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复仇？》花颜·幻雪

1、第 1 章

　　报恩？复仇？
　　柳家，为京城首富，生意遍布京城，控制着京城三成的生意。其涉及的行业包括粮油、布匹、玉器、银楼、钱庄等，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关于丝绸布匹的生意，其范围甚至延伸到了京城周围几个有名的城镇。如今的当家正是柳桓轩，四十岁左右，身型有点单薄，大概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导致了他的早衰，如今两鬓已然发白，但还是能够看出他曾经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唯一的妹妹已经出嫁，而柳老夫人尚在，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柳冉，正妻已逝，无其他妻妾。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应该是举家欢庆的日子。这天，柳府一如往年，高挂彩灯，遍布红绸，全府洋溢着一股节日的喜庆。

　　一大早，等来的不是大小姐夫妻的香车辘马，只见到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到了门前，出来的正是柳家已经出嫁十七年的大小姐柳纤梅。

　　柳纤梅一见到自己年迈的母亲，扑进她怀中痛哭，似乎受了相当大的委屈。

　　“梅儿，告诉娘怎么了？你怎么就一个人呢？浩然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柳老夫人，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和没有踪迹的女婿，心里很是担心。

　　“娘，他……那个没良心的把我休了！” 柳纤梅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回完话又觉得很是委屈，继续哭了起来。“他怎么就那么无情无义，我嫁他十七年，又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家里也弄的妥妥当当，对于公婆也是十分孝敬。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都没做。他怎么只凭我和表嫂吵了几句就说我没妇德，休了我呢！而且还是中秋佳节！”说完继续嚎啕。

　　“今天是中秋佳节，你怎么能和表嫂吵架呢！梅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柳老夫人也皱着眉埋怨道，“但是，浩然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休了你，丝毫不念及你们多年的夫妻情谊，更是不顾及我们柳家的面子，这……”虽然有点嗔怪她自己做的不好，但是更气刘家欺人太甚。

　　“娘！” 柳桓轩看着年迈的母亲气得脸色通红，安慰道。“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我了解浩然，他不会是那种人，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和刘浩然相交近二十年关系不同一般，同为商场中的翘楚，两家又是世交，不然也不会联姻。“妹妹，你先暂时在家中住下，等过了节，我在去问问浩然。其实，也难为浩然了，最近他接手的生意似乎出了很大的漏子。”

　　“梅儿，你听你哥的安排先住在家里，就当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相信过不久，等浩然那孩子想通了就会来接你的。”柳老夫人安慰着哭得很是厉害的女儿。“来人，带小姐回房休息！”

　　“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柳纤梅缓缓收住哭声，行了礼，便在丫鬟的掺扶下回了房。

　　继大小姐柳纤梅被休回家后，柳府如今已经面临着一个大的危机。柳桓轩已经三天没有回府了，天天在外面找熟人帮忙。柳桓轩无可奈何地从自己的岳丈周平余家出来，不仅脚步沉重，更沉重的是他的心情。要是再不能筹齐钱，柳家就只有卖掉进九成的产业了，不然对方告上官府，柳家不仅丢了面子，毁的更是声誉，以后恐怕很难在京城立足了。当初就不该接下那么大，又贵重的定单，不然又怎会有今天这求人的一步。身心具疲的他，终于踏进了家门。

　　“爹！”十七岁的柳冉已经比他高出了近半个头，身材修长，是个英俊不凡的俊俏公子，师从武林大师绝眉道长，学成归来半年现在已然是名一流的高手。“这几天爹都忙生意上的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爹好象很累，先去休息吧！”柳冉看着父亲蹒跚的步子，憔悴的身影，心里很是难过。从小父亲就对他甚是宽容，什么事情只要他喜欢的都尽力满足他。知道他喜欢习武，便带着他不远万里去天山寻找绝眉大师，为了大师能收他，他竟然带着他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还不忘将他抱在怀里，怕他冻着。母亲去世地早，父亲给他的足矣。

　　“也好！现在急也没什么用了，两天后就到时间了！” 柳桓轩喃喃地道，“天要败我柳家啊！”接着嘱咐大总管柳言将商行估价，打算明天全部出售，只留下部分田产和祖宅。

　　书房，柳桓轩一直呆坐着，思绪变地很是悠远，幽幽叹道“雪蓝，你说得很对，我并不适合商场。这么多年，我费尽心力，还是未能支持住。已经十七年了，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如果当初我多注意些，意志在坚定些，或许柳家就不会走上这一步。也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你也不回愤而走天涯，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失去你的我，唯一的责任就是柳家和那个无辜女人的孩子，虽然也是我的。”缓缓闭上眼，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渐渐陷入了沉睡。三天未曾合眼，到处奔波，终于累了，休息了。

