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长歌》林筱麦

16、夜未央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古人的话，却能表今人的心。”我笑着望着紫烟。
　　“你又取笑我！”紫烟嗔道。
　　“哪里的话，天气也冷了，眼见就是冬天了。写一会就歇一下，小心冻了手。”我端了茶放在桌上。

　　不知不觉就入冬了，这几日风大的很。仔细算了算日子紫烟入宫也有三个月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去太后宫中请安，今日便要与往常一样。穿戴妥当之后，我陪着紫烟除了门往宁寿宫里走。
　　到宁寿宫的时候时辰还早，太后尚在梳洗，听见已有人来，便叫紫烟进来。太后近身服侍的宫女是个有年纪的，因此大家都唤作张嬷嬷，她正用牛角的梳子为太后盘发。
　　“你看哀家已经有了白发，当真是不再年轻了！”太后用手挑起一缕耳后的发丝。
　　“太后娘娘说什么胡话，您不过三十几岁，怎么算老呢，这白发也是为皇上操心累着了。待奴婢给您染一染，一定看不出的。”张嬷嬷边梳便说道。
　　“罢了，罢了……今日你且将它梳起来吧。”说着又转向紫烟，“你倒有心，来的这样早。”
　　紫烟行礼道：“愿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身体康健。”
　　“这样的话，哀家没少听。只要哀家的皇上好，哀家自然福泽深厚。”
　　说着，便起身道：“时候也差不多了，随哀家去前殿吧。”
　　前殿。
　　果然今日各宫妃嫔都已经到了。只有文婕妤依然抱病未到，皇上亦免了她素日的请安。紫烟也有几日没见到清吟了，便含笑对清吟摆了摆手。
　　太后看了看，目光落在林清吟身上。
　　“林才人近来可好？天气不好，你怀有身孕本该免了请安的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你身边的下人更要小心伺候着。”
　　清吟起身道：“谢太后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不管怎么说，两个月还是不够稳妥的，一切小心为上。”太后笑道。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想起这几日刘淑妃的气焰好像暗了不少，我仔细看着淑妃，她却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全然不似往日的样子。但一想起那日在此处，太后与淑妃的对话，还是不禁有些后怕。
　　回宫的路上与清吟同行，清吟抚了抚肚子说道：“姐姐，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可如今皇上和太后这样关心你，各宫妃嫔也对你敬而远之，你大可放心，不要多想。”紫烟安慰道。
　　“夏宝林有所不知，我们小主夜不安枕，时常头疼。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小主的体质弱开了几味药服了也未见效果。”跟在清吟身后的星儿倒比她还急上几分。
　　“那小主可回过太后了？”我问道。
　　只见清吟微微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一般，过了一会便道，“姐姐别听星儿浑说，我是在屋里闷坏了，走走就好了。”正说着已经到了咏华宫的宫门口了，紫烟本想叫清吟坐坐，清吟因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便走了。
　　回到宫里，小咏子早就候在门口了。见紫烟回来，冬儿，雨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倒真把紫烟吓了一跳。
　　“恭喜小主。”
　　我定了定神：“小咏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还不快跟小主说。”
　　紫烟坐下：“你们也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的。我不是说了，咏华宫没有那么多规矩。”
　　小咏子起身：“小主，今日纪公公来了，说夏将军在外立下战功，今日班师回朝。皇上龙颜大悦，要宴请夏家，小主今晚同去。这是皇上赐的紫玉手镯，吩咐小主一定带着。”小咏子将手里的盒子递上来。
　　接过盒子，紫烟惊喜的说道：“这可是真的？我可以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了？”
　　“所以奴婢们才要恭喜小主。”冬儿笑嘻嘻的说。
　　“是该恭喜。小主晚上可要精心打扮一番，叫老爷夫人见了也好宽心。”我望着紫烟唯笑道。

　　晚宴之前，皇上遣人送了一套华丽的宫装，我悉心为紫烟装扮，不管怎样，至少要让夏老爷和夏夫人放心。这套玫红的宫装是上好的料子，我只见过刘淑妃穿过类似的一件，想必这衣服也是珍贵无比了。盘好头发，看镜子中的人儿，倒让我有一种错觉，像是从前的自己，虽然美丽却身不由己。
　　约摸黄昏的时候有轿撵来接。紫烟上了轿，一行人便往皇上的朱轩宫走去。猜到宫门口，刚巧迎面而来的轿撵也停在朱轩宫。紫烟下了轿，果然对面轿子里的人是夏老爷和夏夫人！紫烟立刻跑过去，跪在父母面前，“女儿不孝！”
　　夏老爷和夏夫人慌忙也跪在地上：“参见小主。小主不可以这样，这是在宫里，叫人家看见以为我们不懂规矩。”
　　紫烟摇摇头哽咽着说：“爹，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好想你们。”
　　夏夫人早以满眼含泪：“我们何尝不是呢？”随后望着我说道，“好孩子，你也受苦了。”
　　我微微的摇摇头，：“老爷，夫人，先进去吧。”
　　“是……是。”夏老爷揉揉眼，搀着夏夫人进了朱轩宫。
　　皇上身边的纪公公亲自迎着进了正殿，此时皇上已经在候着了。我跟在紫烟身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宫室。原以为会极尽奢华，此时看来却是在清明的多了。金银玉器摆得少，只不过是许多的字画悬挂在宫中的墙壁上，我从小喜欢读书，读的最多的是诗书，那个时候锦欢阁的姑娘没有几个喜欢读书的，因此姑姑一直嫌没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撑得起场面的人。所以，自我到了锦欢阁便有心找了师傅教我。我看见皇上的书画中多是山水田园风，想必皇上一定喜欢陶潜的诗。
　　正走着紫烟忽然神色紧张的回过头来，“秋影，我忘记带皇上赐的手镯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