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难为》穆小木

69、本周第二更

　　〇六九

　　黑压压的阴云已经在琉浮城上空悬了几日，纵然天气已然转凉，却也闷得让人心情多了几分烦躁。程熙月看着天上的阴云，只盼着这场秋雨早日降下来。

　　就在这时，张顺打了帘子进了西暖阁。程熙月拢了拢手中的手炉，这几日天气阴湿，恐怕张顺的腿又要隐隐作痛了，想到此，程熙月忙让素冰给他搬了椅子来坐。

　　张顺知晓程熙月的心意，于是也不推辞，侧着身子半坐在了椅子上。

　　这二年来，张顺的日子相对过的也算康泰，人也胖了几分，面上的皱纹似乎也不似开始那般沟壑纵横，只是一对眼角仍旧垂着，说起话来眼皮还是耷拉着，只是程熙月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喜色，“恭喜小主。江大人的案子被平反了。”

　　程熙月虽然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乍听起来却也跟着开心了不少，之前郁结在胸口的浊气也吐出了一半。然而，程熙月的欢欣未维持一会，便被哀伤取代，“可惜表姐没有看到这一日。”

　　素冰素玉在侧见此情形，便忍着心中的感伤安慰了她一番。程熙月这才重新平复了心绪，问道：“兰心苑的事情可有消息？”

　　张顺的眼皮微微一抬，闪过一缕精光，“兰心苑新换的太医秦裕是方小主传出有孕之后次日入的太医院。”

　　程熙月一听此话，心中一紧，竟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太医身上颇有问题，一定不能被他人钻了空子。方氏的胎儿是借自己之手怀上的，千万可不能出了岔子。

　　“你且多找一些人盯着秦裕的府邸，必要的时候拿着我的名帖去宝钞胡同。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程熙月将手上带着的做工上称份量十足的金镯子褪下递给了张顺，“若是有其他用到银钱的地方尽管去素玉那里支。”

　　张顺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已知晓此事非同小可，面上也没了往日的无精打采。领了命便要退出了西暖阁。

　　“此番出宫危机重重，公公千万小心，保命才是首要。”虽然内宫太监却有在宫外有自己私宅的，然而向张顺这种级别不够的若是随意出宫被捉住了便是死罪。此番事情又很是凶险，程熙月见张顺离去的身影又叮嘱道。

　　张顺听了程熙月的话，心头也忍不住一暖。出了西暖阁一刻也不耽误地回了自己耳房。

　　张顺才刚刚走出内殿，就听窗外雷声滚滚，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就打在了殿外的青石路上。程熙月幽幽地吐了口，又担心君泽害怕雷声，于是起身去了内室陪伴儿子。

　　*

　　当晚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程熙月躺在床上愈发的睡不踏实，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后来索性披上衣服，坐起来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几分睡意，便放下了书趟回了床上。谁知朦朦胧胧中，就听殿外一片嘈杂，依稀地听着几个小太监提到“兰心苑”、“清韵阁”、“走水”……

　　兰心苑！走水！

　　程熙月一下子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赤着脚踩在了冰冷地地砖上，推开了窗子，只见清韵阁已然红光冲天，而清韵阁两侧的希宜轩和兰心苑也不同程度的窜着火苗。程熙月一心惦记方静萱，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拿起手边的锦袍披在身上，便要出去。

　　“小主，外边正下着雨仔细着凉。”素冰此时已经从衣柜中拿出厚锦缎制的披风帮程熙月披上。

　　程熙月稳了稳心神，却不见今日守夜的素玉，连忙开口问：“素玉呢？”

　　“刚刚听到走水了，素玉怕惊扰小主，便带了怡和堂的太监宫女们去救火了。”

　　“三皇子那边如何？”程熙月怕宫女太监都出去救火，君泽若是被有心之人算计到时候殿内只有自己素冰二人恐怕要白白搭上儿子的性命。

　　“小主放心，往日保护皇子的那些太监宫女并未挪用。”

　　程熙月仍有些不放心，便去了配殿，见君泽睡得正熟，身侧值夜的乳母也尽职尽责，一丝瞌睡也无。见全婕妤来了，便起身轻声给程熙月问了安。程熙月示意乳母坐下，带着素冰走出了内殿。

　　程熙月刚走到怡和堂的正殿，就发现外边的雨仍旧下得颇大，而那冲天火光却越燃越旺。程熙月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若说这火着的没有问题，她定然不会相信。