　　下午，一个红衣妖娆的俗艳中年女子进了柳府大门。

　　“柳老爷！”妖艳粗俗的女子扬着红丝巾对柳桓轩道，“恭喜柳老爷，奴家奉赵王妃之命前来贵府提亲，希望能够与贵府小少爷和若雪郡主能喜结良缘。”

　　“郡主招郡马爷应该是士族公子才是啊，犬儿只是一介布衣，商贾之后，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郡主。请张婆婆转告赵王妃，另找佳婿！”虽然和王府联姻能够令他柳家地位提升，但是，那靠的只是裙带关系，不是他所仰望的。私心里，他希望他的孩子不会象他一样，希望他能找个真心相爱的女子。

　　“令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有一身本事，怎么能说配不上呢，况且王妃并不在意公子乃商贾之后……”张婆婆还没说完，柳桓轩便下逐客令。“张婆婆，在下乃商贾之人，不喜和官府中人联姻，在下另有要事，张婆婆还是先回去向王妃回报吧！”

　　张婆婆见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王妃让奴家给老爷的，老爷看完信再给奴家答案也不迟！”说罢将信递给了他。

　　柳桓轩接过书信，脸色刷白，信也掉在了地上。良久，还没有回答。

　　柳然一进门便看到地上飘着的几张信纸，坐着喝茶的媒婆，脸色发白的父亲。捡起信，皱着眉将信看完，沉声道：“爹，你别为难！孩儿答应这门婚事！”

　　“就按犬子说的吧！”看着他异常坚定的眼神，他无可奈何地回答了媒婆。

　　“那明日奴家再来商量三天后的婚礼！”张婆婆屁颠屁颠地出了柳府。

　　“冉儿，你怎么就这么快答应了呢？” 柳桓轩不太理解他的孩子，只是若单纯为了柳家，孩子受的委屈未免太大。

　　“爹，你已经保护了我十七年了，现在也是该我承担责任的时候了！”柳冉看着自己愈发衰老的父亲，很是沉重，“您也让我任性了这么多年了，也是该我为这个家做的事情的时候了。现在我只是一介武夫，生意上帮不了您什么，但是眼前的难关，只要我娶了郡主便能安然度过，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可是，冉儿，你和郡主素未谋面，就这样成亲……” 柳桓轩看着孩子，真的不忍心他步自己后尘。

　　“爹，您别担心！孩儿并没有心上人，况且说不定郡主是个好女子，成婚后孩儿也许能喜欢上她。”他宽慰道，“爹，你就办吧！”

　　赵王名擎岚，字玉书，他并不是皇子王孙，但却是所有封王中唯一的外姓王。赵家凭着卓世的功勋和历代祖先的热血沙场以及一片赤诚忠心，才有了如今世袭罔替的的爵位，先皇十分看重赵家，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公主，也就是当今圣上唯一嫡亲的妹妹下嫁与其为妻。朝廷上下也十分尊崇赵王爷赵擎岚，屡次将西北蛮奴拒于沙漠深处，更曾救先皇于危难之中。只可惜于五年前，旧伤复发，不治而亡，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如今的赵王府仅留下年迈的老王妃和赵王妃以及一双儿女。小王爷赵志玄与他的同胞妹妹赵若雪今年正好也是十七。

　　赵王府嫁女儿，整个京城轰动一时。众人皆叹，柳家何德何能，一介商贾竟能与赵王府联姻。即便是赵王爷已然去世，但赵王府依然圣意正隆。就说这次联姻，皇上一听到这个消息，便下了圣旨，婚事便是皇帝赐婚，所赏的金银玉器、古玩之物多不胜数。再加上赵王府的陪嫁物品，婚礼当天，十里红妆，莫过于此。

　　到场参加婚礼的，朝廷大臣，名门世族，莫不到场。但奇怪的一点是，赵王妃并没有出席，来的只有老王妃和小王爷赵志玄。

　　“若雪是个好女子，希望你好好待她！”小王爷趁众人不留心时，轻声地对柳冉嘱咐，“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不然娘也不会选你！”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但他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郡主和在下成亲，便是在下的妻子，在下自然会对她好的！”柳冉以淡漠并带着几分疏离的言语回答。转身，向众人敬酒。

　　曲终人散，酒尽人酣。大红的喜房，揭开盖头，露出一张绝色的容颜，澄澈的眸子，嫣红嘴角露出女儿家特有的羞涩，一抹红霞飘荡在颊间。柳冉不免有点看痴了，能娶得如此的女子为妻，他三生有幸。红巾落，交杯酒，美人羞，英雄醉！

　　次日，见茶礼后，若雪递给柳桓轩一个锦盒。“爹，这个是我娘让我今天转送给您的一份礼物！”

