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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转之章 ...

  •   少年是风,随风而来,如风消逝,呼啸间余下一地如血的绚烂,灼伤了谁的眼。
      多年以后,夺得霸权的德川家康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场战争,记得那个狂傲的红发少年。是的,大阪,有些人依然记得,而有些人已经逝去,岁月依旧,仿佛不曾改变,然而,旧时光却在尘埃下幽幽哭泣。
      一年前,真田带领真田十勇士中的雾隐才藏、伊佐那海、海野六郎以及后面尾随的由利镰之介、三好清海、牟丸踏入大阪,至此,上田变为一个遥远而恍惚的梦,梦里三月的樱花飘飘洒洒,渲染出大片大片妖娆绮丽的梦境。梦外是大阪一板一眼,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建筑,战争总是突然而起,实则蓄谋已久。这场战争叫做大阪之战,交战的双方是丰臣军和德川军,最终的结果丰臣军败,德川军胜,真田幸村作为败军的一员从大阪消失,这场战争成就了德川的霸业,也成就了真田的第一勇士之名。
      真田一行进入大阪之后,发生了一系列恶性的杀人试刀时间,阴谋的味道在空气中酝酿开来,战争在这个看似和平的地方蠕动着它粘腻的触角。当然,出自大原名家的真田接受了处理杀人试刀事件的任务,考虑到任务的危险系数,真田让才藏和由利,和尚与小孩组成两组去调查杀人试刀事件,顺便把凶手逮捕归案。
      于是: “啊啊啊!为什么我非得穿这种衣服!?”才藏一脸怨念的从真田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在深秋的暖阳之下,一个纤细的身姿身着一袭暗红的和服,宽大的衣摆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怒放的硕大牡丹,浅色的花瓣在暗色的背景上层层叠叠的蔓延开来,随着穿衣人焦躁的拉扯,那花就顺着秋风和阳光的脉络开到了看花人的眼底,开满了整个大地,一个黑色的蝴蝶就翩跹在这片花海之上,而花海中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白皙的皮肤泛着阳脂玉般温润滑腻的光泽,祖母绿的眼映着秋日的阳光绽放着曜目的光芒,远山一般的眉蹙成悠远绵长的弧度,高挺的鼻子下是艳丽得使满目秋光都失了色的唇,眼角那翡翠绿的刺青诡异而妖娆,一头鲜艳的红发梳成一个好看的髻。极度不满的少年就这样站在阳光下,远处是一树树红的耀眼的枫,一阵风吹过,火红的枫叶便飘飘洋洋的在空中起舞。只是枫叶再美却掩不住少年的绝艳,所谓的美人如画,却也不过如此吧!
      “啊啊啊!才藏!你来了!快帮我把这破衣服撕了,麻烦死了!才藏!才藏!”
      “……”
      所以由利还是由利,美人如画什么的绝对是错觉。才藏收回恍惚的心思无奈的走到由利身前,“你就不能安静么?变态,能不能有点女人样啊,伊佐都比你好多了”
      “……混蛋!谁是女人了!老子是男人……不对!不要把我和那个死女人相提并论!你是看不起我的实力吗!”
      “……好了,吵死了!”才藏随手把由利高挽的衣摆扯下,向门外走去(混蛋,哪个女人会这么没自觉的把腿露在外面啊……)
      “喂!才藏混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跟你去了!你最好不要被试刀狂杀掉!”
      “随你……你不去的话,让伊佐去。”
      “哼!那个死女人那么没实力!凭什么让她去!老子要去看你被砍得满身是血的样子……”咋咋呼呼的和服少年不满的朝前面的人嚷嚷,看着前面的人走远,别扭的挪着高底的木屐追了上去。
      果然,这种衣服根本就走不快嘛!院子柔软的泥土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印蜿蜒着消失在秋光的尽头,从脚印杂乱的排序上可以看出,脚印的主人仿佛在急切的追寻着什么,却又别扭的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埋葬了过去是不是就没有了未来?如果唤醒了记忆是不是就失去了现在?少年妖艳的外表下会有着怎样的过往,记忆的闸门终有一天会被打开,而那些被抛弃在黑暗中的过往将会被狠狠的扯开,腐朽的也好,肮脏的也罢,全部都会暴露在阳光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谁的记忆……
      调查进入了第四个夜晚,杀人试刀者却像一个暗夜中的幽灵,依然在那些阴暗的角落杀着不同的人,在你将要抓住他衣角的瞬间匿于无边的黑暗。
      “混蛋!又不见了!明明我们就在附近!好快的动作!” 听到惨叫声赶到的由利和才藏与之前一样只看到一具少年的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正常人无法做到的扭曲弧度躺在地上,浑身已经被自己的血染成红色,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全身除了脸之外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全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而他的骨头显然也已经全部碎裂,所以才能形成脸和背向上,而腰部成九十度诡异的侧向扭曲的形态,尸体看上去就像一个破旧的麻袋,而唯一完好的脸上却变态泛着胭脂般的红色,让人无端的想到妩媚艳丽等不合时宜的词语,大大睁开突起的眼睛中全是惊恐。
      显然少年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诡异的尸体即使这几天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依然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不适。由利盯着地上的少年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伸出手沾了一点血液,虽然一样的温暖,但是微妙没有快感,“什么嘛!才藏!我们来打一架吧!啊啊啊!才藏!我想要看你像这样浑身是血的样子啊!”才藏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想象着自己变成这种令人作呕的形象,突然感到烦躁,看着一脸兴奋的挥舞着镰刀的少年,皱着他好看的眉没好气的回答由利:“变态!现在这么说有什么意义,我看你和这个杀人狂有得一拼。”说完转身飞驰而去。
      留下的少年怔怔的站在小巷的阴影之中,聒噪的少年难得的安静,不知道是因为才藏的话而生气还是在思考着什么,在月光无法照到的角落里,少年华丽的和服像艳丽的蛇信,幽幽的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其实那危险并不是出自少年,而是少年周围的黑暗,被黑暗侵蚀的以及黑暗更深处的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
      才藏在屋檐之间快速的穿梭,很快就回到了这几天居住的客栈,这几天连试刀者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却始终感到那家伙就在自己周围,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始终缠在自己周围,作为一个出色的忍者,同时又是一个冷酷的杀手的才藏极不寻常的感到不安,所以他没有发现由利没有跟在他身后。
      “才藏!才藏!我好想你!”刚进入房间的才藏被飞扑而来的蓝衣少女紧紧抱住,是几天未见的伊佐那海。
      才藏稍稍拉开和少女之间太过靠近的距离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现在很危险,大叔不是让你留在他那里么。”
      少女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的回答“可是……人家已经四天没有见到才藏了,我好想你!反正有才藏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少女一脸毫无保留的信任,才藏只好妥协。
      “对了才藏,我好饿啊!为了找你我可是一天没吃东西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伊佐,才藏只好带她去买吃的,可是由于太晚,客栈已经不提供食物了,找了好多地方才藏终于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小店,还好,还有面可以裹腹,在吃了八碗面后,伊佐终于吃饱了,才藏带着吃饱后一脸幸福的少女重新回到客栈时,东方已经露出了一缕白色,黎明已经到来,潜藏在黑暗中的魔物在阴暗的角落里开始沉睡,一切仿佛按部就班,然而,黑暗早已完成了它的扩张。
      才藏把少女安置好进入另一个房间时红发的少年已经进入了深沉的梦乡,酒红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脸旁,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祖母绿的眼,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才藏突然想到了年少时追逐的蝴蝶,优雅的翅膀在阳光下的花丛中轻灵的穿梭着,他伸出手轻轻的触摸上那片小小的翅膀,一如想象中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是了,和他的头发一样,被扰了美梦的少年扇了扇睫毛,转过身发出一声不满的喟叹,才藏烦躁不安的心情倏乎转好,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没有发现,在房间的阴影里,一双诡异的眼正在窥探。
      “才藏!才藏!快起来了,我好饿!”新的一天依然以这种毫无新意的方式喧嚣的来临,
      不过,“啊啊啊!不对!伊佐那美你怎么又跑到我房间睡了!”
      “哎呀!才藏好吵!我不要离开才藏嘛!吃饭!吃饭!”
      “……”
      在少女面前堆起第十个碗的时候身穿女式和服的少年姗姗来迟,才藏看着那个明明起得很晚却依然一副我没睡醒的模样,用手揉着半睁着眼的由利,突然感到一丝慌乱,“不好!昨晚貌似把这家伙丢在后面了,他肯定又要吵个不休了!嘛!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他要是吵闹的话大不了以后陪他打一架得了!”
