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为聘》柴扉吟

24、二十四 千里共如何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年关将近，到处是热闹的川流，即使是荒年，但新年的气息仍是厚重。
　　司徒晋的大婚之日就是要在这样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来临了。
　　辞旧迎新，的确是个好彩头。
　　迎着大雪，千金去了悠冷小筑，陈设如昔，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只是没有人烟的气息，到底让这干净蒙上一层孤寂。
　　我不爱你，司徒晋。
　　雪纷纷落在她的小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烧了它。”她淡淡的吩咐着。
　　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她美艳的脸庞，墨发勾勒出丝丝风情。
　　“千金，要活的很快乐才好。”
　　火焰绯红了半边天，她清淡的衣饰竟也有了如同朝霞一般艳丽的颜色，怒放鲜妍。
　　遮雨站在她的身后，轻问：“郡主，我们要回府吗？”
　　“不，去沧海阁，他的婚礼我怎么能缺席。”她低下头，一时叫人猜不出心思。
　　“郡主---”遮雨惊呼出口。
　　“放心，我不是什么余情未了，我只是想最后的看一眼，千金曾爱过的男人。”她已经轻袅的移动步子。
　　只是到了沧海阁，没有她想象里的热闹，宾客喧哗，反而兵荒马乱的惨不忍睹。
　　她站在沧海阁外，遮雨在一边撑着青竹纸伞，她望着来往之人惊变的脸色兀自开口：“这是怎么了？”
　　话刚落，就看见司徒晋脸带怒色的从里边走过来。
　　四目相对，她的脑海像是什么在炸开，轰的一声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身上大红的喜袍仿佛是最恐怖的嘲讽，她承认自己没有看第二眼的勇气。
　　她敛下眼眸。
　　见司徒晋大步的走过来，大手紧紧的桎梏着她的手臂。
　　“三天前，沛沛去找你，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来，她只好扬起头看着他：“什么？”
　　司徒晋眼里的压迫更加明显：“三天前，沛沛找过你，是吧？”
　　千金点头。
　　“那么你跟她说了什么？”他咄咄逼进。
　　千金摇头：“我什么也没跟她说。”
　　“是吗？”司徒晋冷冽的笑，“那么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他袖中抖落一张信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公子，沛沛走了，别来找沛沛，姐姐和公子才是天生一对，祝你们幸福。
　　千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她自己逃婚，与我何干，你凭什么怀疑我。”
　　她不甘示弱的迎上他的眼神，却在他痛苦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原来，尤沛沛的失踪，可以让他这么痛苦。
　　“不管信不信，司徒晋，我已经把你放下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再无相干。今日我来也不过是让自己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不知是不是错觉，千金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他的力道越发的紧。
　　他紧紧的抿着唇，眸间仿佛蕴着一股风暴。
　　直到半晌，他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漠然从她身边走过：“最好这事与你没有任何相干。”
　　雪越下越大，大抵心已经凉得没有了呼吸吧。
　　“郡主，我们---”遮雨轻轻的问。
　　“我们走。”千金低下头，一颗雨滴落入雪地，消融。
　　终于可以死心了。
　　千金抚上心口，想笑但喉间却涌上一股甜腥。
　　雪地上落下血绽的红梅，朵朵妖娆。
　　也许情到深处，才懂你的伤悲。
　　眼睛缓缓的闭上。
　　也许就这样闭上了该有多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听见遮雨略带哭腔的声音：“郡主，你终于醒了。”随即又带点惊惶的道，“郡主，我们被绑架了。”
　　她浑身僵住，略带镇静的问道：“怎会如此？”
　　“回王府的路上，您晕倒了。这时便冲出了一帮乱民，劫持了我们的马车，我以为他们只是为财，便把一些细软全交与了他们，哪知道他们竟是不肯放过我们，这可如何是好？”遮雨心慌意乱的说，到最后已是吓得直抽泣了。
　　遮雨素小跟在她的身后，虽是贴身女侍，但是也是娇宠出来的性子，何曾见过这般穷凶极恶的阵仗，吓坏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轻轻在遮雨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其实她的心底也是没有底的。
　　她到底只是个妙龄少女，哪怕心思比别人来的重。
　　她试图平息自己内心的慌乱，只是忧思之下，她之前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才导致了昏厥，这如今不但没有仔细的养着，反而沦落至此，竟是一连的连吐好几口血。
