祯也乱了方寸,一把拎起一个太医的领子,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你确定太后是被毒死的!”
“是的,是的,”老太医唯唯诺诺,“是跟皇上中的同一种毒药!”
“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