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 帝都锦·想》苏*影

4、四

　　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来二去的，自己竟成了Alen的私人保姆。自从那天他生病，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晚上之后，这个混蛋不光不心存感激，差遣起她的时候反倒变的更加理所当然。
　　起初还因为他是病人，所以再无理的要求她也忍气吞声的认了，可是等他病好了，这种颐指气使也毫不收敛——
　　“想想，我要去XX城三天，你过来帮我打扫一下屋子……”
　　“想想，今天通告结束的早，你去接末末一起过来。我想喝莲藕排骨汤，排骨要炖的烂烂的……不会做？不会做就买个菜谱学嘛……”
　　“想想……”
　　最让她抓狂的是，这位好折磨人的少爷直接把接送末末上下幼儿园的事全都甩给了她，美其名曰自己是名人，太招摇了容易引起围观。
　　于是小助理辛想，每天除了忙于工作，下了班还要伺候大少爷和小少爷，日子过得十分悲苦。
　　其实很多时候，她不是不可以拒绝Alen，可是每次，她还是咬咬牙屈服在他微笑背后的刀子之下。她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不忍心看着可爱的末末每天形单影只的去保姆家过夜，不忍心看着两个人偶尔相聚的时候，对着一桌子放满防腐剂的零食过上一天。
　　她和他们和平的相处，偶尔吵架也是隔天就忘。她只做自己分内的事，从不关心Alen的工作，也从来没有问过他和末末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她看来，除非是别人愿意主动告诉你，否则知道的秘密越多，心里的压力就会越大。在娱乐圈里，所有的秘密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不想引火上身。

　　辛想在“信娱乐”工作的第三个月，作为模特大赛海选的工作人员，被派去上海出差。临走之前她在Alen的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并把末末送到了保姆家，安排好了一切才上了飞机。
　　她从飞机的舷窗里望着脚下的灯火渐渐远去，这个城市太大，陌生人太多，彼此之间来来去去，或许一转身就会把对方忘记。谁不是孤独的活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她只是觉得，如果能做些什么让人感觉到这个大城市中的一点小温暖，那么在工作之余打扫一下房间，做一下饭，和小朋友杀一盘青蛙过河，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更何况，他还付给她工资。

　　辛想刚到上海的第二天， Alen就打电话给她抱怨：“想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要再吃速冻饺子和泡面了！”
　　她无语：“……你不会自己出去吃饭吗？”
　　他拒绝：“不要，外面太危险了。”
　　她翻了个白眼：“大明星，你遇到我之前伙食是怎么解决的？红姐也天天给你煮饭？”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带了一丝魅惑：“想想你有没有听过……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一瞬间，这句著名的有关爱情的诗句，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她原本就摇摇晃晃的心脏。
　　她有些紧张，不知所措。
　　他却恍若未闻，继续笑道：“……既然曾经有人做饭给我吃，我就再也吃不下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了嘛。再说你不在我也不方便去接末末。想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我想你”这句话轻易的从他口中说出来，顿时让处于恍惚状态的辛想清醒过来——原来所谓的“曾经沧海”，就是这个意思！
　　她狠狠的踢了一下墙，语气却是公事公办的冷漠：“我要出差一个礼拜，你想我也没用。实在不行再去雇一个助理吧，你们公司总不至于吝啬到连个助理都不给你吧？”
　　Alen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想想，你真无情呐！”

　　辛想从上海回来后的第一个礼拜天，正好是末末的四岁生日。
　　Alen让她三点钟去保姆家里接末末去游乐园，等晚上赶完通告，他再带他们去吃晚饭。
　　辛想没有拒绝。那天正好有假，另外还有她没说的原因——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玩过了，和小帅哥搭档是个很不错的主意。这将会是快乐的一天！
　　可是她没想到当天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当她牵着兴高采烈的末末，说笑着走出保姆家大门的时候，眼前突然闪出了一片刺目的反光。一群服色各异的男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同时包围他们的还有各种各样按动着的相机。辛想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的抬起一只手挡在脸前，另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末末。
　　她听到很多声音嘈杂的在耳边响起：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不是Alen的女朋友？你知道他有私生子的事情吗？”
　　“你身边这位小朋友是不是Alen的小孩？请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还有人更干脆，大叫道：“美女你是不是这个小孩的妈妈？你和Alen有婚姻关系吗？”
　　辛想顿时懵了，傻傻的站在那里，眼前心里都是一片混乱。
　　直到末末被吓得哭出了声音，她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起他，左突右撞的分开人群，艰难的朝前跑去。
　　这一场追逐战好不辛苦，刚跑出小区，就看到一辆宝蓝色的minicooper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曾佳。1
　　曾佳朝她低喊道：“快上来！”
　　辛想来不及多想，打开车门就抱着末末跳了上去，曾佳一脚油门，mini绝尘而去。
　　直到车子开出很久，辛想才定下神来，掏出纸巾替末末擦了擦眼泪，问道：“曾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父母住这附近，刚出门就看到你，真巧——”曾佳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怯怯的小男孩，状似无心的问道，“这个孩子……”
　　“是亲戚的小孩。”辛想急忙回答，搂着末末道，“曾小姐，刚刚真是多谢你了。我在前面下就好。”
　　曾佳幽微一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吧？”
　　“谢谢，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辛想觉得气氛怪怪的。她不想和曾佳待在一辆车上，急忙找了一个公交站台下了车，目送一抹宝蓝呼啸着消失在视线里。
　　经过这一折腾，两个人的心情也打了折扣，在游乐场里随便转了转。辛想见末末神情恹恹，便送他回了Alen的公寓，一直到哄他睡着才离开。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她却突然没了兴致。她不能不去猜测那些摄像机的镜头究竟捕捉到了什么，她讨厌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扰。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Alen的生活了？
　　可是这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却让她心里一震，只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她竟然舍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呢？她已经放不下他的笑容了。

