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难为》穆小木

66、本周第四更

　　〇六六

　　“你且细细说来。”程熙月去慈安宫问安之后，又带了贺礼去了棠梨宫。如今唐宛如晋了贵嫔的位分便移居至主殿柔仪殿，顺路也看看紫鹃、子佩二人在柔仪殿可还适应。

　　程熙月瞧了瞧芙瑶公主，云贵嫔和她一般都是第一次照料孩子，二人又一起闲话了几句育儿经。程熙月这才匆匆地回到了怡和堂，将采蓝传入内殿问了起来。

　　采蓝知道此事马虎不得，于是神色也颇为严肃，“方容华承宠以来，便没有换洗过，今日一早，方容华身子似乎不适，早膳也没用几口，便已经差人向太医院递了牌子。方容华没回来时，太医便到了。”

　　程熙月想到今日问安时，方静萱看似有些苍白的面色，心中了然，如今掐指算来方氏承宠也两个月有余，却也到了害喜的时候。程熙月面色未变，“如今太医可曾走了？”

　　“太医在里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走的时候，兰心苑的掌事宫女和太监都出来相送。看神色也颇为高兴。但是方容华却没有因此打赏兰心苑的宫人。”

　　程熙月满意的颔首，采蓝办事素来谨慎周全，心思不及素玉灵巧，做事不如素冰贴心，然而自幼长在宫中的采蓝打探消息、在各宫之间周旋的能力确实让程熙月刮目相看。

　　程熙月端过素冰奉上来的茶盏，修长的食指细细地沿着杯沿摩挲。

　　不过如此说来，这方氏却是个有心智的人。如今有孕两个月有余，确实不宜张扬。虽然方氏能有今日是借了自己的力，程熙月却也心中多了几分心思。方氏聪明，若是一举得男无疑是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若是方氏安于依附自己，程熙月却真真正正的得了一个帮手。

　　此番方氏有孕，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考验。程熙月想到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命乳母将君泽抱了上来。

　　如今君泽已经快五个月，由于纯裕贵妃的事情，程熙月最近对儿子也疏于照料。如今君泽已经能够翻身了，身量也抽长不少。程熙月想要哄他翻身，奈何儿子一点面子也不给。于是程熙月颇为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拨浪鼓。

　　谁知，过了一会，君泽竟然自己翻了个身，伸出手握住了拨浪鼓，轻轻地晃了几下。虽然一张小脸仍旧绷着，但是眼中却迸发出孩童特有的光芒。

　　程熙月看着自己倔强异常的孩子，轻叹了口气，如今不足周岁自己便奈何不了他，若是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程熙月逗了君泽一会，小平子便在门外通传，敬事房的田忠和来了。赵景珩今日翻了程熙月的绿头牌。

　　*

　　程熙月知晓最近赵景珩一直忙于前朝的事情，又加上纯裕贵妃的事情，恐怕胃口一直也不怎么好。于是，程熙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清淡爽口又开胃的菜。

　　赵景珩的銮驾到了长椿宫外时，已经傍晚时分。程熙月吩咐素冰将六道菜盛好装盘摆上了桌，便起身出去接驾。

　　“嫔妾见过皇上。”

　　赵景珩见程熙月一袭松花色的拽地长裙心中的燥意也去了一半，于是薄唇微微勾起，拉过程熙月的素手，一同步入了东暖阁。

　　东暖阁内，素冰刚刚将菜布好，又差人多放了一缸冰块来给皇上去一些暑意。

　　赵景珩见桌子上有青翠、橘红、粉红颜色不同样式精致的菜肴，便知是全婕妤特意安排给自己的，笑意直达眼底，“辛苦月儿了。”

　　程熙月服侍赵景珩落了座，听了他的话，耳后多了一抹淡淡的粉红，“嫔妾想到夏日苦闷，皇上每日忙于朝政，想来胃口也不好。”说到这，程熙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动作上一丝含糊也无，将一碗盛好的荷叶碧梗粥端到了赵景珩面前，“这才月余，皇上便清减了不少。”

　　赵景珩将全婕妤的神色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中，不知是菜色合口还是室内的冰块放得多，赵景珩的心中竟然也跟着熨帖了几分。

　　“月儿的手艺又精进了，这粥没有荷叶的涩味，反而多了几分清冽。”赵景珩喝了一口荷叶碧梗粥赞叹道。

　　程熙月将一个剥好的白灼虾夹到了赵景珩的碟中，“嫔妾前些日子收了一坛子荷叶上的露珠，平日里煮些粥，倒觉得味道爽口。”

　　虽然程熙月没有多说，但是赵景珩怎么看不出，这一餐看似平常，每一道都清淡可口，还有苦瓜荷叶等去火开的食材。赵景珩看程熙月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不多时，赵景珩就喝了两碗碧梗粥，这才放下碗筷。程熙月见现在的时辰君泽也喂过奶了，于是便吩咐乳母将三皇子抱给皇上看看。

　　君泽喝过奶，又睡了午觉，整个人很精神，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赵景珩。赵景珩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君泽，今日见到儿子，才发现君泽竟然出落得同自己这般相像，心中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于是伸出食指轻轻地摸了一下君泽白皙水嫩的小脸。