      果然,从睡眠中醒来的少年一副炸毛的模样开始了一天聒噪的日常,“死女人!你居然把我的早餐吃了!宰了你!……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才藏在一起?才藏……嘛!算了……”一连串的话语正产生着让人觉得“啊!好吵!一口气说这么多她不会喘不过气来吧”的效果时以一个微微上扬的语调戛然而止,让人觉得仿佛还有下文,却发现少年已经低头努力的和面前的早餐战斗。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少年的脸上,少年耳际的绒毛就在阳光里根根可见,而玫红色的发丝顺着阳光悠悠垂下,一丝一丝发出金色的光晕,少年的耳垂小巧精致,白玉般的质地在阳光下变得半透明,淡红色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少年仿佛在吸收着阳光,同时又散发着阳光,整个画面温暖得极不真实。由利没有纠缠昨晚的状况让才藏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浮生偷得一日闲的美好。
      之后的几天,伊佐依然缠才藏缠得紧,而由利也会出门查案,在才藏无限怨念的安顿好伊佐时安静的睡下,一连几天杀人试刀者在变本加厉的杀人,而看到尸体的伊佐明显受到极大的刺激,才藏为了安抚快要崩溃的少女就没有过多的纠结于由利每晚都去了哪里,反正回来都能看到由利睡象极差却睡得安稳,便也放下心来。
      少年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狠狠撕开,淋漓的鲜血背后有着令人不忍卒睹的悲伤,从来,美到了极致便也痛到了极致。
      伊佐那海很弱,但是在遇到了才藏之后,她开始想要变强,所以她想要克服对尸体的恐惧,想要帮才藏找出凶手,每天晚上便缠着才藏出去找凶手,而才藏对伊佐第一次看到尸体时差点崩溃而唤出伊邪大神的事件心有余悸,所以他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伊佐身边,她给了他光明,所以他必须回报她光明,他注定是她的光。
      人在造物主的面前总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而他们想要的,并为之努力的一切总会被轻易的毁灭,从便是万劫不复。在才藏毫无意料的情况下,试刀者自己出现在了才藏的面前,虽然才藏只是很烦所以去了屋顶发呆,但是他没有料到伊佐就这样被抓住了,明明那个变态也在的嘛!怎么这么没用啊!才藏一边抱怨一边顺着试刀者看似有意留下的线索进入了一个小巧的庭院,然后他看到伊佐安静的坐在屋子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少女的脚上是一根粗大的链子,显然经过剧烈的挣扎,白皙的脚踝处已经被磨出了血印,才藏的心一紧,在看到少女平稳的呼吸之后松了一口气,“果然你的目标是奇魂吧!或者说是伊佐?真是令人讨厌的恶趣味,之前杀的那些少年只是引我们出来的诱饵吗?那么你是德川家康派来的吧!试刀先生,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杀人狂!”冷酷的忍者难得的说出了极长的句子,只听到他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串“嵥嵥”笑声,那声音虽然低沉,却在几个音节之间掺杂着尖锐而粗嘎的叹音,而那笑声中你感觉不到发声者的任何情绪,仿佛这本不是笑,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干瘪音符。才藏抬头,一个身穿红色浴袍的高挑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看到来人的瞬间,才藏便受到大脑传递的信息,这个人,很危险……
      “很好!你果然如我所料的来了,这个女人对你来说看来真的很重要啊!真是令人恶心呢!很想要她吗?如果你求我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考虑把她赏给你,啊哈哈哈……”这种居高临下且自以为是的口吻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对象都会成功的挑起听者的不快,才藏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此时那个红衣男子已经完全走出了阴影,但是从他的身上你会看到比阴影更为浓重的黑暗,那是一中极度阴暗的,仿佛困兽一般没有出路的带有死亡和腐朽的气息,来人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带有实质性的似肉眼可见的黑暗。
      这种气息才藏很熟悉,曾经的自己以及由利都有(说起来那个变态真慢,难道还没有发现伊佐失踪了么!)只是,在这个人身上你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了,分明活着,却比死亡更加沉寂。而事实上,这是一个生的极清秀的人,精致的五官带有成熟的诱人韵味,虽然知道他应该不再年青了,但是从那眉眼中生生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细长的眉,同样狭长而上挑的眼,高挺的鼻,薄而略显轻挑的唇,尖锐的下巴上有微微的胡荏,黑色的长发用红色的丝带随意束住,显得柔顺而服贴,红色的浴衣松散的披在单薄消瘦的身上,可以说分开看的话会显得怪异,但组合在一起就仿佛造物主巧夺天工的得意作品,邪媚而妖娆。只是他的美仿佛早已死亡,剩下的只是一声叹息。
      “那么,你想用伊佐达到什么目的?不过,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去的,从你手中。”才藏从来都是自信且自负的,特别是对这个女孩,他是她的光,他必须是她的光。
      “那么,就还给你吧!哈哈……”才藏面对的人同样的自负,或者说他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所以他心中对一切都已不以为意。
      这对才藏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黑衣的忍者握紧了手中的刀,仿佛握着的已是对方的生命,才藏对自己的刀一向是自信的,它的快将在一瞬间完成。对方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眼神不屑的一撇,没有稍作停留就慢慢转开,然后投到了少女身上,他在看着少女,仿佛又什么都没看视线穿过他眼前的一切悠悠的投到了无人可知的邈远,他在看什么?
      “才藏!救我!”少女在此时醒来,而才藏的攻击也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停顿下来。此时,红衣男子骤然出手,狠辣而歹毒,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与嘲讽。才藏没有挡下这一击,确切的说,他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防御,(这个人,用的是镰刀,和那个变态一样,只是招式却残忍至极,作为才藏走神的结果,就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和那些尸体一样,密密麻麻的伤口……)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和由利到底有什么关系?”才藏的声音充满了颤抖和愤怒,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面前的人和红发的少年有着某些联系。
      “哦呀!你好像很愤怒呢?可是,由利是谁?我应该认识他吗?”轻挑讽刺的话音却让才藏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是啊!一点都不像又怎么会有关系呢)
      “那么,我可以杀了你了吧!”话音刚落,才藏瞬间出手,一贯的迅速有力,刀如想象中一样是刺入血肉的柔软粘腻……
      “啊!”尖锐的女声刺入了才藏的鼓膜,“刀下的人是伊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可能……”质疑的声音在才藏的脑海里疯狂回响。
      巨大的伤口在少女的身上绽放,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蓝色的衣裙,少女神采奕奕的眼此时正痛苦的看着才藏,眼中的光芒在慢慢涣散。才藏突然觉得无所适从,(自己杀了伊佐……)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入才藏的心脏,“伊佐那海,你……”
      “才藏,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疑问句被少女以肯定的方式说出,是的,必须救她!
      “膨……”伊佐惊恐的看着才藏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眼前飞起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日式庭院的墙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
      “真是令人恶心,那么,你就为她去死吧……”红衣男子随手玩弄着自己的镰刀嫌恶的说。
      然后,崩溃的少女身上慢慢的弥漫出黑色的圆形的实质性物质,迅速的匪夷所思的吞噬着她周围的一切,满身是伤的才藏从废墟中爬起时黑色已经快要占据整个庭院了,才藏忍着痛苦大声的呼唤的少女的名字,艰难的向少女爬去,鲜血在清新的泥土上留下一行歪歪妞妞的痕迹……他是她的光,所以她必然能把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你看,他可以为了她去死,她也只会被她拯救,你看,他们是多么的相亲相爱啊,多么令人动容的爱啊!你在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男人一脸的悲悯的对已经奄奄一息的红发少年说着残酷的词语。
      在庭院旁的高楼上,一个临窗的房间里,少年穿着宽大的红色浴衣,双手和双脚都被锁链紧紧的束缚住,由于绑得太紧,少年柔嫩的肌肤已经被勒开,几乎可以看见白色透明的骨,而少年的口中是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堵住了少年愤怒的辱骂声,口水伴着少年“唔唔”的意味不明的声音顺着少年的嘴角流下,祖母绿的眼因为愤怒而充血,带着诡异而妖艳的绯红,少年没有腰带的浴衣下面未着寸缕,luo露在外的肌肤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伤口很深,每一刀都深深的割开少年的血肉,但是每一刀都保证不会伤到少年的性命,下刀的人仿佛极其憎恨又极其热爱着这个rou体,小心翼翼的雕刻出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图案,伤口除了血腥之外原来还有美感。
      “你看,你看,他是叫才藏么,啊!才藏在疯狂的救那个女孩哦!你看,他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心疼了,哎呀!不可以乱动的哦!你的手会断了的,这样我会心痛的。阿咧!你不会是故意让我心痛的吧!哎呀!这样可不好哦!不乖是要接受惩罚的,那我就在给你画上一刀吧!哎呀!没有地方了呢!”
      “框当!”
      “想杀了我么。可是你办不到了呢!之前你杀了我却没有回头再补一刀,也没有确定我是不是死了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错哦!什么?你不记得了呀!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我会让你想起你是谁,我又是谁的,所以,你看,他们走了哦!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没有人……”
      男子看着窗外伤痕累累的男子伴着昏迷的女孩慢慢走远,口里喋喋不休的吐着繁琐的词语,似乎在和少年说话,然而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似乎对答案不感兴趣,所以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重伤的才藏联系了执行任务的清海和牟丸,把伊佐带到医馆进行简单的治疗之后回到了真田丸(幸村到达大阪后奉命建造的驻防地,在大阪城外,命名为真田丸),真田幸村看到重伤的两人收起了慵懒的表情,命令两人去接受治疗之后决定把就在上田的佐助和安娜召来大阪。情势逐渐变得紧张,真田丸沉浸在凝重而压抑的气氛之中。
      “呐!六郎!你说那个试刀者真的死了么?”恢复了一贯调笑的态度,幸村饶有兴致的问着身后俏丽的从者。
      “少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美丽的人儿眼中未兴起一丝波澜,低沉而有质感的声音缓缓陈述着一个他认知中的事实,虽然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乐观。
      “六郎你真是严肃啊!他们应该没事吧。”
      “伊佐那海的话,才藏会照顾好她的,少主不必多虑。”
      “是啊!毕竟才藏是光明嘛!只是,六郎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一次从者并没有回答幸村,只能看见他柔顺的发细细碎碎的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低垂的头使得白腻的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纤巧的手执起精致的壶给幸村添了一杯暖暖的茶,“少主不是说过么,一切都有定数。”仿佛过了许久,从者依然用平淡的语调回答道。
      “二选其一么……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但愿……”幸村的语调难得的带有与他本人不符的惆怅,越来越低的声音到了最后已不可闻,像是一声叹息随风而逝。从者却没有去追究话语的内容,或许他早已知道,也或许这个内容对他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又或许它本来就只是一个叹息。
      受了重伤和极大刺激的伊佐从第二天醒来之后就一直拉着才藏不松手,所以虽然同样受了重伤却恢复得极好的才藏,因为一直觉得是自己伤了伊佐而内疚,就在简单的做了处理之后一直陪在她身边,而看到妹妹受伤的清海更是恨不能自己代她受苦,除了守在伊佐面前外进行了更为严酷的修行,并决定在妹妹好起来之前绝不停止。跟在清海身后的牟丸既担心伊佐又担心清海,每天看到清海举着巨石站在瀑布里都拼命的祈祷伊佐快点儿好起来。
      每个人都因为受伤的伊佐而忙碌,似乎没有人记起还有一个人没有回到真田丸。
      伊佐躺了五天,才藏寸步不离的守了五天之后,真田丸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石田三成,并带来了三个意料之外的人——觅十藏,根津甚八,以及根津甚八怀里的由利。
      “他死了?”
