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殇》何惜

9、捌舞 少年心志

　　第二天中午，A中小礼堂内气氛着实肃穆。二十余个学校领导端端正正的坐着等待学生会诸位候选人的演讲。而礼堂外，学生会众人难得没有聚在一起开玩笑，而是安静的想着自己的竞选演讲稿。张主任走过来将竞选的顺序交给大家，发现是先学生会主席、再副主席、最后是诸位部长。
　　竞选主席的一共二男一女，女生便是韩依了，她也是一班唯一一个竞选主席的。于是一班在学生会的五个人都跑过来拍她的肩膀说“加油啊韩依我们看好你呦~~祖国人民支持你呦~~”
　　死党宋莹更是直接给她了一个拥抱，“小依一定要加油！我相信你的实力呦！！！”
　　于是韩依吸气——再吸气——看到第一位候选人已经进场演讲了。韩依无端的想起了林熙在阳光下的笑脸，和他说“小依”时总是微微扬起的嘴角，想起他买给自己的棉花糖那样温煦的甜味，和他看到盛装的自己时惊讶愣怔的可爱表情。
　　然后她听到里面叫她，“原学习部部员韩依，竞选职位学生会主席。”
　　她走进去，穿着西服套装的她显得很职业也很漂亮。她嘴边挂着标准的微笑，目光扫过在下面坐的每一个领导，看到的目光有欣赏也有鼓励，张主任更是给她树了个大拇指。她看到刘主任依旧是一脸冷冰冰的神态，但是她并没有在意。
　　“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来自学习部的韩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女孩子的声线清澈而自信。当她一字一字说出她的演讲稿时，她觉得眼前出现母亲的微笑，她说“正如雪莱所说，And singing still dost soar, and soaring ever singest.‘永远歌唱者飞翔，永远飞翔着歌唱’，I firmly believe that tomorrow belongs to us!”
　　她微笑着鞠躬，在掌声中走出，出门的时候微微侧头，抹去莫名溢出眼眶的泪水。
　　出门后获得了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宋莹扑过来说“小依你太棒了！”然后她听到一个太熟悉的声音，“是啊，小依你真是太棒了。”然后在惊愕中被林熙拍了拍肩膀。

　　下午的时候韩依班级最后一堂是张主任的课，她表情有些奇怪，下课后示意韩依跟她走。韩依怀着“名利乃身外之物”的悲催心情来到主任办公室，听到张主任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韩依耸耸肩，开玩笑的说“坏消息是我没选上，好消息是我没被踢出学生会？”然后看到张主任阴着脸，“差不多。坏消息是你没选上，好消息是把你调到组织部当部长了。”
　　她宠辱不惊的淡定的说，“哦，意料之中。”在张主任继续开口之前说，“老师放学了，我男朋友来接我，我不想让他等，再被主任看到就不好了。”
　　然后撤到主任室外，跑回班拽着正在往书包里装东西的宋莹就往楼上跑。
　　A中教学楼有两层，但是从楼梯间可以到达一个阁楼，托宋莹原来的同桌——一个非常能闹的孩子所赐，宋莹和韩依都知道如何爬上阁楼——并且从阁楼的窗户爬上楼顶这种神奇的路线。而韩依此时正在做这件事。
　　宋莹一边被她带着跌跌撞撞一边惊呼，“韩依韩依你要跳楼可别带着我啊……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殉情……”
　　虽然这么说着，还是跟韩依一起跑到楼梯间，帮着韩依望风然后看她打开通向阁楼的铁门，两人一块钻进黑乎乎的阁楼，轻车熟路的绕过一地的各种坑坑包包——为了论证那些都是什么，韩依和她曾经编出过一篇鬼故事——然后到达一处通向房顶的梯子爬上去。
　　终于她们躺倒房顶上，不在乎上面的灰尘和十月已经开始发冷的风。太阳已经快完全落下，天空是微暗的蓝色。她听到韩依在旁边唱起歌，不知为什么是“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她听了一会后也加入其中，两人翻来覆去唱了足有五遍，然后宋莹看着韩依唱着唱着唱出眼泪，然后蛮不在乎的用袖子擦干，还回头对她笑笑。
　　她摇摇头，抓起韩依的手，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操场大喊，“韩依你是最棒的！”
　　然后听着空旷的操场上传来回声，和着风声冲击着人的耳膜。
　　韩依回过头来看她，眼圈发红脸上却带着笑容，然后她们在风中拥抱，倾斜的厉害的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韩依伸手摘去宋莹束发的发卡，长发一下子扬起到空中，宋莹一惊，于是一报还一报的也摘去了韩依的，然后两个疯子一样的人在楼顶大笑，韩依和着风声起舞，踮起脚尖快速的旋转；脚步凌乱得像是喝醉了酒，与身体一起像是写着一片狂草似的自由洒脱着，似是没有章法的肢体表达却组合出了让人惊愕的美感。
　　韩依踏着那样的步子走到天台边缘，低头向下看。操场上已经没有人了，斜阳洒下来有璀璨而斑驳的纹路。
　　这么一看倒是把宋莹吓了一跳，“韩依韩依你可别想不开啊……”
　　韩依一愣回头，“何至于。”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又重新坐下来，双腿搭在天台边缘，对着斜斜探出的阳光的线路伸出手，好想要触碰那份温度。
　　“阿莹，谢谢你陪我疯。”低头的时候唇边微微现出一丝看不出是否是笑容的表情，在傍晚明暗不定的光线中被打下阴影。天边的火烧云红得艳丽，然而在太阳的反方向却又大片大片的阴影覆盖上来，渐渐的弥漫出幽暗的色泽。
　　宋莹看着韩依的侧脸，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就连身为同性的她也觉得惊艳的佳人。而她是那样优秀的女孩子，坚强，自信，她看着韩依在讲台上做演讲的时候片刻的失神，女孩子微微扬起头，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声音清澈坚定，出口成章。
　　真是让人艳羡的女孩子。
　　可是为什么呢，但凡佳人总是命运多舛。
　　她们一起走下楼梯，在道口分别，女孩子的身影在斜阳下曳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