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曼陀罗》书娴

13、第 13 章

　　田煜自从那天见过李黛后，心情变得十分糟糕，他从情报里得知她是国民党军统的重要成员，深受戴笠的信任，他比外面所知道的了解不少。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是军统的暗杀头目，多次暗杀过组织内的重要人物，她的血腥和残暴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为了能在上海自由的活动，她对外的身份只是一个从北平来的富家小姐，父母因战乱死去，只剩下孤身一人。她残忍、暴虐、心思深沉，杀人手段更是极其让人畏惧，外界还送了她一个让人恐惧的外号：地狱之花--蔓陀罗。
　　他只记得在小田村的时候，李黛全身脏乱，骂着叫他带她回家的那个样子，虽然她全身脏的不行，但那双执着、明亮的眼睛，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细长的眼尾上挑，黑漆漆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把人的魂魄都要吸了进去。
　　后来，他想尽方法要去上海找她，甚至离开自己最亲的亲人，都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他并不后悔，母亲时常教育他，坚定自己的信念，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要后退。他长这么大，很少对某些东西执着过，李黛出现的那天开始，他似乎就明白了，他要执着等待的出现了。除了母亲，李黛是他唯一在乎的人，离开的时候不能说出口的东西，他想找到她，然后慢慢的对她说，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看着手里的资料，田煜痛苦的闭着双眼，现在国民党正在对红军实行围剿，他来上海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围剿红军的情报，现在自己的敌人是自己最爱的人，这怎么能让他接受。虽然他不在乎李黛的身份，但他所处的位置，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而且他更加担忧的是两人以后如何相处，到时水火不相容，真的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李黛回了宅子，萧隐正等在客厅，李黛叫身边的人退下，向萧隐问道：“最近行动怎么样？”
　　萧隐抿着唇说道：“□□最近的活动减少很多，不过根据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报，他们负责上海情报的头目现在换人了。”
　　李黛握了握手心，眼神冰冷的直视萧隐，问道：“查出来新派来的人是谁了吗？有没有他的资料。”
　　萧隐最怕的就是李黛这种毫无活人气息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温度：“新派来的上海情报负责人只知道代号九尾猫，其它的任何资料也没有，他以前的资料一片空白，这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李黛咬牙冷笑道：“那就多派些人去查。”
　　萧隐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弟兄了。”
　　李黛眼神狠厉：“死几个人算什么，呆在军统心慈手软，只有等死。其它的不用我教你？”
　　萧隐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李黛看着萧隐离开，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深思了半晌，手心的刀疤深可见骨，结痂这么久，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疼痛。这一刀是她自己划的，从她最初成为军统的杀人工具开始，就已经准备好抛弃自己的良知，这一刀也彻底分裂了自己本就不具备做一个好人的最后的一点善心。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必须踩着别人的鲜血，才能获得更高的位置，六叔训练她的时候就说得没错，只要她走上了这一步，就永远也停止不了向黑暗和鲜血的步伐，她是六叔最成功的作品。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未体会过什么叫温暖，生活在暗无天日的训练营，接触最多的就是死亡和残暴，自从和田柱认识才知道人和人之间并不是只有杀戮和仇恨，可惜人总是会身不由已。
　　她不想当一个孤独者，当初训练王旗云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保留给他铺路，教他在这个残忍的社会的生存之道，因为她不想只有自己在这一条不归路上前进，她想有人和她一样，被鲜血和黑暗包围。王旗云没有让她失望，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和自己相同的杀人机器，他呆在陈诚的身边会比呆在军统更加有份量。可是，王旗云真的和自己一样之后，她并没有感到自己有多轻松。相反，她更加的孤独和失落。
　　王旗云走的那一天，李黛站在滂沱大雨中，脸色晦暗的说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屠宰场，你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屠夫。相信你自己，你会有很好的前途。”
　　王旗云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他那时似乎是急切的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想证明自己长期训练的成果，眼中燃着强烈的火焰。
　　王旗云在心智还未成形时遇到李黛，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也无从定论，每当她想起这些，思绪就越飘越远。