      “……”
      “他没事吧?”
      “……”
      幸村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但是看着石田的眼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死了,必然的吧!而他,活着,但是谁又可以肯定活着就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才藏从伊佐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久不见的根津甚八脸色铁青的抱着由利快步走向由利的房间。
      (变态受伤了……)这是才藏的第一个认知;
      (为什么是根津甚八?)这是才藏的第二个认知;
      (他为什么会受伤?是谁伤的他?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居然要抱回来的么?)这是才藏的第三个认知;
      而回答他这些疑问的是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由利,(很严重!)这是第一个回答;
      而甚八理所当然且熟练的给由利换衣服,擦身体……(是他去救了他……)这是第二个答案。
      才藏突然感到愤怒,(这个变态到底去干什么了?不好好的待在伊佐身边就是去找打的么?所谓的快感就这么重要么?比伊佐的性命还要重要?比我……还要重要么……),他感到有那么多的质问和愤怒想要传达给由利,但是在看到少年的伤口时,所有的喧嚣和暴躁瞬间消于无形。
      少年双眸紧闭,秀气的眉微微的蹙着,仿佛是在昏迷中亦极是疼痛,本来像羊脂玉般的肌肤完全失去了光泽,白得像一片薄薄的、脆弱的纸,然而,这纸却是劣质的,所以显得粗糙、暗哑、毫无美感,紧闭的唇变得绛紫,而呈现出僵硬的质感,鼻息却是极为虚弱,让人感到少年似乎没有在呼吸。然后……是少年的身体,在看到少年身体的瞬间,才藏摹地呼吸一滞,那是怎样的一具躯体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体了,那根本就是一堆被切割的血肉,在那个身体上你已经看不出肌肤原来的样子,能看到的只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深深浅浅、形状各异的伤口,显然这些伤口不是随意划上去的,而是经过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最终形成了这么一副完全没有重复的巨作,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由于划的时候是极深极细,而使得愈合无比缓慢。
      换绷带的甚八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伤口了,但是他的手依然在颤抖,因为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清醒的情况下是如何忍受这种□□被缓慢的切割,而且看着刀子在自己□□上刻画的双重折磨,这简直就是凌迟,虽然作为一个海盗,生死早已看淡,砍人或者被砍也不是什么罕事,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似这般的慢性折磨,是的!这已经不是打架或者厮杀了,而是单方面的施于的蹂躏。如果说看到由利伤口之前的才藏是对由利感到愤怒的,那么,看了伤口之后的才藏开始变得暴戾,(这伤与之前见过的何其相似!那个人不是被伊佐吞噬了么?为什么……)
      “喂!你……帮我把热水拿过来……”本来准备使唤才藏的甚八看着一个面部表情一会儿发狠,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失落的家伙一转身就从房里消失了。
      “喂喂!不就是让你拿个水么,至于么……”
      “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低气压的忍者风一般出现在幸村屋里。
      “嘛!知道什么呢?才藏你不用陪着伊佐那海真的没问题么。”幸村眼中狐狸般锐利的光芒摹地一收,恢复了懒散的语调(哦呀!这么快就发现了么?才藏)。
      “所以说,你少装蒜,为什么变态会受伤?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甚八会救了变态?那家伙是谁?我要宰了他!绝对!只有这一次绝对不可原谅!”才藏很愤怒,而且明明白白的把这种情绪由语言表露了出来,最后的几个单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的。
      “那么,才藏你为什么这么愤怒呢?是因为那家伙伤了你?还是伊佐?难道镰之介?”幸村眯了眯眼,掩盖住眼中的精光,让自己的眼神重新涣散。
      “这个重要么?总之,我要宰了他!”才藏很愤怒,所以他此时完全没有去分清楚自己愤怒的来源,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自己的愤怒寻个出口。
      “嘛嘛嘛!冷静点嘛!才藏,那个人已经死了。”(才藏啊!看清楚是很重要的,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
      “所以说,已经死了哦!”看着尚在发愣的才藏,幸村好心的重复第二遍。
      “已经死了么?谁?”
      “是镰之介。”
      “那他的伤?”
      “不清楚,觅十藏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镰之介杀了”
      “……这样啊!我……我去照顾伊佐那海了”
      看着才藏离开,教养一向极好的人这次忘了关门,一直沉默的海野六郎轻轻的皱了皱眉,“少主,这样真的好么?”
      “现在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们不知道镰之介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六郎,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呢!”再次严肃起来的幸村颇有些无奈的向自己的从者解释着,只是相对于那个问题,他回答显得有些多余,有些偏离,他的回答……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么,幸村大人,所以你之所以让我和甚八提前去找石田大人,是为了应对战争前的突发状况,而之后你们也来到了大阪,杀人试刀事件发生,你派人去调查,而此时你并不知道犯人是谁,对不对?那么,之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让我们暗中调查呢?”急于弄清事态的觅十藏没有被才藏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占有自己的思考回路太久,首先转到了之前的话题上。
      “一开始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之后伊佐那海突然不告而别,而我和六郎发现她的离去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而是被人操控,或者说被人利用了。所以,我才让你们暗中调查的,不过,那时我也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事件被人操控着而已。”
      “被人操控?”一直没有插话的石田三成似乎对这一情况比较感兴趣。
      “是的,不管是我派出去的人员分配还是伊佐的离开,甚至是才藏他们的情况就像是预先设计好的一般。”或许是对于自己被别人掌握和利用这一认知感到烦躁,幸村收起了自己的烟斗,微微的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的重心移到左边。
      “所以你让我们不要与才藏他们联系是为了防止被发现吧!那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凶手的真正目标是镰之介的?”幸村在觅十藏的眼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对于真相的执着或许正是对幸村的追赶,至少可以离那位大人再近一点吧!
      “确切的说,我只是知道他的目标不是伊佐,至少不是奇魂什么的!嘛!如果是伊佐的话他早就得手了,至于是谁,那就有可能是镰之介、才藏、清海甚至牟丸。”
      “那么……”
      “因为伊佐和才藏都出事了,然后我才发现,凶手真正的目标是镰之介啊!可以说他的手段真是高明呢!那么,觅十藏,你们真的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么?”或许是对于最终的结果在于自己的掌握之中,幸村的面部肌肉变得柔和,又恢复了那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模样。
      “没有……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一直以来都很沉稳的中年人突然不愿意回想那个令人作呕的画面,翳了翳嘴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个画面,多年以后依然清晰的记得,依然让人控制不住要呕吐出来,然后就会生出通体的寒。
      那时,阴暗的房间里,浑身是血的少年张扬着他鲜红的发,红色的宽大浴衣随意披散在满身是伤的躯体上,而少年就静静的站在房间的中央,他的周围全是血,他的面前是一堆七零八落的肉块,若是仔细看,尚能发现那些肉块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一个鲜活的人,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红色的血液,裹挟着暗黑的内脏,肉块缠绕着断裂的骨,搅和着黑色的发丝……由于时间已过去许久,血液逐渐凝固,发出暗红的色泽……少年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几个世纪的孤独沧桑,又似乎还要一直这样站下去,站下去,少年脸上是已经凝固的癫狂的笑,这使得少年看起来极不真实,像梦境一般的模糊飘渺。而找到由利三人被那个画面所震撼,似乎过了许久才想起呼唤少年的名字,被唤醒的少年却似才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环境的样子,惊恐中带着不解,然后昏倒在一片血肉之中。
      “那种画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忘掉呢!那么,幸村,我就告辞了,战争真是让人蠢蠢欲动呢!”同样陷入记忆的石田率先醒来,他是一个政客,所以不再纠缠于这些已发生的事物,他想到了即将爆发的战争,那里有他的理想与抱负。
      “那么,祝你武运昌隆!”(石田,但愿你的选择也是对的)
      “少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大概是他吧!”
      “他,是谁?”
      “明智光秀。”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
      “所以我只是猜测,毕竟他是一个死人,但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对镰之介有这么深的执念的人了。”
      “那么,镰之介……”
      “既然他不记得了,那么,就这样吧,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而那个人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了,这样对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那么,明智光秀……”
      “是镰之介的养父。”略显沉重的对话终于结束了它绵长的内容。
      “才藏,在屋顶上偷听是不好的哦!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嘛!”略带调侃的幸村式语调突兀的想起。
      才藏从屋顶翻身而下,他并没有因为偷听被主人发现而感到羞愧,反而略带不满的诘问屋子的主人:“大叔,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通知我,那样的话,由利或许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嘛嘛!冷静!才藏连这个都不能自己发现,我怎么放心让你上战场啊!唉!我的命还要靠你们保护的啊!真令人担忧……”
      “大叔……你……”
      “才藏!伊佐那美没事了吧!”
      “…………我先走了”
      “少主,你……”
      “六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就算告诉他也一事无补不是么?黑暗是离不开光明的啊!”已经离开的才藏没有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啊!才藏!你跑哪里去了?伊佐姐姐醒了找不到你一直在哭呢!你赶快过去啊!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看来牟丸找了才藏很久了,小巧可爱的鼻翼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使这个孩子看起来天真无邪,如果不是很熟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个看起来与普通孩子一般无二的稚龄孩童早就已经杀人无数了,或许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泄露出作为一个孩子的事实。
      “不去哪儿……走吧!”看着这样的牟丸,看来伊佐很急,他止住了去由利房间的脚步,换了一个方向转身而去。
      由利尚在昏迷,看护者已经换成了从上田赶来的佐助,毕竟甚八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由利两天两夜了,所以,佐助替换了他,虽然是让他去补眠。
      但是,“啊!安娜!终于见到你了,身材还是那么的引人遐想啊!”
