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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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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吃饭了!”窗外飘来云姨慈爱的声音,和着斜控在天边的云霞让人倍感温馨。
吃饭时冷安枫有点心不在焉,草草扒完一碗饭就回自己屋去了。文墨看冷安枫心绪不宁,恐他心病又犯,也赶紧吃完饭,跑了出来。
文墨来到冷安枫屋前,见他正在灯下伏案临帖,丝毫没有异状,心下松一口气,待要走时,却见冷安枫将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桌上,站在桌前沈默不语。
“安枫,你这又是干什么?”文墨拉起冷安枫的手,果不其然,掌心血迹斑斑,是他适才用内力震碎杯子,又将碎片紧握在手内。
“安枫!别这样!”冷安枫依旧盯着桌子,面如死灰。扳过冷安枫的脸,一看到冷安枫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异样,紧接着便黑洞般毫无生机,文墨不禁一阵心痛。五年了,冷安枫动不动就这样。
“安枫,你这是何苦呢!”文墨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秦穆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前,“枫儿!”
“师父,您快劝劝他!”文墨着急道,看着纱布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冷安枫是下了多大狠劲竟伤自己伤的这样重。
“安枫!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醉酒耽误了你的安排,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再伤自己了!”冷安枫抬眼看一眼文墨,表情凄楚,眉头紧皱,眼中不再波光潋滟,成了一湾死水。
“呵、呵呵、”冷安枫苦笑两声,“我恨我自己!”蓦地拿起桌边的点樱剑,衣带一闪,掠了出去。门外剑光四起,直杀得明星欲落,苍穹失色。
冷安枫疯狂的舞起点樱剑,毫无章法可循,剑剑狠快,拼上了全身力气。文墨再也看不下去了,长鞭响空,卷住冷安枫执剑右手,迫他停下。
“够了!冷安枫,你累不累!”
冷安枫额前发丝凌乱,身形突然呆滞,只不过停了那一两秒,忽然振臂甩脱梅络鞭,“不用你管!”便又挥舞点樱剑,刺杀起来。
“哎……”秦穆叹口气,接住文墨递过来的一枚小石子,弹向冷安枫睡穴。冷安枫身形一顿,挣扎了几下,文墨急忙过去抱住他。低头看怀中熟睡男子,轻轻为他拂去脸颊的一滴泪,理好额前乱发,纵使刚才发狂杀气震天,现在却依然如清莲般绝世无双。
冷安枫谦逊沉静是全封州城人都知道的,不过,那是过去的冷安枫。每个人都会变,即便是昨天的你也跟今天的你不一样。八岁冷安枫上山学武时便立志将来要夺得武状元,问他为什么,他却怎么也不肯说。自那以后,每日起早贪黑,没有一丝懈怠。十岁那年,冷安枫便每日按照前一天列好的计划行事,起初安排的少些,每日完成后还剩很多充裕时间,后来慢慢增加,渐渐的有些便完成不了。如若放文墨身上,他便会说,完不成就完不成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今天也做了很多事。而冷安枫则不同,他对自己的要求高的近乎苛刻,根本不让自己有丝毫放松的机会。晓星未落之时,樱花树下便出现他舞剑的身影,一个动作可以练上千遍,直到达到他的标准为止。达到他的标准岂是容易之事,文墨按照他的标准要求自己,还没一天就累得趴在床上再也不愿意动了。初春之时,新茶冒绿,嫩芽初迸,如同莲心,漫山遍野的茶,冷安枫只品这其中最好的;仲夏之夜,碧落繁星,满池莲花妖娆,冷安枫只闻这其中最幽香的。他要求的并不是东西最好,而是要求自己有享用最好东西的能力。人不是神,有的人被说成神,那是因为说的人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不用付出成为神所需的一切。冷安枫把自己逼得越紧,要求越多,他完不成的也就越多,内心也就越激荡不安,越觉得自己没用。久而久之,只要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计划完成,他便狠狠责怪自己,用近乎疯狂的形式惩罚自己。他的脾气变得越来怪,稍有不顺心便焦躁难以自制。他的心就像盛满水的杯子,哪怕是一个小沙粒掉进去,都会把里面的水激得溢出来。人不可以没追求,但也不能太过追求。如果是其他人早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而疯掉,但冷安枫却这样过了十年,只是他的脾气也变得乖戾异常。秦穆和文墨都时常劝他放宽心,可是,只要冷安枫认准的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非做不可。
文墨将冷安枫在床上安顿好,为他重新包扎因为用力而又渗血的伤口。冷安枫的手背皮肤如刚出窑的瓷釉,细腻光滑,让女人看了都嫉妒。一个人如果内心总是焦躁,手纹也会变得十分粗糙,人人皆道面由心生,殊不知手也是内心的写照。冷安枫的手掌除了长期握剑而磨出的茧,错乱的手纹,还有很多以前心情浮躁时留下的旧伤痕,不忍再看,文墨轻手轻脚上过药缠好纱布,将冷安枫的被子裹好,起身欲走,却又重新坐下,默默注视熟睡的冷安枫,眼前浮现出一个想要哭却拼命忍住的小孩摸样,满足却又带着哀愁的笑在文墨脸上绽开,轻轻抚平梦中人紧蹙的眉心。
安枫,只要你不再伤自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