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爱》叶旻

3、第二章

　　明珠是被一阵刺耳的铃铛声惊醒的。
　　由于事发突然，她吓得从床上滚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木质地板上。
　　强忍着疼痛抬起头，她看见了一个拿着金黄色小闹钟的男人。他跟方伯一样穿着白西装，大概四十出头，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长得很是普通，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刀光一样雪亮。
　　好可怕的人。
　　明珠不敢迟疑，立刻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立好。
　　他面无表情的收好小闹钟，冷冷的开口道：“我是这里的管家，桦叔，白桦的桦。”
　　管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手咧。明珠暗自腹诽。
　　“明小姐，不打算起床么？”桦叔面无表情的说道。
　　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小声说了句抱歉，慌忙抓起衣服要往自己身上套，刚把衣服套在头上才发现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下来，于是又匆匆的说了句抱歉开始脱睡衣。
　　桦叔依旧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那个……”明珠拽着睡衣的下摆，咬了咬唇：“桦叔，我要换衣服，你……可不可以……”
　　桦叔冷冷的看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小闹钟：“明小姐，你还有2分钟。”
　　这人怎么这样啊。明珠无奈，只得抱起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关起门来换。
　　桦叔望着紧闭的浴室门，重重的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想不通，老爷为什么要花大力气把这样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培训的丫头片子弄进庄园？还要指明安排给煜少爷？据他所知，这煜少爷可是连同外人想要置老爷于死地的，照老爷那不可一世的性子是绝无可能姑息背板他的人，可煜少爷不但活下来了，居然还被老爷送回庄园继续培养……
　　唉，主人家的家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下人该插手的。
　　换好衣服，明珠跟着桦叔走了出去。一路上明珠都在偷偷的打量这座神秘感的庄园。昨天晚上她看到的不过是这里的冰山一角，馥郁的花园，曲折的回廊，当真极尽奢华。
　　桦叔忽然停了下来。
　　明珠不得不将视线收回来，探出小脑袋望了望，眼前的这幢房子的屋顶竟都是由透明的玻璃构成，其余的部分则是乳白色，就像是座水晶宫殿一般，纯粹而晶莹。
　　“明小姐，”桦叔背对着明珠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煜少爷的专属女佣，煜少爷的日常起居都交由你负责。”
　　原来把人送进来是做佣人的啊。
　　明珠小小的松了口气，微微点头：“恩，我知道了。”
　　桦叔皱着眉，心里无端的冒出些许烦躁。这丫头片子根本就没弄明白，进了这庄园意味着什么，竟然还一脸坦然的说自己知道了，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
　　“那个，桦叔，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明小姐，进了这个庄园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好奇。”桦叔转身冷冷的看着她。
　　明珠有些赧然的扯了扯衣角：“我就是想问一下，桦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明小姐了呢，我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明珠，可不可以呢？”
　　他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她问的是这个。这算什么问题？
　　见他冷着脸，明珠小声说道：“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她从来都没有被人冠以“小姐”这个称呼，真的是听着好别扭啊。
　　“明珠。”
　　“恩？”她条件反射的抬头。
　　桦叔回过身往前走去，说道：“别磨蹭了，煜少爷还等着呢。”
　　“哦，”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刚才桦叔算是同意她了吧。明珠暗暗的想，其实这个桦叔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近人情嘛。
　　到了二楼，桦叔推开了其中一扇门，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微微欠身：“早安，煜少爷。”
　　明珠有些好奇，悄悄的垫了脚尖，越过桦叔向屋里瞧去。

