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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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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口是保定市高阳县的一个镇,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在这里建了很大一个农机市场,这次出差到保定就计划顺便过去看看。事实上我己经到了庞口镇,当我在镇上搭乘公交车时,不知怎地却上错了车,跑到了任丘,当我再从任丘赶到这个农机市场时,己经将近晚上7点了。我这个人平时老爱犯迷糊,头几天在邯郸买了副墨镜,自以为很酷,神气活现地戴了一个下午,笫二天在去往邢台的客车上,才想起我的宝贝墨镜拉在宾馆里了,至于充电器、钥匙这类东西更是经常丢失,而且晚上睡眠也不好,白天坐车时铁定是要打瞌睡的,坐反向,坐过站那是常事,但从没摆过今天这么大的乌龙,估计史上最年轻的老年痴呆症病例即将诞生了!
这个农机市场虽大,管理却好像不是很到位,显得杂乱无章,生活配套设施似乎也没有很好的规划,不过人气却是很旺,我找了好几家宾馆居然都是客满,转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索性找了家小饭馆,用了些酒饭,然后到市场的外围去看看。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我终于在一条通往乡村的公路旁看到有家旅馆,实在是疲累不堪,就打算将就着歇息一晚再说。
这是一栋坐北朝南的四层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公路旁边,房子看上去是新建不久的,房顶上用钢管支架着“如归旅馆”四个大字,只是旅馆的“旅”字只剩下一边,变成了“如归方馆”,正门上挂着北方常见的塑胶门帘,屋外摆了一张破旧的台球桌,旅馆两边是一些在建的房屋,沙石水泥堆放的到处都是。天色渐晚,建筑工人都已经散去,路上也见不到几个行人,通往旅馆的路面不太平整,我小心的绕过一处水洼,朝旅馆走去,走过台球桌时,地上有一滩暗红色印渍,可能是装修工人不小心泼洒的什么吧?便也没有在意。
拨开门帘,走进屋内,服务台却不见人影,一台老式电脑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响,蓝莹莹的光一闪一闪的,墙上挂着房价表,标间只要80元。我喊了几声,半饷才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她一袭黑色长裙,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声息,走到电脑前坐下,我要了间标间,她给我办理了登记手续,然后指了指服务台边上的楼梯口,示意我从那里上去,从头到尾居然一句话也没有。接过门卡时,我发现她的手指又瘦又长,手背上青筋乍现,皮肤白的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她的头发长长的有些凌乱,遮着半边脸,一脸素颜,相貌却还周正,只是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无奈地摇摇头,收拾好身份证件,便朝楼梯口走去,刚上了几个台阶,突然感觉左侧墙壁上闪过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我不禁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影子赫然又出现在墙壁上,原来却是夕阳穿过窗棂斜射下我自己的影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稀里糊涂的,自己也会吓着自己,看了真是累了,得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我来到三楼,大理石的楼道干净整洁,两边客房的房门都紧闭着,不知里面有没有住客,我开的是329房,在楼道的尽头,长长的楼道异常安静,整个楼层似乎就只有我的脚步声。我穿过楼道,打开房门,房内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房间倒是很大,两张床上铺着暗灰条纹的白色床单,看起来还蛮干净的,不仅电视、空调齐全,居然还有台电脑。我赶紧扔下背包,换上拖鞋,到浴室脱下衣物胡乱搓洗了一番,然后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感觉舒适多了。浴室的龙头有些滴水,用力关了几下也关不了,便不去理它,把洗好的衣物晾在屋内的衣架上,然后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客户资料,忙完了这些事,打开电视看了一会新闻,看时间还不到9点,打算上一会网再稍事休息,午夜起来看欧洲杯的直播赛事。
我很喜爱打台球,自认为是个业余高手,现实中的台球是好长时间没有玩过了,不过□□台球游戏却是经常玩的,这家旅馆的网速还不错,便进入8球室独自练起球来。一会儿一位叫“伤心的云”的网友就进来了,看她的头像是个女的,级别是“桌球持杆者”,有两万多分,看来是个高手,便和她玩了起来。她的球技果然了得,二人你来我往玩了许多局。我的球技稍胜一筹,多赢了她几局,不知不觉玩到将近11点了,我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就起身关了电视,正想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她却打过来一串字,主动和我聊了起来,言语间甚是娇嗔,非要我陪她多玩几局。地球人都知道,我是个最有风度的人,也经不住她对我球技的恭维,便不好驳了她的颜面,于是强打精神又和她玩了几局。只是倦意上来,实在难以支撑,接连输了几局后,迷迷糊糊地趴在电脑桌上边玩边打瞌睡,好几次都错过了30秒的击球时间。这个“伤心的云”也真是奇怪,每次都很耐心地等着我来打,网上台球高手多的去了,她就不会找个别的网友玩么?
