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难为》穆小木

71、本周第四更

　　〇七一

　　不多时，巧荷就从拿着秦裕开的药方从偏殿中回来。

　　段蕴安接过两张药方对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在安胎药中，白兰和绿枝的作用本是相同的，但是在药物中却只能存在一味，否则二者相克产生寒毒。方小主这药方一开始本也没有问题，想来这太医在途中换了方子，将白兰换作了绿枝。绿枝同原本体内的白兰相克，是以寒毒侵体。”

　　方静萱听了段蕴安的话，眼中也闪过了一缕愤恨，“太医所言不错，先前秦太医给本主用了一段时间药物，后又说怀相极好，说要将药方换成温补的方子。”

　　段蕴安见方静萱的神色，心中却也多了几分愧疚，自己身为医者却连幼小的腹中婴孩都保不住，“小主进来可是换了荷包？”

　　“太医如何知晓？”方静萱虽然眼中尚带着泪水，却也多了几分惊诧。

　　“想来这荷包也是秦太医给小主的吧。”段蕴安提到秦裕的时候眼中也多了几分不屑和怨怼，医者父母心，同为太医，他竟然不惜对皇嗣下手。

　　方静萱如今心中才明白，原来从给自己安排太医那一刻起，皇贵妃就盯上了自己的孩子，为的不是保护自己腹中的胎儿平安诞下，想要用自己腹中的孩子陷害全婕妤，是以才会有了失火和天象之说。

　　程熙月见方静萱的神色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个中关窍，却也不再多言，只是让段蕴安给方静萱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

　　段蕴安也知自己不宜久留，于是起身提了药箱告辞。程熙月也知晓现在方静萱一时接受不了，也不急于让她做出决定，反而显得自己有瓜田李下之嫌，是以，宽慰了方静萱几句，便让素冰素玉二人将她送回偏殿。

　　程熙月让乳母将君泽抱来，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忙于纯裕贵妃的事情的同时还要防止暗箭，确实也疏忽了君泽。

　　“母妃。”君泽看见程熙月便张开了胳膊，程熙月唇边弯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伸手将儿子抱入怀中。君泽极为早慧，如今不过半岁，已经能说出“父皇”、“母妃”等简单的词，让程熙月即欣喜又担忧。

　　程熙月见君泽虽然面上不似寻常小孩那般开怀，但是眼中迸发的却也是小孩子独有的天真。程熙月心头一松，说到底也是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于是心中更是熨帖。

　　程熙月哄了君泽一会，见儿子饿了，便将他交与乳母抱了下去。自己则歪在榻上小憩起来。

　　待程熙月睡醒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素冰素玉伺候她重新梳洗完毕后，就听见外边通传，方容华求见。

　　程熙月唇角微挑，鸦睫也跟着一颤，看不出这方氏竟然是这般外柔内刚之人，“传。”

　　*

　　接下来的半个月，方静萱愈发的嗜睡起来，有一日竟然连给太后请安都去迟了。君泽倒是有些着了风寒，段蕴安去怡和堂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小主，皇贵妃此番恐怕是存了心思的，不如……不如留在怡和堂照顾三皇子吧。”素玉见程熙月正拿着螺子黛描着眉，忍不住开口提醒。

　　程熙月放下手中的螺子黛，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一笑，“皇贵妃既然邀请众人去赏雪，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素玉见程熙月成竹在胸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

　　程熙月见了素玉的神情便知她担心自己，于是对她报以宽慰的一笑。如今兰心苑已然修葺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十天方静萱便要搬回兰心苑了，再加之方容华腹中的孩子也拖不了多久了。若是等她回到了兰心苑，到时候孩子流产又如何将责任完全推在程熙月头上呢。是以，初雪刚歇，皇贵妃便请了后宫一众的小主到重华宫赏雪。

　　若是她今日不去，皇贵妃再想了其他方法对付怡和堂，到时候程熙月反倒手忙脚乱，何不借此机会反咬一口呢？

　　程熙月带了素玉素冰等人和方静萱一同去了丽正殿。而采蓝和张顺则留在怡和堂照看君泽。张顺缠绵病榻一月有余，昨日才起了床，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待程熙月和方静萱到重华宫时，茹淑媛、兰嫔以及一些低位的妃嫔已经到了。

　　茹淑媛曾经在王府的时候便得了皇贵妃的帮扶，剩下了锦茜公主，是以这么多年，一直依附与皇贵妃，为的不过是公主将来能有个好前程。程熙月在生产之前在太后宫中曾解过茹淑媛的围，是以此番见面，茹淑媛看着程熙月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友善和担忧。

　　程熙月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也多了几分计较。

　　“姐姐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有孕辛苦？”宋梓凝见方静萱到了，于是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原本方静萱与宋梓凝同住一宫，二人同进同出，关系却也极好，但是自某一日后，宋梓凝待方静萱便不似往常那般亲昵。程熙月虽然有所察觉，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宋梓凝忽然带方静萱这般热情却让程熙月忽然想起先前她二人的疏远。

