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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人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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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看不出还是个识字的。”那男子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样更怒了,挑眉道::“我的飘香楼怎么了,别小瞧了去!那也是靠本事吃饭的!”他的话一出,被他挑中的其余两个男子顿时变的面无血色。
安虹也看出了不对,想起上次赵三提到过飘香楼,但很快的就转移了话题。联想到赵三的话再看这几个男子的前后变化,安虹有些明白飘香楼是什么地方了。不过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安虹还是悄悄地问玫总管:“玫总管,这个飘香楼是什么地方?”
玫总管脸上一红,也轻声说道:“这个飘香楼,是椛城最有名的花楼。”
果然如此,安虹心说。
这会儿人市里的人都因为这边的动静而聚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不是飘香楼的宋老板吗?”
“这宋老板还是这么泼辣、够味,嘿嘿。”
“你看那小孩抖得,快成筛子了。”
“仔细看,这男孩倒还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宋老板不愿意放。”
“你看那小脸,哭的真是让人心疼啊”
“那你怎么不买回去,是怕你家的那位了吧?”
“等到了飘香楼,调~~教过了,那不是更好。”
“你说他会划下去吗?”
“难说,我打赌他不会,你看他手抖的。”……
那宋哥像没听到众人的议论似的,眉眼一弯,做出个温柔的样子,说道:“别不知好歹!告诉你,被我挑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被别人挑去那都是要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或者给人当小侍的。你到我那我不但不让你干活,还教你规矩,琴棋书画,养着你,供着你。等你出人头地了,你更是爷。”
说完挺了挺胸膛,继续劝道:“你再想想,你给一个人当小侍,不但不能掌控钱财,你还得哄着她,讨好她,稍不如她的意就又打又骂了,说不定她腻歪了之后她还会把你卖了、送人了,到时候你要钱没钱,要色没色,那是要多惨有多惨。在我那里,你虽是给一群人当小侍,但只要你够本事,你就可挑选你喜欢的,并且她们都捧着你,宠着你在手心,恨不得天下的宝贝都送给你,讨你欢心。你存够了还可以从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安虹听着这个叫宋哥的一席话,深深地感到佩服啊佩服。他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是能把曲的说成直的,把死人说成活的。愣生生把一个众人眼里靠吃青春饭、依楼卖笑,看人脸色过生活的凄惨低贱的花楼生活给描述的比那些被挑去富贵人家做小侍的男子的生活好了不知千百倍,这可是硬生生打了许多拼命钻营想把自家男儿送去给富人家当小侍,以为出了头,并以此为荣的人的脸了。
而且如此大胆和狂妄,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竟能响当当、硬梆梆的砸在众人面前。安虹都有些怀疑此男是不是现代社会穿过来的,否则怎么有这么大胆,前卫的思想和行事?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底下围观的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舆论导向瞬间偏移。“太狂妄了”“太无耻了!”“真是飘香楼出来的贱人!”“这宋竹简直是丢尽了男子的脸!。。。。。”再看那宋哥,眉毛连皱都不皱一下,跟没有听见底下人的辱骂似的,只看着那男孩的动静。
那男孩听了他的耸人听闻的言论仍然只是垂泪摇头,手拿着石片的手虽然哆嗦着,但一直没放下。
宋哥见他仍然没有动静,更怒了,厉声道:“你都到这里了,你还给我装什么贞洁烈男!我就在这里等着!有本事你一下子划下去,不过我可告诉你,只要没死,你还得跟我回去!你划呀!你倒是划呀!”
柳管事一见宋哥这样说,可有些急了,这不是火上添油吗?连声道:“宋哥,宋哥,何必和一小孩置气。”又赶紧对着自己的手下怒道:“还不把东西夺下来!”然后恶狠狠的盯着那男孩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听了她的话,那男孩哆嗦的更厉害了。两名手下作势就要去夺他手中的锋利石片,谁知这男孩看似弱不禁风,十分的瘦弱,却非常灵活。一个闪身避了过去,站在土台的边缘,摇摇欲坠。作势比比脖子,哆哆嗦嗦地尖声叫道:“你们,你们,你们别过来,过来我真划了!”