      “看起来你很有精神的样子,我让佐助回来,换你继续去照顾镰之介如何?”
      “哎呀真是无情呢!”
      “……”吵闹声渐行渐远。
      佐助看着尚在昏迷的由利,突然弥漫出一股悲伤,这个单纯的、关心伙伴的男孩子害怕躺着的伙伴不再醒来,他轻手轻脚的为由利换了药,换了绷带,换了衣服,但是由利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就那样毫无反抗的任人为所欲为,或许,少年正在紧闭着自己的心房,固执的拒绝着一切的外来感受。看着这样了无生气的由利,佐助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要,你,醒来,雨春,给你,请你,醒来,一定。”
      温暖柔软的雨春被放到少年手边,但是少年依然一动不动,或许是感受到了少年的安静,又或许对少年的伤感到心痛,灵性的白色小动物安静蜷缩在由利身旁,用它的头轻轻的蹭着由利的手背,或许,它在以这样的方式呼唤着沉睡的少年,或许它也渴望着少年的醒来。
      “啊!纽罗!”醒来的少年看到身旁的小动物兴奋的抱在怀里揉搓着……打瞌睡的佐助骤然醒来,他看向由利的方向少年依然一动不动,呼吸轻而浅,雨春已经在少年身边睡着了。却原来只是梦一场。
      窗外,有凉风在呜咽,清霜一般的月光在窗前撒下一地银白色的光泽,显得单薄而寒冷,却是,无花魂可葬。
      此时,距离由利被抓已经过了六天。
      时光回溯,距离由利杀人还有二十个小时:大阪,某个庭院华丽的房间里。红衣男子,或许该称之为明智光秀,与被捆绑住的由利。
      “哎呀!这里有痕迹了呢!是谁留下来的呢?真是恶心呢!真是肮脏啊!不过,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画一副画好了,把这个恶心的痕迹掩盖掉,你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干净的。”明智光秀一脸陶醉的抚摸着由利的肌肤,在看到胸前那个巨大的伤痕时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啊啊!被触碰了呢!居然,竟敢被除我之外的人留下痕迹!啊啊!不可饶恕!)清秀的五官因为厌恶,而慢慢的纠结在一起,使他的面部表情显得狰狞可怖,沉浸于自我情绪中的男人没有发现手中的刀已经在无意识中深深镶入少年胸口的肌肉,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刀片的寒意刺激,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男人被少年的颤抖惊醒发现刀子已经切入少年胸口时,感到一阵懊恼“啊啊!真讨厌啊!切错了呢!这样的伤口的话,毫无美感啊!哦!你居然醒了。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哦!那么,我要开始了!”
      醒来的由利一脸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脚被绑?赤luo?美大叔?s m?(啊啊啊!难道是做噩梦了么!好恶心的梦啊!)“才藏?才藏!快叫醒我啊!”不小心把心中想的话喊了出来。
      “咦?”(怎么感觉这么真实?!)
      “所以说,这不是梦哦!我最亲爱的由,利,镰,之,介!你已经是我的猎物了,那么,才藏是谁呢?你的爱人么?真是下贱呢!你都有我了居然还去勾搭别的男人,难道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么!”妖媚的男人笑得一脸单纯无害,然而嘴里却吐露着最残酷的词语,说到最后却突然变得愤怒,毫无征兆的猛的一刀深深扎入由利胸前的伤痕上。
      “啊啊啊!很痛啊!混蛋!所以说,你这混蛋到底是谁?还有不要随便扎我的胸口,那里只有才藏才能留下痕迹!”突然陷入疼痛的少年依然没有认清现状,没有明白自己被囚禁的事实,一脸被触到逆鳞的模样叫嚣着。
      “哦呀!只有,才藏,么!可是我就是想留下来怎么办呢?而且我会让你全身都只有我留下的痕迹哦!明明之前那么乖的,不过,这样子也很可爱啊!”男人看着炸毛的由利突然笑的灿烂,似乎心情真的很好的样子,然而,他笑声未停,第二刀已然深深扎入少年的身体(啊啊!就是这样的感觉,这种□□在自己刀下被切开的感觉!啊啊!太美妙了!快要gc了!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了,这样的快感)。
      “啊啊!混蛋!都说了很痛啊!快住手!不然我宰了你!不!我一定要宰了你!就算你求我我也要宰了你!真恶心!明明只有才藏才能给我gao chao,你这个混蛋!”由于疼痛使少年祖母绿的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这番发狠的话显得单薄而无力。
      “才,藏!你,看来很爱他啊!哈哈哈……”男人的语调在念“才藏”这个音节时微微停顿,男人低沉的嗓音却转了一个弯上扬了去,堪堪使这个词语有了一种妩媚风流的韵质,这似乎是男人的一种习惯,他习惯性产生某种情绪时就会不自觉的使用这种语调。
      “哼!谁爱他!爱什么的才不会呢!我只是想要他带给我的快感罢了!不对!我干嘛和你这个混蛋说这些!混蛋快放开我啊!”少年呼啸着想要辩清某些情绪,白玉般的脸染上了一层绯红,如三月桃花笑春风,额头上惊起一片薄汗,如五月荷露绽娇颜,明明已是初冬,或许是因为疼痛罢!
      “哦!快感?难道我不能满足你么?真是无情呢!看来你不记得以前我给你的那些gao chao了么?还是真是头疼呢!你说我应该怎样让你想起呢?”男人的眉头轻挑,仿佛真的面临什么猜不透的难题,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答案,然而,手下却是不停,一刀快似一刀,已经刺了十几下了,由利胸前的那一道疤痕早已被新的伤口所掩盖。
      “混蛋!宰了你!才藏……才藏一定会来宰了你的!不,我……我要自己亲手宰了你……”疼痛使得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骄傲的不肯服软。
      “才藏!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我会让你死心的。”男人的声音由于剧烈的情绪起伏而陡的变得尖锐,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而重新变得柔和,“会让你明白的,全部,都明白。”男人凑近由利的耳朵,低声的呢喃着,似是怕吵醒熟睡的婴儿,又似对情人诉说绵绵情话。
      “啊!…………你……”男人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少年的耳垂,在满意的看到少年轻轻的颤粟之后,猛地狠狠一咬,如愿看到少年眼里燃烧的愤怒,“你看!是不是很刺激呢!啊!你都颤抖了呢!还是这么敏感吗?真有够yin dang的啊!”男人的鼻尖抵着少年的鼻尖,直直的看着少年的眼睛,满满的藏不住的嘲讽着。
      过于得意的男人忘了,猫咪就是猫咪,哪怕是切掉了它的爪子,也不代表着它就放弃了挠人的意志,至少它还有尖利的牙齿,忘了这一点的男人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被咬了,鼻子差点儿被那只炸毛的猫咪给生生咬下来。
      男人愤怒了,他决定切掉猫咪所有的利器,他用一个巨大的球堵住了由利的嘴,球太大,把少年的唇角撕裂,血水混合着口水顺着少年的下巴流下来,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啊啊!这个样子真是有够yin dang的啊!这样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有点儿无趣呢!不过,算了……接下来是哪里呢?啊啊!手指吧!十指连心呢,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呢?哈哈哈……”男人用刀顺着少年的指甲狠狠的扎下去,看着少年因为疼痛而不断的抽搐,好心情的把刀轻轻拔出,技巧很好的没有损害指甲(哎呀!指甲掉了就不美了呢!)。
      在昏暗的灯光下,折磨整整进行了十个小时,男人的衣衫一丝不乱,呼吸沉稳,少年已经奄奄一息。
      此时,距离男人被杀还有十个小时。地点:大阪某日式庭院旁高楼靠窗的房间,男人,明智光秀和奄奄一息的由利。
      “哎呀!你在好奇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那么,看在你这么诚心的恳求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全部哦!第一个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从哪里开始的呢?从你们来到大阪哦!包括幸村让海盗和枪提前去找石田哦!怎么做到的?只要透露一点战争的消息那个想要成就所谓的霸业的家伙就上钩了哦!真是可笑呢!然后,我去找了浦生氏乡哦,说起来那家伙以前还跟我共事了许久呢!和我一起在那个人身边……啊!对了,这家伙现在转投丰臣秀赖了哦!但是,人家不信任他呢!还想占有他的妻子阿孟夫人哦!所以,我稍微用了点手段你们就被召开大阪了,包括驻防真田丸。那么,第二个问题,杀人试刀者就是我哦!哎呀!不要纠结于细枝末节了,硬要说的话,就是我喜欢少年哦!因为他们都像你一样,不要嫉妒哦!只有你才能给我极致的快感啦!接下来我就去找那个女人了,我只告诉她,她的才藏就要变成别人的了,顺便给了她地址,哎呀!那个女人真是蠢,没有才藏就活不下去呢!果然,她都没有告诉幸村就偷偷跑掉了,真是没有一点自觉,老给人添麻烦呢!然后,她就找到你们了哦!什么?那晚为什么才藏会抛下你?因为看这么多可爱的作品他一定会爆发的,而且我一直在你们周围哦!但是他又抓不到我,所以。Binggo答对了!所以我出现了啊!我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你有一个悲伤的过去,而且和那个杀人试刀者有关,不想连累才藏的话就把凶手抓住,你果然听话,看来你和过去一样骄傲啊!哎呀!我可没有骗你哦!我本来就知道你的过去呢,我只是没有告诉你凶手就是我啦!别那么生气嘛!说起来谁让你对一个陌生人都那么信任呢?你是白痴吗?好吧!第三个问题,我抓走了你,其实我每晚都在你房间里,哎呀!你的睡像好差啊!对了,那个才藏开始时每晚都会去房间里呢!后来大概是那女人缠得紧了,就没去了,然后我抓走了你,但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呢!你看!没有人在乎你哦!接下来,啊!我会让你彻底被他们遗忘的。”
      此时,距男人被杀还有九个小时。
      客栈:才藏在屋顶,男人出现在伊佐房里,“是你!你有事吗?上次谢谢你了,多亏你……唔!你,你要做什么?才……”
      “好吵!”