　　辛想独自在街上闲逛了两个小时才回到了租住的屋子里。
　　楼道里的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来，她一抬头，却吃了一惊：“Alen？”
　　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修长的影子正倚在门边，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灼灼的盯着她。
　　“手机为什么关机？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连串的疑问，他的声音不若平素般戏谑，听起来有点严肃。
　　“我出去逛了逛，手机没电了。不过我记得关照过末末的，我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她一边掏钥匙一边猜度他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气势汹汹。
　　他拉着她进屋，反手甩上了门。她突然想到下午那些记者，顿时有些紧张，
　　“Alen，是不是末末出了什么事？”
　　“他不要紧，下午的事我知道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窗外的霓虹闪进他的眼底，带着细碎的光芒，一时间深不见底。
　　“想想……”他缓缓开口，带着一丝隐约的不安，“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划清界限？”
　　她一愣——他以为她拒绝晚餐，关机，不回家，是因为下午遇到的疯狂媒体让她望而却步，所以拒绝再和他产生交集了吗？
　　辛想微微的叹了口气，其实她真的有这么想过，只是下不了决心。
　　“Alen，其实你看，我跟你不是一个公司的，你应该正经去找一个助理……”
　　“不行！”
　　他的手一下子按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有些急：“不行！我不要找别的助理，”接触到她诧异的眼神，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声音软下来，“末末很喜欢你，他很少喜欢别人，你不理他了他会很难过的……”
　　辛想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目光，心里忍不住砰砰跳起来。她定了定神，半开玩笑道：“我对末末来说始终只是个陌生人嘛，他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他定定的看住她，眯着眼睛，直到看得她心慌意乱，才突然道：“末末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姐姐的孩子。”
　　辛想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这个媒体久寻不果的答案如此轻易的说出来，一时怔住了。他却笑道：“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可不能说走就走！”
　　辛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简直就是无赖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可是Alen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沉默下来：
　　“姐姐比我大三岁，是业内有名的摄影记者。她五年前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有了他的孩子，可那个人并没有信守承诺离婚娶她。姐姐不忍心去打胎，就生下了末末。我爸妈在离这里很远的内陆，姐姐怕他们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没有说。一年前，姐姐被派去国外工作了，只能把末末交给我照顾。”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怅惘，再无戏谑之色。辛想也安静的听着，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不和媒体说清楚？”
　　他摇头：“不行，姐姐就在一家知名的媒体工作，她对职业有很大抱负，如果身份被曝光，她的工作也就完了，末末的生活也会被打扰。未婚生子——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件丑闻……”他轻轻的触了触她的脸，“想想，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你不要轻易就说离开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软，却又很郑重。辛想被他那样看着，心底生出一种恍惚的迷醉，这种眼神她无法抗拒，就像她放不下他繁华背后的孤独一样。她想给他温暖，想让他快乐，想要更加靠近他……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揉乱了她的头发。辛想的脸涨得通红，心慌意乱的推开他，他却笑眯眯的凑近过来，道：“想想你脸红了哟！”一边说一边摊开她的掌心，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笑道：“送你的。”
　　辛想一低头，顿时愣住了——竟是两个月前刚到手就被他撞飞了的并头双蝶钗。
　　“怎么会……”
　　“前两天去潘家园附近，在路边摊子上一眼看到的。我想起来那天遇到你的时候你手里好像就拿了这么一支，不是说后来找不到了吗？你一直这么辛苦的工作，我也没送过东西给你……”他伸手蜷起她的手掌，将那只簪子一并握住，看着她绯红的脸，低低道：“想想……生日快乐！”
　　她倏然抬起头，满是惊讶。
　　“我为了找到这里，托了好多人才查到你的资料，有没有很感动？”
　　辛想的唇角忍不住弯起，嘴上却不承认，撇了撇嘴咕哝道：“不算，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这样……”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将那支簪子抽出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收回了。”
　　辛想没想到他真要拿回去，急忙伸手去抢，可是身子往前倾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靠了过来，毫无预兆的吻在她的唇上。
　　轻柔的吻，却因为她的忡怔而加深，带着他独有的清雅香味，入侵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就这么被秒杀了，直到他的舌尖试图撬开她紧闭的齿列，她才醒过来，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他：“你……你……”
　　“这件礼物，你会喜欢吗？”他的眸色幽深，唇边却又露出那种孩子气的笑，拉起她的手覆在唇上，声音低哑：“想想，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因为你的存在，我才发觉每天只用来睡觉的地方也会那么可爱……想想，你答应我，别扔下我不管……”
　　她的眼迷蒙起来，以至于他再次吻上来的时候也没想到拒绝。这真是叫人心醉的生日礼物呵……原来她早已经那么喜欢他，第一眼似曾相识的初遇，无数个平静美好的相伴……她不知不觉的深陷其中，早已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