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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行行重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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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休养的日子实在是难为了她的性子,她又一心挂念着司徒晋是不是真的要娶妻这件事,于是越发觉得心中烦闷无法纾解,而司徒晋又一心躲着她,她心中的不安一天天的被放大。待伤好上那么一点,她就不管侍女的苦苦哀求,硬是从床上起来,随便的披了间衣裳就要出去找司徒晋了。
风光正好,风里夹杂着莺莺燕燕的婉转娇啼,像是殷勤的问候声般。小径上落花幽然,绿树蔚然成荫,挡住了那些热意,将阴凉包裹在怀。
千金一直知道那个采茶女是清丽的,可是却不知当在司徒晋精心的照料之下,那个受尽贫苦的女子就好像褪尽铅华,洗尽尘埃,丽质天成,绝美无双,纯净的不像是凡尘的女子。
她未预料到这里遇见这个采茶女。这些天,她一直回避自己去想有关司徒晋与采茶女之间的事,她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司徒晋对采茶女所表现出来的深情款款,那分明早已情根深种的模样。当华澜告诉她司徒晋要娶妻的时候,她不相信,但是又在心里偷偷猜测他会娶谁,其实也用不着猜测。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前不久出现的采茶女而已。
答案已经分明,她不过是在做最后困兽之斗罢了。
她内心挣扎之极,对于这个采茶女,她也是怀有极其复杂的感觉。
明明恼怒这个采茶女抢了自己的男人,可是看到她的笑容,她灵动的双眼时,又觉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千金心里恨恨,脸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加上她出来时匆忙,身上着的不过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单衣,发丝凌乱,站在这个发髻精致,衣裙华美的采茶女面前,她还生出了一种与她身份极不相配的自卑感来。
这种感觉,让十九年来娇纵恣意的她第一次内心发了酸。
她微微眯眼,用睥睨的表情看着蹦蹦跳跳向她走来的采茶女,即使有这样的心思,她也绝不会表现出来,皇族之人,早已练就了最完美的伪装,就算是在最狼狈的情况下,也要有最高贵的气质,最优雅的举止。
“姐姐,你看,这花美吗?”她将一大束的栀子花放置千金面前,天真无邪地说。
就是这样无暇的笑容,让人几乎没有心防,阿晋就是被她这般的笑容蛊惑了吧。
见千金不语,采茶女疑惑的看她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自语:“我好像见过这位姐姐呢?什么时候呢?”
她又侧头打量千金,半晌之后又扬起极为绚烂的笑容:“姐姐,你长得真美,沛沛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美的女子呢!就像---就像---”她突然指手划脚的比划着什么,似乎是想要找出一个形象的形容词来,“对了,像是霞光一样,太阳初升时的霞光,可美了,就像姐姐一样的美丽。”说话间,她似乎想起那副美丽的场景,眼神渐渐的迷离,像是入了境一样。
“姐姐,你没见过吧!很美的,从黑暗伸出来的光亮,璀璨的不可以逼视。”她音量渐小,最后似乎变成自言自语。
千金点头,声音清冷:“没见过又怎样。”
“我可以带你去看啊!”她笑盈盈的说。
“我与你素不相识,姑娘,你是不是太过了。”
“我,我只是---”她似乎被千金的话给噎住,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羞涩的说,“我只是觉得一见到姐姐就想与姐姐亲热。”
“是吗?可我一见到你就想远离你。”千金微扬下巴,一脸轻蔑。
“我---我---”她握紧手里的花束,眼里分明有泪花沁出,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千金轻笑,手握住采茶女的下巴:“姑娘还是莫哭了,不然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姑娘呢?”
“不会不会,姐姐怎么会欺负沛沛,都是沛沛自己不好。”她慌忙的擦拭掉眼泪。
“姑娘这是演戏给谁看呢?我不是男人,可不会怜香惜玉。”千金甩掉她的下巴,不紧不慢的拿出绣帕轻轻擦拭几下,随手一掷,绣帕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笑意清浅,抬脚踩上洁白如雪的绣帕。
“我这人,最喜欢就是让明珠蒙尘了。姑娘的眼睛这样的勾魂,不知剜出来之后,是否依然摄魂夺魄,还能不能去勾引男人。千金真想知道。”她把手抚向沛沛的眼,沛沛惊悸的颤栗了身子,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千金,似乎无法想像从这个绝美的女子嘴里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呵呵,怕什么,我哪有胆子这样做,若真的这样,说不定司徒晋就要把我剥骨抽筋了呢?”她说的轻巧,内心的苦涩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会的,公子人可好了,怎么可能会这么残忍的事来呢?啊---啊---对了,姐姐,沛沛想起来了,那一天和公子一起救了沛沛的人就是姐姐,是不是,姐姐那天穿了男装,对吧!难怪沛沛觉得姐姐眼熟呢。”她眼里冒出热切来。
“救你,是我最后悔的事,你的出现,几乎毁了我的一切。”她的神色布满痛苦。
“姐姐,你在说什么?沛沛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她笑,一步一步的逼近,“司徒晋他要娶你是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
羞涩的红潮立刻布满沛沛的脸上,连耳根也红了个透,她的神情是娇羞的,又带着难以自制的甜蜜:“公子是这样说过啦!”
果然,千金绝望的闭上眼,当心上的猜测被证实,痛楚就如潮水一样涌来,漫过她的全身,淹住她的口鼻,让她觉得痛不欲生。她直骂自己的可笑,连最后的一点信仰都失去。
阿晋,我还要怎样卑贱的去爱你。
我还有什么理由去爱你。
“他说过喜欢你,是吧”
她脸色越发红润,看在千金眼里越发的难受。
她小声的“嗯”了一句。
痛极而笑,她想,已经没有再去找司徒晋的必要了。
去了,不过是自求其辱罢了。
泪光斑驳,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大把大把的砸了下来。
有人说,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是眼泪。
阿晋,你看,因为你,最珍贵的眼泪变得这样的廉价。
沛沛见她哭了,立刻慌神:“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哭啊!”
千金的声音狠厉:“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姐姐,我做错了是吗?”她委屈的绞绞手指,眼里也有什么在泛滥。
此刻她的这副模样无疑让千金心头火气,她的声音已经些微的沙哑,可是语气却极为的尖锐:“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听到这话,她立刻害怕的停止抽泣,小心翼翼的看着千金的脸色:”姐姐,你不要难过好不好,只要你不难过,让沛沛做什么事情都行。”
“当真?”千金唇角一掀,面上阴寒,“只要你离开司徒晋,离开长安城,我就开心了。”
沛沛的神情又是一番不可置信,她考虑许久,才低声开口:“如果真的这样,姐姐真的会开心吗?”
“自然。”
“好,我走。”她似乎是下了决心,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千金低嘲,哪有人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放弃自己的婚姻,放弃这大好的前程。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的情敌。
真是可笑。
千金看着沛沛轻讽而笑。
阿晋,你喜欢的女人,是太过于天真,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傻呢?
精明如你,竟然会选择娶这样一个心无城府,迷迷糊糊的笨蛋。是你之幸,还是你的悲哀。
她微微一笑,撩起鬓边散乱的发丝,动作妩媚之极,步履袅娜的从沛沛身边擦过,身影交叠,她撞向沛沛,沛沛一时不察,手里的栀子花掉落,她毫不留情的踩上。
回头明媚一笑:“我是多么想踩这花一样的狠狠踩过你。”
不理会沛沛的神情,她自顾自的走开,身姿婀娜,步步生莲,像是一个骄傲的女王,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挑战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