我终于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的喊“喂!轮到你了,打球呀!”,又仿佛听见□□嘀嘀的响声,我实在太疲倦了,以为是幻觉,也以为在做梦,勉强睁开眼看了一下电脑屏幕,眼前白亮亮的一片,右下角的□□在一闪一闪的,便埋下头去没有理会,当我将要再次睡去时,突然觉得什么东西捅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一惊,抬头一看,却没有觉察到什么,以为是桌上的打火机硌着手臂了,于是又埋头睡去......
过了一会儿,感觉手臂被头压的有些酸麻,正准备扭头换个姿势,突然觉得又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此刻我并没有完全睡着,意识中触感明显,不禁害怕起来,就一动也不敢动,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右下角的□□还在一闪一闪,瞧了一阵还是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就在我的眼睛又将要徐徐闭上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我魂飞魄散,只见从电脑屏幕里突然伸出一根球杆捅了我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我惊得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茶杯、手机掉了一地,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睡意全消,惊惧万分地环顾了一下房内,周遭都没见到什么古怪,就壮起胆子用手摸了一下电脑屏幕,只见台球游戏还在读秒,显示轮到我的击球时间,□□依然不停地闪烁着,我点开□□,这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网友,看那□□头像半边头发遮脸,隐约在哪里见过,仔细一看,猛然想起这就是楼下那个面无表情的女服务员,网名居然也叫“伤心的云”。我的脊背上顿时冒起一阵阵凉意,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也不知这个网友是怎么加上我的?心中害怕,想要删掉她,却无论如何也删不掉,我便想关机,谁知电脑此时却突然死机了,我一阵手忙脚乱,就强行去按主机开关,可是竟然也关不了机,情急之下一把拔了电源插座......
正当我惊魂未定时,“咚咚咚。”忽然门外传来三记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午夜,听在我耳里却如同炸雷一般,这人是怎么突然来到我房门口的?这么长的大理石楼道居然没有听见一丁点脚步声?我素来胆大,但接连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也不禁毛骨悚然。我大舅在世时是一位专为殁者做法事的乡间道士,记得曾听他说过:“孤身在外行走,要洁身自好,不可招惹是非,也决不可畏首畏尾、缩头缩脑,否则阳气不盛,邪气就容易上身,一旦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须解开胸前第一粒钮扣,仰首挺胸,双脚站位不丁不八,手捏兰花指,口念大悲咒,这样周身就会“豪光”隐现,邪魔不侵,如遇凶煞厉鬼,须咬破左手中指,血洒五步,以精元护体。”我哪里会念什么大悲咒,此刻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立起来,心“嘭嘭嘭”越跳越快,只得胡乱摆了个姿势,惊恐地听着门外的动静,随时准备咬破中指,将血洒到门上......这样对峙了几分钟后,门外再没有任何声音,我便收起辟邪的奇怪造型,迅速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窜到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脸,我没敢关灯,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竖起耳朵听着被子外的动静。浴室龙头的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声音透过棉被,穿过我的耳膜,仿佛午夜凶铃,听起来格外瘆人,我哪里睡得着。窗外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平时嫌这些马达声噪杂,此刻却希望路过的车辆越多越好,就这样在恐惧中胡思乱想着,只盼着快些天明。