　　“劳宋小媛挂念，一切都还安好。”方静萱有些苍白的面上弯起一抹笑意，然而言语中却也丝毫亲近之意也无。

　　程熙月却也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落了座。

　　“嫔妾见过全婕妤，婕妤姐姐安好。”玉嫔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悦耳。经过先前事情，玉嫔和程熙月的关系却也亲近了几分。程熙月见她虽然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却是极好的，于是同她聊了几句，又叮嘱她养好身子。

　　众人互相寒暄着，没多久，除了惠贵妃称头痛未到，其余众人俊逸到齐。这时，皇贵妃才从内殿都走了出来。

　　皇贵妃身着一身酡颜色百鸟朝凤撒花拽地长裙，领口袖口缀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繁复的朝云近香髻上簪着累丝金凤步摇，衬得整个人愈发的活色生香。皇贵妃扶着绮夏缓缓落座。

　　“嫔妾（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众人齐齐福下、身子问安。

　　“今年冬天倒是比往年凉了几分，绮夏，你去多加盆楼兰新晋的焚香炭来。”皇贵妃拢了拢手中的描金牡丹手炉，似乎有些凉意地蹙了蹙眉，过了一会，这才开口，“瞧着本宫这记性，光想着天冷怕各位妹妹冻到，却忘了妹妹们尚未起身。”

　　皇贵妃的语气中丝毫愧疚也无，无非是彰显一下，自己的恩宠罢了。程熙月微微弯起唇角，伸手端起身侧的茶盏，暖着手。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又端上了一鼎炉火。铜制的镂空鼎炉中，烧着银色的碳管，乍一看似银丝炭，而焚烧时却散发出缕缕清新的百合香。

　　“这焚香炭燃起来一丝烟也无，还有淡淡的清香果然是好东西。”兰嫔赞叹道。

　　皇贵妃眉梢眼角无一不是得意，这后宫之中的吃穿用度，哪个宫里能同丽正殿相媲美。

　　“容华可是身子不适？”坐在方静萱身侧的沈蔷注意到了她连嘴唇都跟着惨白的脸色，连忙问道。

　　方静萱摇了摇头，“近来孕中觉得困顿乏力也是常有的。”

　　皇贵妃眼角微挑，扫过正在用指尖描画着杯沿的全婕妤，冷冷一哂，“来人，扶方容华去偏殿休息。”

　　“谢娘娘关怀。”方静萱礼仪周全地对皇贵妃说。，然后才在巧荷的搀扶下去了偏殿。

　　程熙月虽然神色未动，一颗心却早已提了起来。这时丽正殿伺候的宫女拿着新沏的茶水来替换已然有些冷掉的残茶。程熙月这时才明白皇贵妃计谋，无非是找个由头将自己引去偏殿，然后在此时方容华小产，到时候将证据引到自己身上来。程熙月知晓了她的计谋，这才算放下心来。

　　果然，那小宫女一盏盏茶水换下去，待到了程熙月的身侧接过她手中未动的残茶时，手微微一抖，半冷不热的茶水泼了程熙月一裙子。

　　小宫女吓得立时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笨手笨脚的奴才，本宫这丽正殿算是容不下你了，今日若是全婕妤原谅你，本宫便也不再追究，若是全婕妤不原谅你，本宫立时发落了你。”皇贵妃声音中透着寒意。

　　小宫女惊得身形一晃，险些昏倒，立时便叩起了头，“婕妤小主饶命！”

　　程熙月微微抬头，就看到皇贵妃眼中的寒芒。苏娉婷虽然被皇上的宠爱冲昏了头脑，但是在这种时候，她却是精明的，若是自己原谅了那宫女，无论她借此事做了什么都同皇贵妃无干。若是自己不原谅那宫女，无疑是败坏了自己的形象。

　　“贵妃娘娘又何须动气，不过是一件衣裳。”程熙月并没有说原谅却也没说惩罚，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上首的皇贵妃。

　　皇贵妃目光微闪，“来人，带全婕妤下去更衣。”

　　就在这时，小平子进来通信，程熙月的面色立时就变了，神色焦急地对皇贵妃道：“贵妃娘娘，三皇子如今感染风寒，又开始哭闹，嫔妾先行告辞。”

　　皇贵妃的神色也跟着复杂起来，有对君泽的担忧，却也又几分犹豫，就在程熙月马上就要踏出大殿的时候，皇贵妃开了口，“全婕妤留步。”

　　“皇上驾到！”

　　程熙月却也不得不停下，皇贵妃竟然连皇上都请来这里做观众了，想到这，程熙月的眼中漫起一抹凉意。

　　众人给赵景珩问过好，未待赵景珩落座，就见巧荷慌慌张张地从偏殿跑了出来，“不好了！我家主子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