      男人厌恶的皱眉,极快的把少女敲晕、扛走(啊啊!弄脏了我的衣服,真是的,这件衣服我可是很喜欢的啊)。
      此时,距离男人被杀还有八小时。日式庭院,男人和被锁住的少女。
      六小时。伊佐爆发,男人离开。
      四小时,马车,从大阪至江户,男人和由利。
      三十分钟,某客栈一昏暗的房间,大阪至江户,男人和躺在床上的由利。
      “哎呀!多美的伤口啊!简直令人迷醉啊!”男人满眼痴迷的给由利上药,他的眼神沉醉,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最宝贵而易碎的珍宝,生怕不小心把他打碎,然而,男人的眼神虽然聚焦于由利,你却能感受到他确确实实没有在看由利,他在透过少年看着谁?
      男人慢慢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仿佛是陷入了浓重的悲伤,那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情绪,似是穿越了千年的空旷寂寥,一点一点的吞噬了男人身上长年包裹的黑暗,男人变得温柔,重新投向由利的目光充满了疼惜,他解开了由利身上的束缚,“很痛吧!我喂你吃点东西吧!你一定很饿了,如果不吃会坚持不住的。如果你出事了,我该怎样捱过这几十年寂寞的悠悠岁月,我怎么样去忍受这独自一人的孤独苍凉……”男人的声线干净澄澈,微微的哽咽中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乞求,是在害怕独自一人的寂寞,是在恐惧无休无止的思念,男人褪去一身的暴戾与黑暗,变得温暖和煦,像初秋的阳光一样暖洋洋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之前那个充满血腥的影子,让人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错觉,那些非人的折磨从未发生过,而面前的分明是一个翩翩浊世佳人。
      被折磨了十几个小时的由利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少年用依然充血的双眼和紧闭的嘴唇拒绝着男人的温柔,反正在那十几个小时里男人的这种诡异转变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少年以生既来的傲气不容许他的妥协,他本能的拒绝着来自于那个自作主张绑架了自己,并不休不止的折磨自己的男人的一切善意或者恶意,虽然以这样的方式死亡让人感到不甘,但是少年对于男人擅自的绑架,擅自让自己离开才藏,擅自的折磨,却不能让自己产生快感的行为绝不原谅,哪怕是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啊啊!才藏!混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才没有舍不得呢!才没有流泪呢!软弱什么的……才没有呢!才没有希望他来救自己呢!才没有!才没有!…………可是……眼泪……眼泪……自己流下来了……才藏,看来没有办法实现和你玩到哭的愿望了,才藏,下辈子你一定要陪我玩到哭哦!才藏!不允许你耍赖!你明明,明明答应我了的……)
      “才……藏……”少年本来应该充满生命力的嗓音,在念出这个单词时却是无比的低沉粗嘎,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苍白而无力,然而,唯独对于这个人,这个人,是不舍,是眷恋,是不甘……
      “才藏!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真是个jianhuo呢!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以为他还会来救你么!哈哈哈!既然你这么的期待的话,我就在你身上彻底留下我的印记吧!那么,变得肮脏的你就没有资格思念他了呢!啊啊!真是令人兴奋和期待啊!”(不想再一个人了,不想再孤单了,你还是看不清吗?他爱的是那个女人,他不爱你啊!既然如此,那么哪怕是要毁了你,也要把你拉入地狱。你只要有我就足够了不是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那个女人……)
      男人在听到那个几乎是叹息的单词时,悲伤开始弥漫,然后黑暗重新袭来,男人似乎变得癫狂,声音中全是歇斯底里的味道
      (明明我是那么的爱你!那么的爱你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要我!你明明知道我一个人根本无法苟活啊!你还是抛弃了我!和那个女人,和那么个女人相亲相爱!啊啊啊!我恨死你了!所以我要毁了你!毁了你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啊!她是被我切成一片一片的哦!是活着、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我切成一片一片的哦!然后我毁了你的霸业,啊啊啊!你说过那是你一生的理想吧!所以我把它毁掉了,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最后,我要毁了你!我得不到的,那么就把它毁掉吧!你知道吗?刀子刺入你心脏的那一瞬间,我几乎gao chao了,太美妙了!那种粘滞感,那些鲜血,那些你的鲜血,还有你因为疼痛而挛弯的身体,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妙了,美妙得简直让人想要高呼,想要流泪啊!然后我就告诉你,你征战四方创立的国家被我毁掉了,你那痛苦的眼神,啊啊!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会让人浑身忍不住颤抖呢!…………可是,可是……你不是应该痛苦愤怒吗?你眼里的悲伤和爱恋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爱的始终是我?那么,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你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不准你死啊!我不准你离开我!可是……为什么血止不住……你怎么会变得那么寒冷……难道都是我错了吗……不!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一次又一次擅自离开我!你让我照顾你唯一的儿子,那个在角落里颤抖的小男孩,不,我要折磨他!我让你在地狱里也被痛苦纠缠。)
      仇恨、痛苦、爱恋、不舍、后悔、嫉妒……所有的这些情绪在男人脸上极端的交替出现,“啊!毁掉!只要毁掉就好了!把一切毁掉……就不会痛了啊。”
      少年看着疯狂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狂燥的吻着、咬着、啃着……周身散发的黑暗在缓缓的蔓延,男人仿佛要把自己拆吃入腹,又似乎要把自己一起拉无无边的黑暗,无所畏忌的少年突然感到恐慌,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那种无处着力,无所依托,无法救赎的空虚让他害怕起来,然而从身体上却传来一阵阵酥麻伴着疼痛的快感,炙热得快要融化了,身体后端传来的尖锐刺痛,哪怕是受了太多的折磨而已经麻木的身体,那里依然是无比的敏感,疼痛刺激着少年的神经,深深的耻辱与愤怒让已经迟钝的身体再次变得灵敏,“杀了他!杀了他……”□□在叫嚣,(杀了他,哪怕是将为此坠入阿鼻地狱……)。
      然后,男人看到一道风把自己吹起有落下,自己的武器捏在那个虚弱得几乎快要死掉的少年手中,男人突然不想反抗了(啊啊!终于可以解脱,我来陪你了,我来向你赎罪了……信长!)男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温暖的笑容,灿烂明亮得似清晨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干净澄澈得如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信长,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是笑着离去了……你以为有了你的儿子我就会好好活着吧!可是你看你错得多么离谱,而我也错过了这么……”男人的低喃被镰刀尖锐的呼啸声掩盖,然后男人看到了自己的头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带着喷泉般的血液离开了自己的身躯(好快啊……)。
      少年残破的身体爆发出仿佛是新生的力量,锋利的镰刀被他舞成一道道优美的风,是的,就仿佛少年在跳着节日里祭祀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的带着恰到好处的美丽,风刃合着血液碎肉染红了整个屋子,也染红了挥刀的人,这确实是一场迟来的献祭,是他的,是他的,也是他的……是他们的,是对他们三个人几十年无妄纠葛的一场祭礼,然后,或许一切都将结束。男人早已死亡,少年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缓缓跪下,用手中的镰刀一下一下机械的砍着,听着金属与骨头摩擦的酸涩声,看着血肉与内脏的黏着,少年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声,像是刀与骨的摩擦,尖锐而刺耳,又像是来自地狱的呐喊,阴暗而绝望,如同修罗降世。他砍了很久,也笑了许久,刀下的□□早已一片模糊,然后少年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笑声陡然而止,眼泪混合着血液蓦然流下,在脸上留下两行白色的痕迹,露出肌肤原本的脆弱的质地。
      是了,终于,想起来了,那已经舍弃的许久以前的记忆,那些肮脏的、甜蜜的过往。
      记忆中有华丽却过于空旷的房子,沉默而面无表情的仆人,美丽而遥远的父亲,剩下的便是父亲突然而来的折磨。小小的孩童每一天都独自面对这空旷的房间思念着那个被自己称之为父亲的美人,日复一日,那种单纯的思念演变成了不可理喻的执著,然而,能抓住的永远都是那个人红色浴衣在空气留下的深色剪影,在孩童想要握住的瞬间消失于无形,然后思念再一次无可遏制的,像疯草一样的蔓延,占据了孩童小小的心脏。
      然后,孩童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见到了那个人的细长的眉,狭长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一如自己在脑海中描绘了千千万万遍的,父亲的模样。“啊!真好!自己的父亲真好看啊!”小小的孩童因为这个念头而欢呼雀跃。然而,迎来的却是父亲残忍的折磨,不解的孩童在疼痛中昏厥,醒来时是已经仔细处理好的伤口和自己那个死气沉沉的房里,委屈的孩童在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的那一瞬间重新变得喜悦,于是,暴行被原谅,然后,美丽的男人突然出现孩童的房间,给他一把小小的镰刀,交给他自己的武艺,虽然时间那么的短暂,但是孩童觉得自己阴暗的房间因为父亲的到来而开满了艳丽的杜鹃,一种被称为幸福的情绪满满的快要溢出自己的稚嫩的胸膛,当然,孩童不懂何为幸福,他只是感到自己的心被填满,颤抖得快要窒息。之后的日子仿佛在无限循环的昨天,孩童慢慢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年,他在对父亲无限的爱中学会了对于虐待的享受,因为他知道,只有那时才能够触碰到父亲的温暖,一直被与外界隔离的少年不懂,他以为那就是父亲爱的表现。
      直到有一天,慢慢长大的少年发现,父亲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以为自己被抛弃的少年惶恐而不安,少年不顾父亲所制定不许踏足他院子的禁令,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了父亲的院子,满满的都是父亲的味道,然后忐忑不安的少年看到了正在哭泣的父亲,他一遍一遍念着同一个名字“织田信长……”,少年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父亲,那样脆弱而绝望,少年的开始疼痛“织田信长……那,是谁?”