柳管事彻底怒了,看着那两个手下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小男子手中的东西都夺不下来,要你们有什么用!愣着干什么!给我制住他!”
那两个手下也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对着男孩有几分恼恨。听了柳总管的话,也不管那男孩说什么,直直的逼近他。
“你们别过来!”男孩的声音异常的尖锐,但两个手下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男孩挂满泪珠的双眼充满了挣扎和不甘,就在打手抓住他的胳膊的时候,他忽然一咬牙,双眼迸射出决绝的光芒,双手握住石片狠狠的朝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周围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等打手控制住他,大家才看到,脖子倒是没划住,脸却被石片从右眼角往下穿过嘴唇一直到下颚划了一道血痕。鲜血从伤口处沿着脸庞留下来,甚是吓人。估计是当时和打手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打手撞上了他的胳膊,导致的他的石片虽然没有割到脖子,却误伤了脸。
众人传来一阵惋惜声,这男孩皮肤白皙,且五官精致,虽然没有打扮,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也不怪乎飘香楼的老板宋竹那么坚持要买下他,这是未来的花魁啊!现在这一划,彻底毁了容了,没有任何价值了。估计连去一般人家做仆从都很难被收下了。
俩打手也愣住了,一时间松了对男孩的禁锢,相互看着有点不知所措。而柳管事则急了,好好的一个本来可以让自己在闭市前大赚一笔的上等货色就这样一下子被毁了,成了豆腐渣,怎能不急。她指着那俩打手直跳脚:“笨蛋,一群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你们,你们。。”那俩人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那个被制住的男孩似乎也没想到会划到脸,看和听到周围人的一片惋惜之声。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阵阵的刺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流了下来。他伸出右手摸到自己的脸上,温温的黏黏的液体迅速沾满一手,慢慢把手掌挪到自己眼前,血! 心头顿时涌上一片恐慌,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周围的人。
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意识到自己的脸毁容了,恐慌被深深的绝望所代替。完了,我完了,本来心头还有的那一点对生活地期许也没了。他心中一阵阵发苦:我恨!我好恨!!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般的盯着宋哥,故作魅惑地笑了一下,说道:“宋老板现在还教我规矩,琴棋书画,养着我,供着我吗?如果要奴家就跟了您去。”他那满脸是血的笑容是如此的怪异和不合乎常理,这让众人心里发寒,台上台下都静悄悄。
宋哥看到那男孩脸被划伤了,心里也很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为飘香楼带来更多风光的货色就这样毁了,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请人看看能不能治好,留疤的可能性大不大的时候,就听到那男孩对自己说话。
刚抬起头就被他的眼光扎得心里一跳一跳的,不由的心生寒气,原先盛气凌人的气势瞬时没有了。等回过神看那男孩还直直的狠狠地盯着自己,有些慌张避开他的目光。脑子里盘算着:算了,别回头养了个狼出来,那就不划算了。却强装着不屑地回道:“呸,做梦似的,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求我我也不要你。”那男孩听完竟点着头奇怪地笑了。
宋哥更慌了,连忙挥挥自己的帕子,强作镇定地对身后的女子说道:“今天真是晦气,好心情都没有了。钱大,把刚才挑的那两个带上,咱们走了。”说完,扭身走下土台,那名女子也应声领着一直站在一旁的两名男子跟在其后。
柳管事在后面见那两人要走,连忙追上前去说道:“宋哥,宋哥,你别走啊。这个不是你刚才挑好的吗?你现在,”
还没等她说完,那宋哥扭头停住,伸出兰花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斜斜的瞅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柳管事,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哟,柳管事,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我原本是打算要的,可那是在那张脸还好的时候;我乐颠颠的要他签字画押,可那会人家不是不干么?现在好了,好好的一张脸被你的手下那两个莽妇给毁了,他可没签字画押,我也没付银子呢,怎么就想讹我身上?”
说完,气势瞬间变得凌厉:“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想讹我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
柳管事的脸憋得通红,慌忙道:“怎么会,我怎么敢,只是只是。”可那宋哥已经不再听下去,婀娜多姿的扭着小腰领着众人走远了。
柳管事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半晌,对着宋竹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你个千人骑万人操的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