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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一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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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当真是个大晴天。
丝毫没了昨晚的狂风大作,似乎那只是个梦,尤其的不真切。
院子里新开不久的花儿,一夜间竟落了满地,不免生出凄凉之感。
这,可是初春啊。
沏上一杯碧螺春,看着热气蔓延开来,空气里弥漫着茶香,沁人心脾,而茶色也是极好的。
吴用轻泯了一口茶,味道是淡了些,但至少不苦涩,他不喜喝似毛尖那一类的茶,如此这碧螺春便是最爱,多了几分清甜,少几分苦涩味道。
屋外似花正飘零。
隐约的,他似乎听到有人来了,踏花而来。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来人,却只是看个大概的人影。
“军师好雅兴。”
“道长怎地今日到了我这儿?”摇扇,他似笑非笑。
公孙胜看着他,却答非所问,“军师最近休息不好?面色可,不大好啊。”
两人坐下,吴用又重新上了茶,才说道,“最近睡眠不好,并无大碍,过几日终会好的。”
他摆弄着手中的羽扇,用手指梳理着鹅毛,留下一片沉默。
“道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公孙胜看向对面人的眼睛里,直截了当。
吴用顺着来人的意思迎了上去,“哦?我又如何知道?就算我知道……道长心里清楚的很,不是么。”
被问的人轻叹一声。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这,到底当成了什么?”
“当成什么?”吴用笑了,端起那只精巧的茶杯,也不喝,只是把玩着,那上面青花画的极美,也是极为细腻有致的,只片刻,而后放下。
“棋局。仅此。只是看你,愿意做棋子,还是做一个执黑白两子的对弈者。”这后半句,似是他的自言自语。
来不及公孙胜回话,他又接了下去,“我选择做了那个对弈者。很不幸,天王……成了让我赢局,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那人一惊,心的温度也变的像那茶一样的度数。由温热慢慢冷却下来。
“你难道不知……他对你的心思?”
“呵,我怎会不知,你可记得截取生辰纲后,一夜瓢泼大雨?”
“记得,那天的雨大的吓人。”
“不错,就是那晚,我和他,早就不只是兄弟或是其他什么合适的称呼能形容的了。”他闭了眼,用手揉着太阳穴,“所以,我怎么不清楚。换句话说,你我都清楚的很,如同你对他的感情,亦或是我对公明的感情一样。”
看得出公孙胜愤的很,“所以,你如此对他,只因这个?”
“倒也不是全部,”茶叶在杯里沉了底,水的颜色愈发浓了,“另一方面说是为了山寨,为了公明,也为我吧。”
“真是……可笑。”
细看吴用,不知他悲喜,脸上的尽是惓色。
“可笑么?我本以为道长看的比我通透,比我长远。”
“哦?”
“罢了,这屋里实在是闷,有话出去了再说吧。”
“依你。”
出了屋,两人慢慢走着,公孙胜蓦地发现,其实这梁山风光,自己从没仔细欣赏过。
直到吴用停下,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至高点,景色一览无余。
“公明最爱来这里了,”他说着,“我也是。”
指点河山,携手共谋大业。
“道长,如若是你,你是宁舍一人以保天下,还是舍天下,只保他一人。”
“自是保天下。”回答的倒也痛快。
“那么,天王的事不也就彻底说清了,我舍他一人,保了全山寨兄弟的性命。”
春风抚面,却感不到一丝暖意。
“这大势还看不出么,两方分的越是仔细,反而对谁都不好,起了内讧更是麻烦。而自截取生辰纲,你应看得出吧,天王的意思。”
“所以,舍一保众,不得已而为之,也算是最明智之选。”
望眼下去,这满目的白色,与这谈话格格不入,究竟是谁讽刺了谁?
“为公明,就是为我。因为我只为他。”
“舍卒保车。”
公孙竟发现,原来自己才认识他,原来可笑的是自己。
“我不信是史文恭做下的。”
“那箭上写的清楚,如何不是?难不成道长怀疑我?”
阳光刺目。
公孙胜沉默一阵,后又说,“怎敢怀疑,本就是你。这梁山上像你这般……如何找得出第二个?”
他恨啊。但终究是没能说出歹毒二字。
吴用轻摇羽扇,坦然道,“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不错,是我又如何?”
对面的人冷言:“军师这借刀杀人倒是真真巧妙的紧。”
“岂敢,谬赞了。”吴用站在一片阳光里,剪影美丽的很,只可惜逆着光看不到那人表情,只可惜原本一个死寂的话题,他却说的风清云淡,丝毫无凄然之色。
“你有心么。”公孙胜站在他身后,“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心已死。何必问这些。”转过身,“道长且回吧,要变天了。”
天蓝的不像话。他却又语气坚定的说了一次。
“要变天了。”
就此,这场谈话也就戛然停止了。
一人无心说,一人无心听。
何必呢。
最后公孙胜看着吴用的背影,漠然道,“这局,你必输无疑。”
“现在说胜负,未免太早了些。”
毕竟,一局还没有结束;毕竟,还没有看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