      也就是在那一夜,少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是红发,和父亲一点也不同的红发,自己一直因此讨厌的红发,原来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原来自己的父亲叫……织田信长,自己的母亲叫斋藤归蝶,他叫明智光秀,而少年叫由利镰之介,是他随便起的名字,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那一夜,少年还知道,他和自己的父亲曾经相爱着,但是自己的父亲为了统一日本的霸业,最终选择抛弃了他,娶了自己的母亲,被抛弃的他为了报复,杀了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毁了父亲的国家。少年陷入了迷茫,他不懂这么复杂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甚至应该是自己的仇人,“父亲”不爱他,“父亲”恨他,恨着他……然后少年看到“父亲”在自己的眼角刺上了艳丽的青色刺青,“父亲”告诉他,他长得和自己真正的父亲织田信长是那样的相像,而自己真正的父亲正是有着这么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刺青,然后少年看到“父亲”开始痴迷的吻着自己的身体,受伤的少年愤怒了,他杀了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父亲”,烧了自己的家,杀了抢劫自己的山贼老大,顶替了他的位子,舍弃了记忆,开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活着。
      只是,那时的少年没有杀死那个男人,但是恐惧的他没有回头,固执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死了。这些记忆那么远,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动一动就会嗅到陈腐发霉的味道,它又那么的近,近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皮肤还可以感受到火焰烫人的温度。由利感到迷惘,他在想这些记忆怎么会是他的呢,这些记忆到底是谁的呢?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遗忘在这里的,所以,他就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听到甚八颤抖的声音“……镰之介。”远远的,轻飘飘的传入少年的耳朵,少年就想“镰之介……叫谁呢?”
      然后他转头看到甚八的脸,眼里全是惶恐与小心翼翼“什么嘛!原来是在叫我啊!是了,我是镰之介,镰之介就是我……”接着,少年陷入了昏迷。
      “才藏……快来打架……唔……好饿……”由利从黑暗中醒来,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没有想象中温暖的阳光,只有隐隐弥漫的孤寂的气息,若是黑夜,却是一点星光也无,那么到底是哪里?那样的逼匝,巨大的压力压得由利心中一阵阵的烦躁,那样的寂静,静得由利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仿佛是在耳边响起,震的人鼓膜生生的痛,又是那样的阴暗,死气沉沉的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仿佛这个空间里,以及这个空间之外只有由利一人的呼吸。
      由利不耐烦的伸腿狠狠踹去,“啊!痛死了!混蛋!咦?怎么回事……”突然而来的光线让少年久津黑暗的双眼感到激烈的不适,少年不爽的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啊!阳光,真的好温暖!许久没有感受过了,久得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遥远……)少年突然张开双臂,抬起头,闭上眼,少年在拥抱阳光。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身上留下浅淡的色泽,光晕从他身上荡漾开来,虽然久久昏迷的身躯苍白而脆弱,但是少年依然美成了一副画,似仙人踏月而来,又似美人欲羽化登仙。
      “啊啊!还是很饿啊!混蛋!”由利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成为一道优美的风景,但是毫无自觉性的少年也总是会成为打破美景的人,虽不解风情,却让人不忍责怪。食物,没有;才藏,没有;纽罗,没有;绿色,和尚、大叔、大胸、死女人、枪、小姓、雷……通通都没有,少年找遍了每一个房间,搜过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这个院子空荡荡的,空到让人不禁怀疑,这个院子本来就不曾有过什么,自亘古而来便这般悄无声息的矗立在这里,由利只不过是一个偶然闯入的过客,不管是他炸毛的咆哮,还是跺脚的回音,甚至是风刃的尖啸……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投入大海的碎石,只能在水面惊起微微的涟漪,然后消于无形,而昔日的那些纷繁吵闹,大叔烟斗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小姓身姿优雅的侧影,才藏一脸无奈的叹息,甚至那个死女人令人讨厌的吵闹……
      所有的都不曾发生过,一切只是一场梦,如此才是梦醒后的真实,又或许这一切都尚在梦中,屋外蝉鸣正盛,大片大片的绿草发了疯似的拼命向上生长着,树叶在阳光下发出鲜甜的味道,质地醇厚,片片饱满,绿得仿佛要淌下汁液来。
      少年出离愤怒了“什么嘛!才藏那家伙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真是讨厌呢!啊!讨厌死了!”一边抱怨一边狠狠踢向可以触到的一切物体,但是久病初愈且尚在饥饿的少年显然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捂着红肿的脚趾,少年已经到达爆发的临界点“啊啊啊!一定要宰了才藏那个混蛋!明明在人家梦里还说要陪我玩到哭,害得人家高高兴兴的醒过来,居然是骗人的!”重新回到起点的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躺的地方是一个柜子,被自己破坏的一面已经变成乱七八糟的碎片,正像尸体一般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寂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一觉醒来似乎以是地老天荒。
      少年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一个一个的都是讨厌鬼!千万不要求我再跟他们一起!哼!……”少年火红的头发渐行渐远,徒留院子的门扉“咯吱”作响,在悠悠摆动几圈后,又重归寂静。
      少年所不知到的是,他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四个月,而在这四个月里战火已经在日本整个境内熊熊燃烧,几乎囊括了日本大大小小所有的诸侯国,而真田丸也被推上了双方对峙的风尖浪口之上,在持续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冬之阵中,真田丸的众人在幸村的带领下英勇异常,一次又一次击溃了德川军的进攻,并突入德川军阵内,数次打破德川的军事部署,使得胶着的双方不得不协议停战。而在接下来的夏之阵刚刚开始的时候,德川家康派出了大量的忍者和影武士,化妆成平民商贩进入真田丸,并于战争处于高潮之时偷袭了真田丸,那一役,真田众人受到来自两方面的疯狂夹击,最终除伊佐那海和才藏受伤较轻外,其余人全部身受重创,幸村更是昏迷不醒,战争进行了一天一夜,真田众人终于突围成功,经商议以后决定把昏迷了四个月的由利藏入柜子,在找到藏身地点之后再派人回来接他,虽然这个提议最初经过激烈的争吵,毕竟在幸村昏迷的情况下擅自抛弃伙伴(虽然是已经认为他不会再醒来的伙伴)让人感到羞愧,但是受伤的众人为了保护幸村已是力不从心,而才藏必须保护好伊佐,所以,最后除甚八外全员通过。之后真田丸被德川军大肆破坏,由利由于昏迷已久,呼吸和身体机能大幅度下降,所幸没有被发现。
      少年舍弃了他的记忆,一切美丽的或是丑陋的,痛苦的或是幸福的,全部留在了那个有着樱花飞扬的彼岸,少年迎着风,呼啸着从大地上吹过,从此,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永不再来的舜花容颜,那满腹的如水温情和双目间的灼灼期待,那随水成尘风日无猜的淡然岁月,那曾经的思恋和由此带来的伤害,更多的成了一种幻觉,一种臆想,成了远方和梦中的风景。
      有谁见过自由的风?他确实存在过,在这个六月轻抚过那些受伤的容颜……有谁见过自由的风?他似乎没有来过,因为在你试图抓住的瞬间他已经从你的指缝溜走。
      似乎被抛弃的少年由利镰之介找到那个叫才藏的男人是在阳光绚烂的六月,在那个开满蔓殊沙华的战场,六月明媚的过分的阳光无所顾忌的照射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或是干枯的白骨,或是血红的尸体,或是腐烂的血肉,把一切本应藏在肮脏的黑暗中的全部暴露在无所遮栏的大地上,在视觉上充满违和感的画面有着不合时宜的邪媚,那些在肉块与血水间不停穿梭着的蛆虫与野狗在令人作呕时却带来唯一的生的希望。少年就这样出现在这个尸横遍野、饿莩满地的战场上,他火红的头发映照着太阳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挥舞着锁链摆着嚣张的笑容,然后他看到了那伤痕累累的十个人,少年突然感到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这颗从醒来的那一刻就仿佛死亡般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开始在胸腔里鼓动(啊!终于,终于,找到了!才藏!那些在被抛弃的绝望与保持骄傲中挣扎的分分秒秒,那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那体内叫嚣着要杀了你的欲望……一切的一切终于可以停止了,才藏!果然只有你啊!)
      “呐!才藏!你怎么能被别人伤了呢!啊啊!好多的才藏的血啊,我们来决斗吧!”