　　李妈神秘的进了客厅对着李黛的耳朵耳语了几句，李黛的脸色凝重起来，眼睛透着寒气出了客厅。阴暗潮湿的暗室里，六叔背对着楼道口，这个地下室是李黛另外开辟出来的，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在这里达成协议。李黛看着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的六叔，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李黛站在六叔后面，长久的沉默让她有些不舒服，率先打破沉默道：“六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六叔转头盯着李黛面无表情的说道：“也没什么，路过而已，顺便过来看一看你。当初安排你在军统，现在你身处高位了，不会把六叔给忘记了吧？”
　　李黛偏着头，笑了笑：“六叔哪里话，我从小是你养大的，知恩图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忘记呢。仁伯没有跟着来？”
　　六叔冷笑道：“那就好。仁伯去办我交待的事去了，过几天回来。你现在很得戴笠的信任，目前东北地区的战况很不理想，我们同为大日本帝国效劳，前线现在急需作战情报，你能弄到吗？”
　　李黛心里一沉，瞳孔收紧，对六叔的问题十分为难，说道：“这。。。，六叔，我只负责暗杀活动和剿□□党，国民党对日作战方案，我并不清楚，况且这是军部的绝密档案。”
　　六叔声音骤然变冷：“据我了解，可不是这样呀？你的能力我可是很信任的，不要让我生气，你知道后果。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拿到？”
　　假如李黛透露了这一情报，对国民党的打击绝对是无法估量的，她要衡量这样做的代价，而且一旦查出是自己把情报泄露给日本方面的，那就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还会冠上投敌叛国的帽子。这样的帽子，她承受不起。
　　李黛收紧胸腔，深呼吸道：“给我一些时间吧。”李黛紧紧握着手心的刀疤，感受到掌心带来的疼痛，似乎也下了极大的决心。
　　六叔看着李黛，眼神如刀般锋利，像是要直接穿透了她，随即放松对她说道：“好吧，我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要你的回复。如果你让我失望，知道我的惩罚手段，想一想张其吧。”
　　李黛当然知道六叔的处罚手段是如何的残忍，张其她更是了解，张其也同是六叔手下的间谍，不过只是训练营地带进来的孩子，只因不忍心杀死一起训练没有过关的孩子，六叔叫人凌迟了他。更加让人恶心的是六叔命令训练营所有的人观看凌迟的场面，李黛活生生的看着张其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鲜血淋漓、撕心裂肺，张其痛苦的惨叫言犹在耳。
　　李黛点了点头，背上的冷汗被这潮湿的暗室的风一吹，顿时觉得后脊一冷，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嘴唇苍白的没有血色，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同意的话，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条绝路，既然都是绝路为什么不能借此争取自己的权力和自由。
　　李黛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躺在躺椅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是六叔教出来的，心里想些什么，六叔恐怕已经猜出一些端倪。李黛从离开那一天开始，就在想着如何脱离六叔的掌控，只是没有想过这么快，先前还想着只要他不主动来招惹她，她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但是，六叔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的背叛，而李黛的举动已经让他有了怀疑，更加是留不得。只要存有异心，不管有多大的能耐，也必须清理掉。
　　李黛眼睛的光聚拢，从躺椅上弹起来，紧紧的抓住印花的垫子，凶狠的说：“谁也不能左右我。”李黛深知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也不可能留她，因为六叔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而李黛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不管她之前多受六叔的重视和宠爱，也不能留。
　　六叔这次提出的要求，让李黛更加认识到不早些解决就无法安生的呆在军统，不可能单纯的留在这。虽然她知道当初她能进入军统完全是六叔的安排，但也不过是利用她获得更多的对华侵略的作战情报，既然不能和平共处下去，撕破脸皮也是早晚的事。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秘密的把这件事处理掉，她不想有人知道她跟日本间谍有关系。当然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多，怎么才能彻底解决这些人呢，这件事还得秘密行动才行，如果让人知道她只有死路一条，六叔和仁伯是一定不能放过的，他们必须闭嘴。让人唯一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人。
　　这一次，她打算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对李黛有了一个心理描述，希望大家会喜欢吧，也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理由，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理由，大家也可以猜想一下李黛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