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长歌》林筱麦

4、逃离

　　逃出锦欢阁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天已全黑。绣纹不能在外面太久，只将我送至街口嘱咐几句便匆忙离开，我独自一人走在行人渐少的街上，不知不觉竟到了七夕那日祈福的树下。树上密密的飘着红色丝带，凉风习习，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今日，我终于离开了那个锦欢阁，那个夜夜笙歌，明月清寒的地方。可往后，我该去哪里呢？
　　走了许久，终于在田间看到一间茅屋，里面隐隐透出灯光。我心中忐忑不安，却仍壮着胆子敲开了门。过了一会门打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手里托着一盏落满了灰尘的油灯，探身向外打量。
　　“婆婆，我是来这京中寻亲的，夜黑不好赶路，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婆婆很是客气的将我迎进屋子，屋里甚是简陋，婆婆倒了杯热水给我，我捧着温热的水心里却怎么都暖不起来。
　　“姑娘，不要嫌弃老婆子这里简陋，看姑娘的长相，并非普通的女子罢。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捧住杯子的手，微微一抖。
　　“婆婆，我叫珪儿，今天多谢婆婆收留了。”
　　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姑娘不用客气，你倒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会子我也有这样好看的头发。如今竟也白发不胜簪了……也是呢，老婆子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这样的光景讲究给谁看呢……”我呆呆的望着婆婆，看她的言语举止，当年也必是贤良美丽的女子吧，心下一阵酸痛。
　　“春花纵然美好，秋菊亦有佳色。”我轻轻地说道。
　　“姑娘到底年轻，不知容颜对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婆婆忽然没了声，只呆呆的坐着，我亦担心锦欢阁今日会乱成什么样子，一时间，竟相坐无语。
　　窗外的月色正好。头一夜，我睡在茅草床上，没有锦衾，亦没有丝竹之声，锦欢阁外的夜晚原是这样静谧的。只是我的心绪却乱的让我难以安眠，我不知道我的逃跑是否会累及他人，我只能祈求姑姑能放过她们，若如此，我也能安心了，即便将来嫁一乡野匹夫，我也不会遗憾自己的选择。
　　醒来天已大亮，我起身后略做打扮后。发现婆婆不在，取出几锭碎银放在桌上便出了门。

　　一个人往东走了大半晌，前面是一座寺庙。寺庙的建筑甚是宏伟，琉璃砖瓦朱红高墙，正门上悬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金音寺 。想必这就是皇上亲笔御赐的牌匾了，这寺庙果然是好生气派。
　　我在锦欢阁中也听姑姑提起，说皇帝也常来这寺中祈福，因此，金音寺格外香火鼎盛。我看到寺内人来人往，便往寺内走去。寺内种植着松柏，沿着灰色方块的地砖两侧是黄铜制的香炉，恍然间想起那日的“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周”此刻，却越发觉得遥不可及了。

　　我踏进正殿内，祈祷的人络绎不绝，一尊金佛立在正殿中央，似笑非笑，却威严无比。我跪在垫上，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祈祷。身后传来声音，
　　“哎……珪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