      “镰之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许是惊讶,许是惊喜,又或许只是意外,但是,不管怀有什么样的情感,他们都同样的注视着少年,确切的说,那个时刻他们只能注视着少年,那样肮脏血腥的战场上,红衣红发的少年恣意而张狂,仿佛面前的修罗屠场并没有入他的眼,少年已经浑身是伤了,似乎他是一路厮杀着冲入这个战场的中心,这条路上满是敌人的尸首,少年站在路的尽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颊陀红,眼神炙热,他属于这个战场,所以,战场上一切的触目惊心在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又最不属于这个战场,所以他凌架于一切,所有的血污都无法玷污他,遮盖他的光芒,他或许是这场战争的最终救赎。
      “变态!你……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战争么?你找死么?我们被包围了,你不要添乱。”名为才藏的男人看着那个太过耀眼的存在有片刻的怔仲,眼中瞬息间闪过无数种情绪,却在听到少年兴奋的话语时重归寂静。
      “哦!是这样么!那么把这些碍事的家伙全部杀掉吧!所以我说怎么这么多人,杀了好多才找到你!啊啊!才藏!你是我的猎物!你要是敢在我杀掉之前死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男人的冷漠似乎没有对少年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他兴奋的转身杀向重新聚拢的敌人(其实,不是没有看见才藏眼里的不满与冷漠,只是胸中有种情绪在横冲直撞,那样压抑没有出路,但是,就算是被憎恨着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复杂的情绪始终弄不懂,那么,就遵从自己的直觉吧!就像那个时候义无反顾的出现在重伤的才藏面前,就像几天之前朝着这个方向厮杀,最终找到了他,就好。所以,朝着敌人厮杀吧!只要可以杀出一条路,就可以和才藏决斗了啊!那样的话,这这天积累的不安、躁动、痛苦的情绪就可以找到出口,得到宣泄吧!那种才藏给以的gao chao一定可以再一次体会到的!真是想想都会令人颤抖啊!)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以十一个人为中心尸体在不断的堆积,绵延成一个曲折的弧度,所谓的谋略,战术成为昔日战场上的华丽表演,这里只剩下单纯的杀戮,敌人像狂怒的蜂群一波又一波的涌上了,死了一个又补上一个,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头把包围圈填补得完美无缺。砍断太多骨头的刀刃已经卷起,沾染血肉的刀身机械的挥舞着,开始的密不透风变得左支右绌,或许是被鲜血染红的双眼中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情感,杀戮总会让人绝望,而那样悲哀的战争却是泯灭了人性,悲哀到哪怕是绝望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骄阳似火,仿佛是在嘲笑着人的无知和愚昧,在最灿烂的背景下上演着一场滑稽的木偶戏。
      红发少年引起的骚乱被死亡所掩盖,归于平静的战场带给真田十一人的是无法逃脱的绝望,属于死亡的腥甜气息在步步紧逼,历史再一次轮回,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却是不同的结局,前面是望不到边的敌人,后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嚣张的海盗船却被坚艇巨炮所取代,本应该飘扬着黑底白骷髅的旗帜赫然两个大大的血红德川,把最后的绝望都深深打入地狱深处,死亡在张牙舞爪,仿佛可以听到恶魔磨刀嚯嚯的声音。
      血液,新鲜的或是凝固的,一层一层混淆了衣服本身的颜色,触眼全是一片血红,红发的少年看着那个叫才藏的男人眼神冰冷的厮杀着,那是他于初见时为之沦陷的眼神,少年看得痴迷,冰冷的金属刺入血肉的刺激也没能把他唤醒,他用炙热的眼神看着男人不再流畅的姿势,仿佛他不是在用眼睛看着,而是用尽自己的生命,用灵魂注视着那个男人,然后,沉沦,沉沦,只止无可救赎……
      “小心啊!镰之介!哎呀!虽然是男人,但是美人受伤这种事果然让人无法忍受啊……”中年大叔中气十足的声音此时也透露出无法掩饰的虚弱,与平常无异的调侃莫名的带有些许苍凉,但是那笨拙无力的攻击还是挡住了砍向由利的刀刃。少年被唤醒,他伸出自己的舌轻轻舔去溅到脸上的血,太过长久的厮杀使得少年的舌不再是粉嫩的红色,而是有着泛青的白色,沾染上鲜红的血,显得更加妖异,(啊啊!血液,果然让人欲罢不能啊!好想要啊!更多的!更多的!快感……)
      “啊!才藏!”尖锐的女声撕裂了刀刃相撞的奏鸣曲,那是忍耐了许久的伊佐终于崩溃的声音,才藏慌忙的击退面前的敌人转身抱住惊恐的少女,并柔声的安慰着,把自己的后背露给了如狼似虎的敌人和泛着冷光的兵器。
      少年看到才藏的血在自己眼前喷撒开来,如璀璨夺目的烟花飞舞,少年突然感到浑身冰冷,那么烈的太阳也无法驱除的冰冷,没有想象了许久,渴盼了许久的gao chao,是的,那种冰冷名为绝望,那一刻,少年终于明白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杀了才藏,就像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从对“鲜血”的追逐中逃出来一样,他转身,看到幸村大叔那玩世不恭的眼中露出的笃定,哪怕是到了这样的绝境,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原来,大叔是那样的自信啊!果然是因为才藏和那个女人么……)然后是在幸村身边不离不弃,甚至用□□挡住敌人对幸村的攻击的六郎,那美丽的身姿已经满是血污,那样的狼狈,却依然优雅,是的,优雅,像月下荷塘的娇莲,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带着美人新出浴的媚,(只要在大叔身边,他就可以一直这样优雅下去吧!那么,要是他们失去了彼此,果然那样太残忍了……)
      接着就是绿色,那么拼命的护住幸村,把一切都置之度外,过于善良的天性使他即使受伤却不忘关注身边的伙伴,也包括由利(啊!真可惜!扭罗不再么!真是的,果然,不能让纽罗孤单啊!必须让绿色去找它才好,真是的,好想抱纽罗啊!魂淡!)
      绿色身边是枪,看似稳重的中年人拿着没有了子弹的枪向敌人攻击着,深爱的枪被用做刀具却没有了一丝犹豫(为了幸村大叔,他也是可以舍弃一切的吧!真是的,恋物癖什么的……)
      枪旁边就是和尚和小孩,或许高大的身躯被当做了靶,或者说另一个意义上的肉盾,虽然防疫力惊人却伤得最为严重,除了伤口,甚至还有陷入身体的兵刃,小孩没有了炸药,只能充当和尚的第三只眼睛,到底也还是受伤了,他们拼命护住的,是那个女人(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姐姐,人类的感情还真是让人恶心……)
      然后是雷和大胸,海盗出乎意料的细心,几乎挡住了对女人的所有攻击,还不时的帮由利挡下一些攻击,而女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具有冰属性的女忍也是刀刀毙命,身手狠辣,对于男人的刻意保护并没有拒绝(该死!那个魂淡又把自己当女人了!都说了是男人!真是的,要女人找那个大胸不就好了了!可恶!)
      最后,是才藏,或者说是那个死女人,少女在嘤嘤哭泣,黑暗在悄悄蔓延,男人却不管不顾,那样温柔的抱着少女,用柔得可以掐出水的声音安慰着少女,如果忽略了这样的背景,两人就像初恋的少男少女,在为了落花伤感,为了秋叶轻怜,只是,现实是,一把带着强烈杀意的利剑,避开所有的阻碍,直直的砍向低语的男人,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风花雪月而产生怜悯,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啊啊!才藏这个混蛋,这种时候还要卿卿我我么!真是的!难道他不知道只有我能杀了他么……)
      “啊!镰……镰之介!”少女再次惊恐的尖叫和背后传来的温暖触感让才藏产生不好的预感,那种柔软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躯体的轮廓,又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甚至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如此的紧靠过;而那种温暖却让人恐惧,那种一点点的通过两人紧贴的身躯渗透衣物,直达肌肤的温暖,才藏知道那是血液,自己最为熟悉的血液。然后才藏转身,他看到被自己叫作“变态”的少年趴在自己身上,身后有一把剑直直的差入少年的心脏,那样的精准,不差毫厘,让才藏不禁怀疑那是经过千万次预演的结果,而自己感到温暖的来源,属于少年的血正从伤口汩汩流出,才藏突然有一瞬的恐慌,(血,似乎止不住了,要赶紧止血才好)然而,等不到才藏的双手有所行动,就看到少年不断放大的脸,哪怕是被血沾染,哪怕是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哪怕是脱力而丧失光彩,却无损它的精致和魅惑,似乎天生就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真是的,不管看过多少次依然这么好看啊!明明是男人,这家伙是妖怪么?啊!美丽什么的,怎么可能……好想吻……啊!不对!我是变态么……)
      然后,陷入混乱的男人看到少年的唇贴上了自己的,那两瓣不再娇艳,不再湿润,反而是泛着青色的灰白的,干裂的,甚至凝固着血污的唇却似带电,这个吻短暂而潦草,如同蜻蜓点水,一触而逝,严格来说更本不算是吻,却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带给才藏无上的刺激,酥麻的快感从粗糙的唇部极快的传入四肢百骸,最终热流和快感在腹部集结,排山倒海一般冲击着才藏的神经,只是接吻,仿佛已攀上gaochao。
      “才藏,我这一生就像一场闹剧,而你,就是这唯一的真实和快乐。才藏!才……藏……”少年凑近才藏的耳边,微笑着用清脆的语调悠悠的吐出一句话,轻柔得仿佛没有一丝力量的声音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拂过,那么悲哀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有的似乎只是一点点的不舍和眷恋。
      如果说看到流血不止由利才藏有那么一丝的恐慌,那么,看到此时的由利,才藏感到的已不仅仅是恐慌,而是无尽的空虚,就像是灵魂被抽走一般,什么也抓不住,他紧紧的抱着少年,却依然感觉少年离他那么的远,这个明明就在自己怀里的人,就像风一样,怎么也抓不住,才藏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到挫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一种将会失去所有的焦躁,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了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惊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如画的你啊!人如棋子梦如真,起落参商终不见。
      风本无根,起于天之涯,止于地之角。
      有这样的传说,如果刺入心脏的剑于极快的速度拔出,那么,被刺中的人不会立刻死去,因为太快,所以被切断的血脉仍然会粘在一起,为人体提供血液,但是这个所谓的缓冲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之后心脏的跳动就会把伤口彻底撕开,然后,就是死亡。
      爱情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它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的歪曲人的心灵,全然不管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或许少年由利对于才藏的感情并不能称之为爱情,又或许已经超越了爱情,但少年如风,不甘心被这种情感所束缚,那些半夜无法入眠的恼人焦躁,那些多日不见的强烈不安,那些无法解读的灼灼期待……所有的缠人的、奇怪的、不曾触碰也无法摆脱的情绪,终于可以全部斩断了。
      于是,少年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拔出了插入自己心脏的剑,随着镰刀舞出的风飞向那艘黑晙晙的船,少年看到船上的巨炮在张扬着它巨大的口,那一刻少年无所畏惧。炮弹锐啸着从炮口飞出,直直的飞向少年的方向,少年有些许的无奈,(还是没有赶上啊!只要毁了船,才藏就可以活着吧!但是……算了,至少不用死在才藏面前了,他一定会忘了自己的吧!那么,才藏!永别了,若是有下辈子,我将永不再与你相遇,如此便可以不相识,我会有我的悲欢离合,你会有你的雪月风花,你我再无瓜葛,这样,就好……)
      炮弹倏乎而至,少年在迎接着自己的死亡,少年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像最明亮的星,盛开在寂寥而清寒的穹苍上,垂照着暗暗芊莽,于是群山不再寂静,死亡不再肃然。
      炮弹轰然作响,少年的风与炮弹终于相遇,在阳光潋艳的天幕之下开启了一场祭天之舞,灿烂的火花四溅开来,少年艳丽的脸终是消失于一片光幕之中,似是一场盛世天舞,舞落了青丝,舞乱了血衣,舞罢了响彻大地的金柝鼙鼓,舞起了连绵万里的金戈铁马,也舞破了烽火连天的这一段滔滔杀伐,宛如流入万载光阴,在苍茫天地洪荒中化为虚影,天际炸响的炮弹似漫天烟花绚烂,那一抹绯红的身影划过茫茫的白云,蓦然消失,然后,天际仍然空寂无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蓝天下,唯有骄阳无声,却是寒彻千古。那漫天的烟火,竟似不知人间疾苦,仍然作尽了研态浮光,散做漫天星辰而落,让人不禁产生错觉,这本就是盛世的一场烟花绚烂,却不是那杀人无数的炮弹。
      才藏伸出去的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而寂寥的弧线,什么也没有抓住,最终化作一个苍凉的雕塑,然后干枯,零落,阳光淡淡的将它撕扯成模糊的痕迹,黄昏很快就来了,是谁临风独舞在这寂寞的黄昏?