　　程熙月见赵景珩的动作，心中一惊，生怕君泽给他脸子看。谁知，君泽非但没有不开心，竟然伸出小手，将赵景珩的食指握住，咿咿呀呀地发出了声音。

　　虽然君泽尚且幼小，不能发出词汇，朦朦胧胧地听出是“父”的音。程熙月不由得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惊喜。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很多早慧的婴儿五个月就能发出“爸爸”、“妈妈”等词汇，但是她没对君泽抱有希望。虽然从他有听力的时候，程熙月就有意识地训练他“父皇”的发音。如今虽然没成句，却也让程熙月颇为欣喜。

　　“月儿，他喊朕父皇，你听到了么？”赵景珩听了竟然带了几分激动。虽然赵景珩不是初为人父，但是确实第一次听到不到五个月的孩子，唤自己父皇。

　　“嫔妾听到了，君泽唤的是父皇。”程熙月唇角的笑意更胜，看着赵景珩看着君泽激动的模样，第一次有一种他并非单单是个君王的感觉。

　　程熙月见赵景珩如此，心下一动，是以乳母将君泽交给赵景珩。赵景珩虽然敛去面上的欣喜，然而闪动的目光却掩也掩盖不住。程熙月见赵景珩因为搂着君泽而有些僵硬的胳膊，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赵景珩仔细地打量着怀中的小生命，难得的孺慕之情漫上心头，“君泽的眼睛像月儿，很美。”他抬眼正对上程熙月微红的双目，“月儿这是怎么了？”赵景珩连忙将君泽交与了乳母，上前一步去安抚全婕妤。

　　“嫔妾是开心。”程熙月连忙将泪水拭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幸福，“若是能一直这样……”

　　赵景珩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怔，若是一直这样……他心中也跟着泛起了涟漪，将程熙月揽入怀中，语气中带着几分怜爱，“会的，将来朕还要同月儿有很多孩子，他们都同君泽一般聪慧漂亮。”

　　素冰素玉等人见此情形，便带着君泽乳母悄悄退下了。

　　程熙月将头轻轻地靠在了赵景珩的肩上，唇角微微弯起一抹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君泽能有更多宠爱。惠贵妃和丽贵妃尚且还在，哪里有她和儿子的安稳日子。

　　过了半晌，赵景珩忽然开口，“如今丽贵妃病了，德婕妤刚刚熟悉六宫事务，一时之间一个人应付却也辛苦。”

　　程熙月心中一凛，虽然她早就料想会有这么一天，只要姚家一日不倒，惠贵妃就不会被扳倒。然而她却没有料想到，赵景珩竟然这么早就要放出惠贵妃。程熙月从赵景珩怀中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

　　赵景珩看见程熙月的目光，心中也带了几分不忍，毕竟惠贵妃企图谋害三皇子的事情六宫皆知，于是语气也来了几分安抚的意思，“太后前几日对朕说，后宫不能全指望德婕妤，她毕竟没有经验，若是出了差池……”

　　程熙月见了赵景珩的态度便知他今日打定主意要跟自己提放出惠贵妃的事情。并非同程熙月商讨，而是通知。赵景珩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怎么会因为太后一句话就妥协。程熙月心中着这几分寒意，语气却极为平和地说：“太后执掌后宫多年，这般担忧自然是为了后宫和睦。惠贵妃自在王府时便料理事务，德姐姐跟着惠贵妃也能学上一二。”说到这，程熙月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脸颊也跟着绯红一片，“只要为皇上好的，嫔妾都愿意。”

　　程熙月虽然低下了头，赵景珩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妥协和委屈，她都是为了自己。赵景珩心中也多了几分愧疚。于是将程熙月搂得更紧了，“月儿的委屈，朕会记得。”

　　“能为了皇上好，嫔妾不委屈。”程熙月靠在赵景珩怀中瓮声瓮气地回答。

　　程熙月唇边划过一抹冷笑，愧疚了么？若非刚才那一番舐犊情深，恐怕赵景珩连一丝愧疚也无。拿捏好尺度，让赵景珩知道自己的委屈，越觉得愧疚，对程熙月母子越有利。

　　至于惠贵妃是否放出来，程熙月本就不在意。或者说，她放出来更好，因为只有这样，惠贵妃才会有动作，有动作才有机会让程熙月抓到把柄。

　　程熙月的眼中寒意更胜。

　　*

　　次日，惠贵妃病愈，重获协理六宫之权。德婕妤协理六宫甚是辛苦，晋了贵嫔，移居锦元宫含章殿。

　　晋了贵嫔的位分自然移居主殿，然而赵景珩并未让德婕妤入主长椿宫的漱玉殿。一时之间，后宫各位妃嫔心中都有了计较，一来提拔德婕妤是怕惠贵妃仗着位高权重压她一头，二来移居锦元宫，不但同柔嫔一宫，还没有妨碍将来全婕妤晋位。

　　于是，一时之间来怡和堂同程熙月联络感情的妃嫔反倒比含章殿还要多上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