所幸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我也逐渐支撑不住了,瞌睡袭来,终于还是浅浅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仔细一听,好像是电视中在转播球赛,听声音竟然就在自己房内,“又来了!又来了!”我暗暗叫苦,分明关了电视,怎么它自动开了呢?想要起来看个究竟,一抛被子,双手竟然不能动弹,接着发现全身僵硬,只有眼珠可以转动,尤其骇人的是后脑勺似乎还站着一人,无论我如何用力想扭头去看,都动不得半分,只看见电视发出的荧光在墙壁上一闪一闪,声音也听得非常真切,我开始感到胸口有如重压,呼吸都有些困难。记得在家乡的大山里曾听到过一些关于狐妖的传说,狐妖上身好像就是现在这种状况,难道竟在此处遇到了狐妖不成?就这样身子僵硬在恐惧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丝晨曦透过窗帘照进房内,忽然身子就可以动了,我迅速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窗外曙光初露,已经有车来人往。看手机还不到6点,赶紧收拾好背包,打开房门,快步冲到楼下,壮着胆子经过服务台时,没有看见那个穿黑裙的女子,我连压金也不敢要了,慌忙推开大门,拨开门帘,连滚带爬地冲出这个骇人的旅馆。
市场上行人还很稀少,只有一些背着行囊搭早车的旅客,这个时候商铺都还没有开门。在路边见到几辆卖鸡蛋灌饼的推车,于是要了只夹肉的鸡蛋饼,喝了一杯热豆浆,这才心情稍定。时候还早,便打算随意走走,等到商铺都开门后,找几家大一点的商铺前去拜访,递些资料,名片了事,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是上策。
转了几个街角,在一处五金电料区看到有家商铺已经开门了,看手机才6点20分,真是天道酬勤啊!便走过去自报家门,说明来意,老板正在搞卫生,见到我这么早就来拜访,也有些诧异,吩咐老板娘搬了张凳子请我坐下。我一看此处可以斜看到那家“如归旅馆”,想起昨晚的遭遇,兀自胆战心惊。老板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满腹胡疑地看着我,我遂和他聊起昨夜的经历,他显然不太相信,就问我住的是哪一家旅馆,我说是“如归旅馆”,老板听罢突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抹布都掉到地上,眼珠睁的大大的,吓了我一跳,我忙问他何故,他却吱唔不语,经不住我再三追问,终于道出了原委,说道:“前几天从外地来了一对恋人就住在“如归旅馆”,他俩白天都好好的,在屋外打台球,有说有笑,到晚上不知为何两口子跑到楼顶吵起嘴来,那女的突然就从楼顶上掉了下来摔死了,摔的血肉模糊,脸都只剩下半边!”老板指了指楼顶接着说道:“那个女的就是从“如归旅馆”的“旅”字那里掉下去的,那个男的和旅馆老板一起被警察带走后,现在都没见到放出来,‘如归旅馆’也一直都没有开业,这两天是听说那里有些古怪,也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什么?”说罢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听老板说完,我想起旅馆楼顶上那个掉了半边的“旅”字,还有那球桌边上的暗红色印渍,原来竟是血迹,我哪里还有心思谈业务,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便给了老板一些产品资料,和他互换了名片,起身告辞。出得门来,身后却突然传来老板和老板娘极其怪异的笑声,我拿起手上的名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伤心的云”四个大字,我顿时头皮发麻、双腿发软,急将左手中指放到嘴里,用力咬破,往后便洒,只听得身后一阵“咕咚咕咚”的响声,我连头都不敢回,拔腿就跑。慌乱中想起卖鸡蛋饼的地方人多,急匆匆往那里跑去,当我失魂落魄地跑到刚才买饼的摊位前,正想向摊主询问车站的方位时,几个埋头烙饼的摊主突然同时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们口鼻都流出血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我,嘴里发出“嘿嘿嘿”的阴冷笑声,我目眦欲裂,立时就疯了,扔了背包,夺路狂奔,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啊······
早上醒来时已经7点多了,我一条腿蜷缩的久了,又酸又麻,左手中指咬在嘴里,暗暗生痛。也许是睡觉时翻身压到了遥控器,不知什么时候关掉了空调,天气闷热,我却盖着被子,背包也不知什么时候压在了胸口。刚才那恶梦实在太可怕了,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近来工作压力太大,看来得适当放松一下了。今天还有许多客户要去拜坊,我赶紧到浴室冲了个澡,洗漱完毕,收拾停当,打开房门,隔壁房间的房客也正要离开,他见到我就直抱怨,说我昨晚电视声音开的太大,敲门也没听见,害他整晚都没睡好,我连声说着抱歉,和他一同下到底楼。
来到前台,服务员还是穿着那身黑色裙装,脸色依然苍白,心情却好像不错,见到我们,嫣然一笑。我把房卡和押金条递给她,看着这个昨晚在梦里把我吓得半死的姑娘,不禁脱口而出:“美女,你该去晒晒太阳了!”她愕然地看着我说道:“什么?”本想告诉她我昨晚做的那个恶梦,想想还是算了,大家又不相熟,何必去吓她呢?接过押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