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很多》金铜钱

3、三

　　３
　　关于金陵苏家是如何发迹的，各有各的说法。
　　不过最多的却是，当年的苏家老太爷，受到了花神的青睐，于是便赐了些好处，从那之后，苏家老太爷的花从此之后鲜妍不败，一时之间，无数达官贵人争相购买，而苏家老太爷也从原来的普通花农，慢慢发家，经年累月下来，苏家也变成盘踞在金陵城里的豪门大户。
　　何晓楼虽然知道苏家大少爱上了画中仙，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胆子大到看上了苏家世代供奉的花神画像——据说这是苏家老叶子当年找金陵城里最好的工笔画师所绘。
　　可即使如此，据说也难得神韵。
　　毕竟没人见过真正的花神。
　　而何晓楼对此说法一直半信半疑，“苏家有供奉画像？”
　　“那画像非同一般，平日里都藏在苏家祖祠里。”苏小楼回答。
　　既然是苏家祖祠，苏小楼又怎么会知道，何晓楼的眼里明明白白摆着这样的困惑。
　　“当年，苏家大少……曾让我远远看过一次。”苏小楼说到这里的时候，低下了头，毕竟一名小厮和少爷乱混的事情，让任何人听来都是足够令人鄙夷。
　　“花神也是一头白发？”何晓楼问，他看着苏小楼与旁人不同的发色，苏小楼这人姿色平平，勉强可称得上清秀可人，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不是清秀可人呢，唯独与旁人不同的，也只是这一头发色。
　　只要这发色还在一天，估计苏小楼就逃不过追杀。
　　苏小楼低头默认。
　　“苏家大少为何要追杀你？”何晓楼对此也很好奇。
　　苏小楼不欲多说，何晓楼也不好逼迫，但是心底已经对这件事儿起了好奇。
　　他何晓楼平生最爱凑热闹，哪儿有热闹就去哪儿，即使几次险些丢了性命，但是如果不能凑热闹，对他来说，怕是比丢了性命还要严重。

　　既然打定了主意，唯恐天下不乱的何晓楼当然要去金陵苏家，叶青衣当听到何晓楼这样说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他来回看着何晓楼和苏小楼，最终还是抱着双臂看着窗外的圆月亮。
　　看叶青衣不反对，何晓楼当下就要和苏小楼去金陵。
　　苏小楼为难地看着何晓楼。
　　“你是在怕你的头发？”何晓楼问，苏小楼这一头白发，实在是太明显了些，也难怪他如此害怕，何晓楼眼珠子一转，“儿子。”他冲站在门口的叶青衣喊。
　　叶青衣闭上眼睛，压根不准备搭理何晓楼。
　　“帮我去拿个东西。”何晓楼说。
　　苏小楼带着好奇的眼光，来回看着这两人，这相貌俊美的青年竟是这人的儿子？不过看那青年神色，事情多半不是这样……那就是好友？苏小楼看何晓楼此人缠到叶青衣身边，却没被对方推开，立即在心里肯定了这个猜测，他哪里知道，叶青衣之所以不推开何晓楼，是因为实在不想碰何晓楼身上那一层不知道累计了多久的陈年污垢，至于用内力推开？
　　叶青衣从不在这种事上浪费一身精纯内力。
　　“我得取个东西。”何晓楼对叶青衣说。
　　“那和我无关。”叶青衣闭上眼睛，何晓楼脸上那一块烂疮实在令他不能忍受。
　　“帮我看着苏小楼。”何晓楼道。
　　“你怕他跑？”叶青衣睁开眼睛。
　　“我怕那些人追上来。”
　　叶青衣冷哼一声，实在不相信何晓楼一派胡言，那些人至少三个时辰没法醒来，而叶青衣不觉得何晓楼取个东西，需要三个时辰。
　　“你怕我跟着你？”叶青衣看着何晓楼问。
　　何晓楼笑了起来，不过在一脸污垢和烂疮的遮盖下，叶青衣是什么也没看见，“原来你这么喜欢跟着爹，不愧是爹的乖儿子。”
　　叶青衣已经习惯此人的疯言疯语，如果自己动静大一点，指不定这人会如何高兴，所以只是再次闭上眼睛，“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言下之意是让何晓楼尽管放心，他叶青衣还不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得了叶青衣的保证，何晓楼当下便准备离开破庙——
　　“等等。”叶青衣突然说。
　　何晓楼回头。
　　“我叫什么。”他问。
　　“你叫叶绿啊，爹的乖儿子。”何晓楼说完就走出了破庙。
　　叶青衣站在门口皱眉，何晓楼不敢告诉自己名字，那证明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那就一定会被人知道，而他又那样笃定除他之外，没人能够认出他来。
　　这么说，他是一个足够出名，江湖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却没有见过面目的人。
　　叶青衣看着自己的衣袖，或许还得加上家世良好。
　　至于一身青衣和袖口的青叶，叶青衣不确定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他一贯的穿衣习惯就是如此。

　　苏小楼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叶青衣，即使没有靠近，他也觉得这人极冷，对人冷，对事冷，就像一块寒冰……不，苏小楼又看了眼叶青衣，不是寒冰，是玄铁制成的剑，冷硬锋锐，无坚不摧。
　　苏小楼年幼的时候，曾经和爷爷一起去过客栈，那里曾经来了个说书人，怕是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人，就是这样的人吧。
　　叶青衣向来没有与人搭话的习惯，苏小楼惧怕叶青衣，或许也只有何晓楼那种泼皮无赖，才会不惧叶青衣一身锋锐之气，正当两人待在庙中静坐不语的时候，叶青衣原本闭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他看着出现在土路上的那个人，那人不疾不徐，慢慢走近，不是何晓楼又是谁。
　　叶青衣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他看着何晓楼手上的那个布包，上面还沾着泥土，看来是埋在附近的土坑里。
　　何晓楼席地而坐，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层防潮的油纸，油纸里面是一些瓷瓶和一个碗一根钗子，叶青衣看了眼，没明白是什么工具。
　　他看何晓楼拿出一些白色粉末，在一个小碗里加水和开，然后搅成糊妆，抹在了苏小楼脸上，待他脸上的糊糊半干后，在眉骨和鼻梁处捏了起来，接着用一柄钗子，用钗尾替苏小楼在脸上隆起丘壑……叶青衣转开眼睛，虽然大部分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但是这类易容手法一般属于个人手艺，外人不应该窥探……既然他能替苏小楼易容，那么难道他的那张脸是假的？
　　叶青衣想，但是那张脸上的烂疮未免太恶心了些，一般人根本不会愿意仔细观察……或许何晓楼就是这样想的，正当叶青衣还在不断思索的时候，何晓楼已经完成了。
　　“一炷香后，方可触碰。”何晓楼难得没有胡言乱语，他收起工具，认真地和苏小楼说。
　　苏小楼点点头。
　　叶青衣发现，苏小楼现在看上去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老人，何晓楼不仅替他将脸部改变，连脖子手腕这些细节也一一做到……
　　察觉到叶青衣的目光，苏小楼回头，“工具不够。”他对叶青衣说，如果工具足够，他肯定苏小楼绝对可以以假乱真，但是现在这种简易的易容手法只能改变个大概，苏小楼的表情变化也不能太大。
　　“我们明日前往金陵。”何晓楼对叶青衣和苏小楼道，“下个月十五，苏家即将举办赏花会，我们那天进入苏家。”

作者有话说

　　没怎么写过古耽，好忐忑OR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