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长歌》林筱麦

8、进宫

　　中秋节将至，夏府上下都笼罩在夏羽衡大婚的欢喜氛围里。
　　那一日，我告诉紫烟她要进宫的事，她并没有哭闹，身为官宦人家的子女有些事情本就是无法自己掌控的。
　　我看着熟睡的紫烟，窗外月色正浓，我轻轻的出了屋子，关上房门。
　　我从不知花儿在夜晚也可以开的这般美艳。整个园子里都是四溢的花香。
　　不远处的亭子里似有人影闪过，我登上台阶。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夏羽衡。
　　他也看到了我。
　　“羽衡大哥最近很忙吧。”我走近了一些。
　　“是你啊。”他微微一笑，“算不得忙，也算不得不忙。”
　　“还没有恭喜羽衡大哥呢。”我笑道。
　　“没有喜，何来的恭喜之说？”
　　“羽衡大哥如此年轻就做了将军，娶了公主为妻，这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啊。”
　　“你不是男子，怎知天下男子所想？我从不爱这些虚名，更不稀罕娶什么公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珪儿是小小女子，大丈夫的事我确实不知。我只知道推己及人。”我转身离开。

　　次日。
　　“烟儿是我的好妹妹。我愿随她入宫。”这几日许是操劳过度，夏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听到我的话，她一时语噎。
　　“珪儿，以你的聪慧定可保全烟儿性命。可是一旦进宫，便难以回头，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待紫烟如亲姐妹一般。我心意已决。”许久不说话的夏老爷慢慢站起身，“老夫，就把烟儿托付给你了。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夏家的女儿。在外你是烟儿的贴身丫鬟，在内你们要姐妹互相扶持。”
　　“姐姐。你真的会陪着烟儿吗？”紫烟扑到我怀里。
　　“当然。自今日起，我会保护烟儿，绝不离弃。”

　　这一日我已深知知我做了改变一生的决定。漫步在花园里，开的早的那些花儿都已衰败，新开的却依旧怡人。

　　“这就是你的推己及人？”闻言我回头一看。夏羽衡站在花影里，“羽衡大哥总喜欢在人背后说话？怪吓人的。”
　　“你知不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
　　我轻轻一笑：“什么地方有什么重要的。只要烟儿平安就好了。你不是也如此想吗？”
　　“这花配你，很好看。”夏羽衡折了一支花在我额边比了比。
　　“这是秋海棠。虽比不过这菊花开的好，也别有一番风姿。”我亦笑道。
　　“那个傻丫头，今后要托你照顾了。”夏羽衡垂下眼眸，低声说道。
　　“羽衡大哥放心。”
　　“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宫里就会来人接了。”
　　“多谢羽衡大哥。珪儿先行离开了。”
　　我慢慢走出园子，经过廊间转角时，看到夏羽衡仍旧站在原地。
　　过不了几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了。

　　果不其然，宫里在第二日就派了马车来接紫烟。紫烟含泪拜别父母。为首的老宫女说，入宫之前，紫烟已经被封为采女。按照规矩可以带贴身丫鬟进宫。紫烟和我再三叩别父亲母亲，在宫女的催促下进了入宫的轿辇。
　　夏府的牌匾之上缠着大红色的绸纱。怪不得不见夏羽衡，想是又被召进宫里陪伴公主左右。看这喜庆的装饰，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姐姐，我怕。要是皇上不喜欢我怎么办？”紫烟穿着浅紫色绣有暗纹的长裙，就连边角处的针线也细致精美。头上戴着翡翠的簪子，蝴蝶造型的珠钗，洁白纤细的手腕上是雕琢精致的素银手镯。
　　“怎么会！瞧我们家烟儿，简直是越大越美了呢！”我打趣道。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我摸摸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紫烟疑惑道：“姐姐在脸上涂了什么，怎么看起来又黄又灰？而且这里怎么多了几颗黑点？”
　　我笑道：“许是前几日没睡好，累着了，过几天就好了。况且在宫里我是丫鬟，打扮太过扎眼不好。”
　　紫烟点点头，我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前面竟是锦欢阁的正门，没想到，今日我要从这里经过，从此即便身在京城也如消失了一般。
　　通过了宫门前的盘查，又验了身，终于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皇宫。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又是多少女子魂断梦碎的地方。我扶着紫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穿过迂回的长廊，终于停在一个宫殿的大门前，上面高悬着红底金字的牌匾，牌匾之上写着：
　　承恩阁
　　带领我们过来的宫女转身说到：“到了，夏采女请进，贤妃娘娘已经在侯着了。奴婢就不进去了。”
　　我忙从包袱里取了碎银递到宫女手里，“全当给姑姑喝茶的。姑姑不要嫌少。”
　　宫女收下银子，“奴婢告退。”
　　我望着高高的宫墙，拉住紫烟的手掌：“别怕，待会见了贤妃娘娘，便行大礼，不要多说话。”
　　紫烟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宫女，“姐姐，我们回不了头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