　　“去将方容华接过来。”程熙月一边说向外走去。

　　素冰连忙撑起了油纸伞走在程熙月身后为她挡雨。然而暴雨中夹着秋风，不多时程熙月的披风便湿了一半，而素冰整个身子都露在了雨中。

　　就在这时，见素玉搀扶着方静萱遥遥走了过来。程熙月这才放下心，连忙快走几步。方静萱不知害怕还是寒冷，脸色已经带着几分惨白，一双杏目中满是惊恐。程熙月连忙握住她冰冷的手“容华可还好？”

　　方静萱这才恍惚安下心来，眼圈也跟着红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若是自己的宫殿走水恐怕程熙月也不会如此镇定，更何况方静萱如今是双身子，本就提心吊胆，今日忽然走水，自然更加惊慌。

　　程熙月引着方静萱到了怡和堂，忙吩咐素冰煮一锅浓浓的姜汤来，看着方静萱服下。程熙月见方静萱此时才稳住了心神，“容华如今是双身子，凡事小心为上，不知容华可有熟识的太医？”

　　方静萱点了点头，道出了秦裕的名字。

　　程熙月面上没待任何疑虑。便让小平子拿着方静萱的名帖去请秦裕入宫。待秦裕入宫之后已过了快一个时辰，程熙月从自己的新衣中挑了一件给方静萱换上，有看着她服了姜汤。秦裕看过之后，只说方静萱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开了几副安胎的药便回去了。程熙月将方静萱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又让素冰给她换了新的被褥。方静萱大抵又惊又累，不多时便睡着了。

　　程熙月换好衣服去了配殿，搂着君泽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赵景珩便带着皇贵妃来了长椿宫。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雨后特有的芬芳，然而今日的清新中却夹杂了几分焦味。

　　程熙月带着方静萱和宋梓凝给赵景珩和皇贵妃问了安。

　　“君泽可好？”赵景珩见程熙月没事，伸手拉起了她，神色也轻松了一些，又问起了儿子。而皇贵妃听了赵景珩的话，连皇上拉着全婕妤的柔荑也没在意，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听错了程熙月的回话。

　　“回皇上，三皇子一切均好。”程熙月的唇边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赵景珩仍旧看出了她眼中的疲惫。

　　程熙月目光柔和动容的看着赵景珩，带着几分皇上没去上朝便来看自己的感动，然而心中却忍不住凉了一分。看来将来君泽依仗自己才更保险。若是赵景珩昨日便担忧自己和君泽，又怎么会被皇贵妃以害怕打雷的理由留在丽正殿。

　　“方卿可是受惊了？”赵景珩自然不会忽略有孕的方静萱。

　　方静萱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昨晚的余悸，“谢皇上关怀，已经请太医看过了。昨晚所幸有全婕妤，否则嫔妾也不会这般安好。”

　　程熙月听了她的话，心中也多了几分安慰，却也算自己没白提拔她一番。“容华为皇家开枝散叶，保护容华周全本就是本嫔份内之事。”

　　皇贵妃眉间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也不愿意听程熙月等人在此处周旋。于是语带担忧地说道：“皇上，这后宫之中忽然走水，又恰逢电闪雷鸣，莫不是上天的警示？依臣妾拙见，倒不如请天监司的人来瞧瞧，也好安心。”

　　皇贵妃看着赵景珩的目光中虽然是担忧，却也带着几分撩人的风情。赵景珩的目光一暖，“娉婷所言甚是，小泽子，你去请天监司的人看看。”

　　小泽子也不含糊，立刻回身出了怡和堂。

　　程熙月见皇贵妃潋滟的目光，心中早已提了起来。她看得出皇贵妃对君泽的关怀是实心实意的。然而长椿宫走水，皇贵妃竟然都未提出要探望君泽，还是说，她早就知晓长椿宫会走水，是以缠住了赵景珩，而且她还知晓走水的是距离怡和堂最远的清韵阁，君泽定然会安然无恙。

　　不多时，赵景珩便和皇贵妃一同离开了。而此时程熙月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

　　若是人为纵火，是否会留下证据。程熙月心中忽然有了计较，连忙传了小平子小安子进来。

　　此番救火，怡和堂众位宫人均立功不小，程熙月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拨了银两打赏大家。而张顺更是因为救火淋雨当日就病倒了。小平子小安子负责往张顺的房间里送饭，照料他的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