　　“滚！”
　　一个空杯子砸在桦叔脚边，吓了明珠一跳。
　　桦叔没有动，仍然躬着身子道：“煜少爷，这是老爷专门安排给您的，她叫明珠。”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桦叔忍不住厉声提醒道：“还不过来见过煜少爷！”
　　“啊，是”明珠赶紧上前一小步，学着桦叔躬身道：“见过煜少爷。”
　　桦叔在心底默默一叹，轻轻嘱咐了一句“好好伺候煜少爷”便退了出去。
　　满地碎玻璃，横七竖八的柜子……看样子这房间里，能被称之为“物品”的东西大概都已经全部阵亡了。看来她要伺候的这位少爷，很不好相处呢。
　　无奈地叹了叹，明珠扶着墙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明净的落地窗半开着，清晨的风带着微微的冷冽灌进来，被吹乱了刘海在明珠的眼前乱晃，她轻轻拂开乱发，便看见了站在阳台的男子。
　　“喂，你、你、危险，快下来啊！”明珠也顾不上地上的碎玻璃了，慌忙冲过去一把抱住那个人的腿，哪知她冲得太快根本没控制力度，竟将那个人往前推了去。
　　她心下大呼糟了，一时忘了要松手，也随着那人一同跌了下去。
　　“嘭咚”
　　似乎不是很痛啊。
　　明珠睁开眼睛才发现，他们是掉进了草丛里，而且这里是一个小山坡，距离二楼的阳台不过几米。明珠来不及平复心跳，三两下爬到那个人的身旁一把将他扶起来喊道：“喂，你，你没事吧？”
　　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明珠愣住了。
　　金黄色的头发顺着轮廓垂下来，额前的几缕随着微风轻曳，拂弄着那长长的睫毛使得它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微颤，俊秀的鼻梁下是如桃花般的唇，明明是一位纯正的外国人，却偏偏散发出一股凛冽的东方气魄。
　　可他的眼睛里，仿佛只剩下纯粹的死寂。
　　这个人，跟刚才扔杯子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煜、煜少爷？”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湛蓝的眼眸微转，半响，只吐出一个字：“滚！”
　　“我叫明珠，”明珠忍不住战栗起来，他刚刚看她的眼神，不带任何情感，好可怕。“我、我是专门，唉、你要去哪？”没等她说完，煜少爷就站了起来径直朝那幢水晶似的房子走去。
　　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指缝淌下来，滴在草尖上，他却浑然不觉的紧紧的握着拳，
　　“煜少爷，你的手受伤了！”是刚才受的伤么？
　　他微微低头，看着流血的手，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的游戏已经开始了。”说着，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明珠。
　　她有些惧怕他的视线，下意识的低头往后缩了缩。
　　他走回她身边，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你就是他派给我的娃娃，恩？”
　　娃娃？
　　“呵，”煜少爷轻轻笑出了声，“就你这样，想要监视我么？”
　　明珠呆呆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么死寂虚无，翠蓝的色彩让人仿若掉进了无际的汪洋，看似平静，却有着风雨欲来的汹涌气息。
　　那么肆无忌惮的疯狂，那么痛不欲生的……绝望？
　　脑子里闪过很多的画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你……”
　　他大笑一声，忽然把她的双手并在一起举过头顶，随即整个身子覆了上来。
　　明珠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样的姿势意味着危险，可是他的眼神，那么疯狂绝望的眼神，怎么会让她觉得如此的熟悉以及……心痛？
　　“怎么？我这么配合，你反倒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么？”他明明是在笑，可是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却像尖锐的刺刀，“仔细看看，还真的有点像，啧啧。”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血滑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呢喃着说：“如果杀了你，他会不会找一个更像的给我？”
　　明珠一怔，犹疑着说出了那个在她心里深埋的名字：“Ray？”
　　“住口！”他猛地扼住她的脖子，渐渐用力，“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真的是Ray？明珠还没来得说什么，骤然间感到呼吸困难，他的气力大很大，她全力挣扎却只能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意识在一点一点消散。她就要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却要被他亲手杀死了吗？
　　不要！
　　她不要这样！
　　“煜少爷！”一个冰冷的声音蓦的响起。
　　煜少爷轻哼，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明珠连滚带爬的退到一旁，大力地咳起来。
　　煜少爷拍拍手站了起来，幽蓝的眼睛盯着她，话却是对身后的来人说的：“什么事，桦叔？”
　　桦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微微躬着身：“煜少爷，您的早餐备好了，请去前厅用餐。”
　　“哦？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劳烦桦叔您为我安排了？”
　　“早餐毕竟比尸体好安排些。”
　　“是吗？我到想看看，处理尸体会有多复杂。”
　　明珠紧紧地盯着他，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怎么会，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说，眼前这个人只是跟她认识的那个Ray很相似而已？
　　“请少爷去前厅用餐。”桦叔不卑不亢的重复着。
　　煜少爷笑了笑，依旧是没到达眼底的笑：“知道了，这就去。”说完，真的转身朝前厅走去。在走过桦叔身边的时候，他停了停，微微侧头：“我有些好奇，这个娃娃好像没受过什么训练呀，老头子把她派到我身边是什么用意？”
　　桦叔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他没想从桦叔嘴里套出什么，也就无所谓的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桦叔直起身，眉头又重重地皱起。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折回来救素不相识这个丫头。可是他半途折了回来已成事实，所以他也只能在心里叹息。
　　“还站得起来么？”
　　“恩”她擦干眼泪，吃力的站了起来。
　　“快跟上煜少爷，服侍他用餐。”
　　什么？那个煜少爷，刚才差点就杀了她呀！
　　桦叔看穿了她的惊讶，冷冷道：“进了万俟家的庄园，你的生死就全看你的主子了，明白吗？”
　　原来这里真的这么可怕。明珠咬着唇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桦叔。”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进来的不是明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