　　“恩！” 柳桓轩接过盒子，并没有多想，看着自己儿子一脸幸福的样子，甚是欢喜。“冉儿，以后要好好待若雪！我这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吧！”

　　“圣旨到！”一个尖刻柔媚的病态声音传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冉乃名门弟子，武艺超凡，故此特封为江北督尉，即日起挟妻上任，钦此！”

　　接过圣旨，柳桓轩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摇摇头，叹道“已为局中人，身不由己了！”默默地，只希望一切的一切承受的是他，而不要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送走了柳冉夫妻，柳桓轩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瞥见桌上的锦盒，打开，却见了一封信。蓦然，觉得字迹甚是熟悉，“是她的字，已经十七年了，终于能再知道她的消息了！”但是。想到这是赵王妃送来的，不免有点忐忑。战战兢兢地看完书信，柳桓轩当场昏厥在地。

　　“哥，你怎么了？”进门的柳纤梅看到倒在地上的大哥，赶忙将他扶到了榻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纸，看完，脸色惨白。拽着信，急急赶到了赵王府。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贵妇，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女子道，“这么做，有必要么？”

　　“有！娘，其实你知道的，当年的一切，这是他们柳家欠我的，我非讨回来不可！”美丽的女子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芒。

　　“那就由着你吧！只是别太过了，就好！”老妇人便是老王妃，那漂亮女子便是赵王妃了。

　　“你先去见她吧！”

　　“原来真的是你，雪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纤梅将信摔在桌上，“你难道不知道，这不光是丢柳家的脸，恐怕皇家和王府的脸丢得更大。你让冉儿和若雪怎么做人！当年的事情，大哥他不知道，更何况当时你只是一个贫穷无依的孤苦女子，怎能为我家主母。可偏就我大哥那个死心眼的人，只在乎你！

　　“你现在肯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赵王妃冷笑。

　　“我今天到这，自然打算将事情都说出来。没错，当年是我和娘设计大哥的，让他毁了周小姐的清白，逼他负责。并且让你看到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幕，更让大哥不能和你解释清楚就宣布他们的亲事。在你和他吵过那次后，将你赶出了府！” 柳纤梅将事情讲明白，继续道，“当时我那么做，并不后悔！”

　　“那现在呢？”赵王妃站在她面前，眼睛一直盯着她，“要是我当时说出了我的身份，你还会反对么？” 赵王妃大笑，“你不明白么？其实，最后那天我是去找轩哥坦白我的身份，只可惜却听到了那件事。才冲出房门，顺便让你赶了出来。”

　　“你想知道我后来的事么？”虽然问了，却没等她回答，依然说着，“那天外面下了一天的雪，到处都白了，当时怀着孩子的我，穿的衣服也很单薄，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冰天雪地里，艰难地走着，终于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被路过玉书救了，他并不知道我是公主，便将我带回去，对我悉心照顾。回到王府，老王妃认出了我，于是我回到了皇宫。”慢慢地，她陷入了回忆，整个人也突然便的柔和，“他是个好人，明知道我身怀有孕，当我在被父皇逼迫除掉孩子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不顾忌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娶了我。成亲后，对我更是百般爱护，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既然如此，你还要向柳家报复！”

　　“我恨！恨老天让这么好的他离开我！”柔和的目光随着话语变地犀利、刺耳。

　　“你……为何找上柳家？” 柳纤梅看着满是恨意的她，才发觉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支配的小孤女了。

　　“再和你说件，其实你被休也是我的压力，刘家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牺牲你，自然是不在乎的事情。我还设计了你们柳家，好将若雪顺利嫁到柳家。再将我是若雪的娘这事透露给你们，若雪今年也是十七，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赵王妃低语，“兄妹□□！你不是已经都明白了么？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真可怕！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柳纤梅不由的为她的冷酷退后几步。

　　“可怕！”赵王妃狂笑着若有所思地跟着说，“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却又失去了的时候，那才是可怕！”

　　三个月后，柳桓轩的病情依然没什么起色，一直都在床上养着。直到，赵王府再次送了封信来。他的病才有了好转，到第七天，他到赵王府去拜访，才发现整个王府到处是白纱幔。正在办丧事——赵王妃的丧事。

　　“终究，她还是跟着他去了！”老王妃站在儿媳的牌位前，对柳桓轩说道，“她很开心，她那么做并不是真的恨你，只是想解决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为若雪找个好的归宿。若雪并不是她生的，却是和孙儿一个时辰出生。只是，她娘命苦，难产而死。”

　　“那……”

　　“只是玉书过世后，她的打击太大。许多东西……你别怪她便是了！”老王妃叹道。“你也明白了，就走吧！这里没有你该关心的人、事、物了！”

　　柳桓轩出了王府，看着那牌匾，蓦地，笑了。十七年的痴，已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