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普澜

3、世事艰一路向南

　　一路南行，古莲意和俞长安遇到了无数流民，都是从北部一路逃难过来的。
　　他们大都衣着破烂，面容肮脏而憔悴，身后拖着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身上挂着一个。孩子们也是面黄肌瘦的，稚嫩的眼里有恐慌、有茫然。
　　看到这些，古莲意不禁心里微酸，今上不作为，累得天下人如此，自己……她不禁抚向藏在腰间的软剑。
　　俞长安的一身红衣早已辨不出颜色，头发也沾满了灰尘，纠结在一起。路上本路过河流，她想要去梳洗一番，却被古莲意拦住了。瞅着她一身狼狈，古莲意摇着头笑着， “这样很好，不要洗掉。”
　　瞧着她同样一身绿衣辨不出颜色，俞长安也笑起来，“是很好，我们混到流民里，倒是合适的很。”
　　就是要这种混到流民堆里都分辨不出她们本来面目的效果。天下大乱，两个女子独身上路，还长得如花娇颜，不惹的一路麻烦才叫奇怪。她们现在的装束，任谁都不会再觊觎半分。
　　俞长安何曾过过这种日子。风餐露宿，没日没夜的赶路，腿脚都浮肿起来，就算以前练功也没这样辛苦过。但她也是晓事的，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年头，皇帝都逃亡去了，她又能如何呢
　　这一路南行，是为了到庆阳城去找她的父亲俞明廷。俞长安这次和家人出逃，本就是奔着庆阳去的。谁知路上遇劫，耽误了这么久，家人应该都快到了，想着可以和家里人还有许久未谋面的父亲在庆阳相聚，本已疲惫不堪的她又生出了些动力。这一路上，她就是这么激励自己的。
　　古莲意呢？据她自己说，她本就孤身一人，天下之大，何处都去得，便陪她走一趟庆阳城又何妨。
　　俞长安心里自是感激不尽，但不排除她是有一些疑惑的。萍水相逢的两人，何以对自己如此照顾？但她之前就为古莲意仗义所救，对她便多了一份信任那是自然的，也没想更多。
　　从京城出发，已经走了一个半月了。这日，两人路过祁州。相较于京城，许是觉得战争离自己还远，祁州还是一片太平，除了窝在大街小巷的流民，倒真看不出什么乱世的迹象。
　　俞长安和古莲意仍然混在流民队伍里，过的是三天饥两天还是饥的日子，难得到了一个大城市，古莲意和俞长安终于饱餐了一顿。并不是花钱得来的，对于他们这些流民，餐馆是不让进的，有钱都不让进。那她们俩只好把钱省了，吃了一顿不要钱的饭。
　　古莲意会些轻功，从祁州第一大酒楼里偷了些吃的出来，俩人就蹲在酒楼的后巷吃了个精光。此时的两人，哪里有人能辨认得出一个会是在长乐楼一舞颠倒众生的涟漪，而另一个是一身红衣执鞭傲气的俞长安呢？
　　酒足饭饱，两人相视一笑。一路走来，她二人倒是培养了些默契。
　　从后巷出来，又见到一群人围在酒楼门前讨饭。
　　“哼，我们掌柜的前几日可怜你们还给你们饭吃。谁知你们这些人好不可恶，竟偷起来了！你这个小叫花子，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见你在门口晃来晃去，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竟敢偷我们夫人的首饰！走，和我去官府，看不给你吃顿板子！”刚一路过门口，就看见小二拉扯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那少年一脸惊惶，不住的想挣脱，却只换来小二狠狠的两脚。
　　“我没偷东西！没偷东西！”
　　“小偷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呢？不尝到板子，你是不会说的！少废话，和我去见官府！”
　　古莲意仅仅驻足了一下，叹口气，便抬脚准备走。俞长安却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小二。
　　眼看着那少年不肯走，那小二又是两脚踢了上去。这时古莲意也停下了脚步，那小少年不过七八岁，衣衫褴褛，身材瘦弱，哪里经得住那来自大人连番施暴。不管这孩子偷没偷东西，这小二都忒狠了些。
　　在小二再次踢向男孩的头的一脚落下之前，古莲意终于忍不住，正要制止。却被人抢了先，那人原是俞长安。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踢向那小二的心口，小二单脚抬起，收势不稳，被她踢的一下仰翻在地。
　　古莲意赶忙上前扶起那个男孩，与俞长安并肩站稳了。
　　那小二沾了一身泥土，蹦起来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兔崽子，敢踢爷个马趴？”
　　俞长安怒目冷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爷？我明明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拿了些首饰到当铺去当，还冤枉是这孩子偷了？”
　　小二目光有些慌乱：“你少血口喷人！我明明看见东西从这小叫花子袖里掉出来，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你到赖是我偷的！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一伙的，我说他一人也没这么大本事。”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赖了这孩子。只是我昨天晚上见你拿了个包裹出去，在当铺见着你，你拿些首饰出来当了。你一个做小二的，哪来这么多金银珠宝？”
　　“少废话！你肯定是这小叫花的同伙，送上门来了，正好一起见官去！”那小二叫了几个人就要上来逮俞长安。
　　古莲意拽了她就要跑，她却不动。“去就去，见了官一切自有分晓。”说罢，她对古莲意坚定点了下头，自己向官府走去。
　　古莲意低头嗤笑一声，还是跟上去了。
　　一行人到了官府，老爷人没见着，师爷一声惊堂木拍下，不出半刻钟就判了案，断定是小叫花偷了东西，俞长安和古莲意是同伙，一并押入大牢。
　　俞长安气的眼眶发红，哑着声音要求让当铺老板作证，那师爷将惊堂木甩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