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殇》何惜

7、陆舞·芳华依旧

　　随着时间推移，韩依觉得他要撑不住了。倒不是说一个人又当学生又当护理，又当女儿又当好姐妹让他觉得崩溃——当然这确实很崩溃——而是说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韩矅还不出现了。
　　伊泠回到家里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二，韩依下午煲了鸡汤给伊泠。韩依遗传了妈妈的做饭手艺，尤其汤煲得好喝。她坐在伊泠床边，端着伊泠一直习惯用的一只青花瓷的小碗一勺一勺喂给伊泠，因为她骨折的左手让她着实不方便吃东西。伊泠吃了一小碗便说不要吃了，让韩依很是诧异，“泠姊你今天不饿吗？”
　　却看着伊泠愣愣的盯着那个小碗。韩依很是诧异，问，“这个碗有什么问题吗？”
　　伊泠不答话，只是伸出右手示意她递给她，接过后便端起来看了一圈，皱着眉。韩依这才注意到这只碗上的青花并不匀称，似是被人打碎了后重新补起。
　　韩依想糟了糟了。她想起在父亲决定出国前，和母亲曾有过一段争吵。那时她在自己的小屋里隔着墙听屋外的声音，听到父亲一遍遍的说“泠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响，母亲的声音尖锐的响起来，“韩矅，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她看着伊泠的表情愣怔着，手一滑，补好的碗摔在地上，碎裂成一地瓷片。伊泠颊上划过泪水，就那么晕了过去。韩依尖叫一声，然后扑到电话之前。

　　“医生她怎么样？”韩依与医生站在病房外面，韩依头发披散着，镜子里的倒影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顶着一头裙带菜……
　　“小姑娘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让她接触与她的过去有关系的东西吗？”依旧是上次的医生皱着眉责备她。
　　“那……那她现在怎么样？”韩依听起来已经要哭了。
　　“你只能等了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你只能看运气了，遇到这种情况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那最坏呢？最坏可能是什么？”
　　“……”医生尚未及回答，就听病房里一声轻叫，韩依冲进去，见伊泠一脸茫然的醒过来，看着她，双眼渐渐恢复了焦距，然后哭出来，“小依……”
　　韩依愣了愣，然后扑过去抱着她叫出“妈——”
　　病房外站着的云瑾看到这一幕长长出了口气，一转头却看到了眼圈微微红了的儿子，被吓了一跳，“欸林熙你怎么……”
　　然后突然想到似的，“啊，小依理应跟你说了……你可真是个称职的男朋友啊……”
　　看到自己的儿子表情略有点尴尬，难得的红了脸问，“妈妈你怎么知道……”
　　她好笑的撇了撇嘴，心想你是我儿子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却突然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点，“林熙，你今天不是要……”
　　林熙却十分紧张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看到病房中的母女俩不约而同的向窗外看过来，然后韩依红着眼圈不好意思得对自己和儿子笑了笑，她心里生气，转头不易察觉的瞪了林熙一眼，低声说“你赶快给我回学校！”
　　一边却回以韩依一个微笑，然后走进病房，满意的用余光看到儿子向韩依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而韩依略带了点恐怕连她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失望神色，对她说“阿姨好。”

　　为终于差不多恢复了的母亲办了出院手续，接她回家后，消失了半个月的韩依终于重回A中，令她感到满意的是明星效应终于结束了。早上刚一进班级，就看到同桌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天啊小依你总算回来了！！没有同桌的日子太悲催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考了多少次试啊啊啊！！”
　　韩依虚弱的给了她一个笑容，还没等答话，宋莹又叫了起来，“天啊小依你这个黑眼圈真是太超凡脱俗啦！我要给动物园打电话，他们走失了一只国宝！！”
　　韩依十分怨念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宋莹，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
　　“韩依？”突然听到门口熟悉的声音叫她，韩依一愣回头，看到林熙好看的微笑。
　　韩依被严重的惊吓了，连忙跑到门口，却只见班级里已经来的一半人无一例外的回头围观，脸上的表情足可以写一部小说……“你怎么来啦？！”
　　韩依连忙把她拽到外面的一个拐角，林熙拿出一打书，“你还好意思说我啊……你抄了两个星期的笔记全还给我啦……”
　　韩依：“……”
　　“而且你不是说你跳完那个舞后火了吗，我作为你的男朋友还是出现一下比较好吧……不然被横刀夺爱了怎么办？”他带着一点戏谑的笑，看她微微红了脸，皱了一下眉，瞪了他一眼，
　　“哦，是吗……你以为我是……”却没有再说下去。
　　林熙叹了口气，像是没有发觉一般的拍拍她的头，“我走了啊……”回头却看到一个板着脸的老师皱着眉冷冷的看着他们。林熙眼风往后瞟了一眼，看到韩依眉越发的皱紧了，使了个眼色让他快走。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班的韩依？”老师的声音严肃而压抑，还带着一点近乎是不屑或者厌恶的表情，
　　“这个男生，你不是A中的吧？”。
　　“老师好，我是S中的，是韩依的表哥，来给她送书。”林熙鞠了一躬，嘴角扯了了一下，指了指韩依怀里的书，站起来时他看到老师的目光扫到他胸前，S中的校徽上别了一枚纹章，是S中学生会——当然也是整个市里都负有盛名的一个学生机构——的标志。
　　老师负着手哼了一声，瞪了他们两个一人一眼，“你们俩给了我一个‘好印象’。”
　　然后又瞪了韩依一眼，转身走了。
　　“小依……？”
　　“我们教导主任，对学生谈恋爱深恶痛绝。”韩依无所谓的笑笑，“学生没一个喜欢他的。”
　　但是林熙很明显的看到她眼睛里有隐隐的忧虑。“那么万事当心吧，小依……”他知道大概韩依不想让他担心，于是笑了笑，“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哦。”
　　韩依回去的时候宋莹对她轻轻叫一声，“天啊那是你男朋友……太帅……”
　　然而未及说完就看到她铁青的脸色“小依？”
　　“被刘主任看到了。”韩依把手里的书扔到桌子上，一脚踢开凳子坐下来。
　　“What a day.”
　　“什么？”宋莹一激动把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小依，这学生会改选的节骨眼上……”
　　“我知道我知道……”韩依一边说着，一边撇撇嘴，从书包里拿出笔袋来摔倒桌子上，“算了算了，反正我最近已经这样了，我不在乎再倒霉一点了。”
　　突然听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来，显示的是“阿西”。她皱皱眉打开，“小依，真是对不起，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学生会选举啊……要不我去和你们主任解释一下？”韩依长长叹过一口气，打了一条短信却皱着眉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看着屏幕上的光标一跳一跳，突然觉得莫名烦躁，于是敲了“我恨你”三个字进去，却又在即将发送的一瞬间犹豫，最终还是想了想，又重新打了一条按了发送键，想想这件事终归也怨不得他。
　　而林熙看到韩依的短信时，正在被同坐调侃“哎呦大早上就去会佳人啊”之类的。
　　屏幕上只有短短一行“没事的。”
　　过一会又来了一条，“本小姐才不会输在这种事情上。”
　　他看了心里却并没有觉得轻松，而是像被丝线绕啊绕的，拧成了纠结的形状。他太了解韩依，他这样的淡然反而会说明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时他突然觉得肩被什么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他们的团委主任。林熙叹了口气，起身随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