　　“郡主？”遮雨大惊失色，“您究竟是怎么了？”
　　千金虚弱的摇头，还未说话，便见到有两个个蒙着黑面，穿着粗衣的人推门进来，一个偏高，一个偏矮。
　　只见偏矮的那人说道：“加上之前那个，我们算是逮着三个，看她们衣着华丽，定是富家千金，这回可真是赚大了。”
　　偏高的那人拧了眉，轻斥：“少说些话。将她们带走。”
　　那矮的立刻便近身抓住千金与遮雨的手臂，将她们往外拖去。
　　手臂的灼热感让千金晕眩的脑袋完全理不出思绪，看到遮雨泫然欲泣的眼神，千金只能用眼神安抚她。
　　心里陡然生出无力感。
　　她们被那两人装进马车，进了马车，千金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居然是尤沛沛！
　　她惊讶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尤沛沛不无惊讶。
　　“你怎么被抓的？”
　　“我刚出了城，就遇到这一伙人。姐姐，那你呢？”她一双美眸尽是担忧。
　　“我回府的时候遇到他们的。”
　　“天子脚下，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猖狂了。”尤沛沛捏着拳头恨恨的说。
　　如今这世道，还有什么太平。
　　即使她身居王府，可是今日这里起义，那里叛乱的消息还是不间断的传入她的耳中。其中旬州的起义算的其中翘楚，势如破竹而来。传闻他们的首领是个用兵如神的奇才，身边还跟了个神机妙算的军师，一路下来，不知攻破了多少城池。
　　而她父亲平的就是这场旬州起义。
　　大梁，当真是气数已尽了吗？
　　那司徒晋，你在这乱世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姐姐，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她的眼中尽是真挚的情意，惹得千金心中一软。
　　尤沛沛，她着实讨厌不起来。
　　她想，或许她们之间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无关男人，无关身份。
　　“我以前见过你吗？”千金问。
　　“你忘了？”她的瞳孔紧缩，似是不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竟然被那人忘得这般干净。
　　千金浅笑：“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这样对我，除非我以前见过你，甚至对你有恩。”
　　尤沛沛睁大眼，喃喃道：“你好厉害，被你说对了。”
　　“我---”千金尚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那偏矮的探进身体凶道：“到了，出来。”
　　她们三人眼神相遇，都不自禁的闪了一下，最后尤沛沛率先走了出去。
　　只是一出去就被麻绳捆了个坚实，千金和遮雨也是如此。
　　他们被扔进破庙里，这山中的破庙没有人来，用以藏人实是再好不过了的。
　　“你们最好识相点，等我们领到赎金后，我们就会放了你。”那偏高的人冷冷的说。
　　随后他们就将她们扔在一边，自个儿将那吃喝起来。
　　千金这才发现这里盘踞着一群的人，应是以那偏高的人为首。
　　“姐姐，怎么办好？”尤沛沛在她耳边轻问。
　　“静观其变吧！”
　　只是没过多久，那些男人都有些喝高了，看向她们的眼神都怀着如狼般的森意。
　　千金刚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时，便见到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颠颠撞撞的朝她们走来。
　　遮雨立刻惊呼了声。
　　“都说那些有钱家的小娘子最是滋味，一身的皮肤都可以掐的出水来，爷今日可要验证一下，哈哈哈---”那人伸出一只又粗又黑的手抓上千金。
　　“滚开，别碰她。”尤沛沛红着眼冲出来，用身子撞开那男人的手。
　　“呦，竟是只小野猫，这个性，爷喜欢。”那人又狞笑的将手伸向尤沛沛。
　　“你不想要赎金了吗？”千金对着那偏高的男人急急的开口。
　　“只要人还在，赎金自是跑不掉。”男人淡然开口。
　　“放过我们，要多少任由你开口。”千金接着说道。
　　那男人喝酒的动作一滞：“是吗？”他放下酒杯，朝着千金走来。
　　下巴一痛，她的下巴被人捏起，她只能抬头仰望那人。
　　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她想挣开，却逃不开他的桎梏。
　　“有钱就可以买得到一切吗？你以为？”他的眼神闪着凶恶的光芒，无端的冰冷。
　　“放开她。”尤沛沛在一旁大喊。
　　“这个女人很在乎你。”他如是说道，他的眼神里闪出不怀好意的光，他的手落到她的衣襟处，用力的攥住。
　　“我只要轻轻的一拉，你美丽的娇躯就会暴露在人前，我有三十个兄弟，他们家里的婆娘都已饿死，都已经禁了好几个月，看到这样的活色生香，你说他们会干什么？”
　　他冰冷无情的话落入她的耳边，她终是乱了阵脚。
　　“你，不能--”她的话没落，他已经撕掉了她半只袖子。
　　“不要。”被那光着上身的男人压在身下胡乱亲着的尤沛沛大喊着，“你敢碰她！”
　　男人回身玩味的说道：“这么在乎她，如果你代她替我们这帮兄弟泄了这火，我就放过她，你说怎么样？”
　　千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