      只至那一刻,这个名为才藏的男人依然不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没法忘了这个名为由利镰之介的少年。
      黑暗和光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若是没有了黑暗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光明?那么,如果光明消失是不是黑暗也就不再存在了?
      然而,这个叫才藏的男人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些了,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由利镰之介在自己面前消失,让才藏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恍惚而飘渺的梦,所以,上一秒怀里还满是少年清甜的气息,下一秒就再也看不见少年清秀的面庞,只有在梦里,所有的一切才会如此的跳跃,不是么?
      然而,过了许久,梦却始终没有醒来,所以才藏无所顾忌的释放了自己的愤怒和暴虐:
      既然梦不会醒来,那么只要毁掉就好了,所有的全部通通毁掉,就可以逃离这个恼人的梦境,回到那些温暖而又麻烦的过往,那有着少年由利镰之介的过往。
      于是,“咔嚓”一声闷响打破了大地的压抑,这是幸村苦心经营所维系的,所谓的黑暗和光明的平衡在这一刻终于破裂的声音。才藏已经完全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身体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无尽的黑暗从男人体内翻涌而出,被束缚了许久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脱,它们的神也开始慢慢苏醒。
      那一天,是天地的一场无边浩劫,仿佛是那被封印在遥远洪荒的上古邪神,冲破了万古光阴来到现世,带着它被压抑千年的愤怒和怨念,无情的肆虐。
      那一天,是死亡的一场救赎,仿佛是悲天悯人的佛陀,穿越死气缭绕的天空,把救世的甘霖播撒,于是,那在日本大地徘徊了百年的混战,那些饿殍满地、乌烟瘴气的时光终于被丢弃,有鲜嫩的枝叶在萌芽。
      那一天,是乱世的终结,是盛世的开启,也是无数神话的诞辰。
      那一天,是关于一个少年的永恒。
      有些记忆不会褪色,只是被它的拥有者所刻意隐藏。当真田十人从昏迷中醒来时,战争已经结束了,喧嚣的大地已然沉寂,胜利的拥有者德川家康早已在属下的保护下逃离了这场属于黑暗的屠杀的中心。“嘛!看来这里并不是天堂哦!哦呀!难道是地狱么。”幸村的声音嘶哑而干涩,一贯的调笑虽然让人感到僵硬,但是依然好效果的缓解了众人心中的不安,毕竟,这是他们的劫后余生。
      十天之后,济州九野山。虽然济州九野山是关原合战之后,德川家康软禁真田父子最初的地方,并在真田心中留下了许多不好的记忆,但是,此时此刻,对于在这个世上已经成为“死人”,或者说是在德川家康心中已经是“死人”的真田十人来说,九野山无疑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地。
      “你一定要走。”
      “……”
      “那伊佐那海怎么办?”
      “……”
      “嘛!算了!反正那天伊邪那美被完全释放之后,已经完全离开伊佐那海了吧!毕竟一下杀了那么多人,她所需要的祭品已经足够了吧!啊拉!说不定她已经寄宿到下一个宿主了呢!我说才藏,你怎么不说话……才藏不会就是下一个宿主吧……”
      “少主!”(干净的声音带着些微的薄怒,以及,宠溺?适时打断了幸村的喋喋不休,是那个依然跟在新村半步之后的从者)
      “嘛!嘛!六郎你不要生气嘛!我让才藏……”
      “那么,保重。”(黑衣男子似乎没有心情继续听幸村的唠叨,又似乎早已知道幸村想要说出口的话,淡淡的语调中没有任何感情,突兀的在屋中响起,然后,转身,离去。)
      “……”
      “……”
      长久的沉默
      “少主,才藏,不会有事吧,那天,那天……”
      那一天,没有人愿意想起,也没有人能够忘记。被黑暗包围的才藏,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着,疯狂而凶残,宛如地狱中嗜血的恶鬼。他带血的刀在空中一次次挥舞,脸上也被溅起的鲜血染得绯红,最后,他脸上的疯狂到了极处,反而变得出奇的空明。接着,黑暗的王者从伊佐那海体内醒来,夜色浓密,宛如深渊,四周夜风呜咽,将大地上枯树吹得摇曳不止,无数纷垂的树枝宛如墓地上的鬼影,在苍白的月色中不住跳动,似乎在迎接这场血腥的盛宴。大地震荡,山峦嘶吼,天地宛如刚刚开辟时一般昏昧、浑浊。天与地交界处是一座圆顶的土山,山上疏疏落落,生着极高的蔓草,但这些蔓草,也是枯萎昏黄的。凄厉的山风卷起滚滚尘埃,哭泣、哀啼之声一声接着一声,充盈在这片混沌之中,宛如磨牙刮骨一般,让人不禁汗毛倒立。然就觉天地间腾起一阵狂啸刹那间由无穷尽的遥远处直逼了过来迅又消失到另一端的无穷尽遥远处。这啸声撕耳欲裂所有活着的人脸上都是微微变色。跟着天上累积到千万里长厚的黑暗塌了一般倾下直冲入地面。登时宛如万马奔腾万鼓齐鸣轰嗵嗵的便是一阵怒响。那黑暗才一落地便与激起的沙石与尸体卷在一起霎时变做黑茫茫上接于天、下临于地的巨大龙卷摆身摇尾疾旋了起来。黑暗不住地倾下那龙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大。到后来几十百条通天彻地的黑色柱子一齐凌空傲立带着宇宙间无上的威力卷地而来,从战场迅速的向四周蔓延。而黑暗之上,是伊邪那美大神讥诮而不屑的笑容……
      大地,被渗出的鲜血沾染,显出猩红的色泽。遍地都是散碎的肢体,黑暗的中心是战士的,向远处蔓延的地方有老人有孩子有男有女。无论什么人都是手、足折断身子分成十几块摔了一地。猩红的内脏和破碎衣物纠结在一起宛如一道道血红的蜘蛛网凌乱地挂在墙上、树上而残肢跟泥土搅合在一起在墙角溅起一朵朵残忍的血花。浓浓的血液几乎将整个大地都流满然后汇聚成粘稠的细流顺着沟壑缓缓流动着。地面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已经失去了生命却依旧茫然向着苍天。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生命都成了鬼物。这惊恐中混杂着强烈的愤恨与无奈,苍天却无语。
      或许,那一刻死亡才是救赎,活着的面对的将是地狱。
      “六郎,他会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既然我们是‘已死之人’,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的过完这意料之外的人生,伊邪那美现在已经沉睡了,虽然我最终没能制止悲剧的发生,但毕竟也是不错的结局,有很多事始终是力不从心的吧!而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与你们安度余生。嘛!看来我是离不开六郎泡的茶了!”(看到陷入回忆的从者明显变得苍白而僵硬的脸庞,似是秋风下的芙蕖般娇柔脆弱,幸村心中一阵抽搐,那样的画面真的希望可以让他忘记啊!但现实总是无力,他只能满是柔情的声音把从者从噩梦中唤醒,并给他一个可以逃避的归宿)
      “少主……”(六郎跪得笔直的身姿突然有一丝的颤抖,澄净的眼中渗出晶莹的泪水,似暗夜中的星,灼灼其华。)
      “扶我出去走走吧。六郎。”
      “好的。少主。”
      六郎扶着幸村来到庭院,有一瓣娇柔的花瓣翩跹着舞蹈着落到幸村脸上。
      “六郎,这是樱花吧!”(疑问句被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是的。少主”(从者的眼中是浓浓的悲伤,那场战争终是夺走了少主的眼睛,这个男人用另一种方式背负了那场杀戮的黑暗,自己始终没能好好的守护住少主啊。不过,只要可以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守护着他,那么,就没有什么需要畏惧)
      一阵微风拂来,那瓣早开的樱花随着风舞上了天空,舞向了白云,春天,已经来了。
      院子外面,黄昏下的古道上,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在慢慢走远,如血的夕阳打在男人身上,在黄色的土地上留下一抹长长的剪影,缓缓的向天与地的尽头延生,男人终是消失于天地交接的远方……
      不久之后,一道蓝色的剪影追随着土地上的那串脚印快速的消失在路的尽头。于是那串孤寂的脚印被踩得凌乱,在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模糊痕迹。夜幕降临,把所有的气息都吞噬在自己怀里,寂静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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