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cryma Christi（耶稣之泪）》迷糊小悟空

35、第三十四章——说我爱你

　　十月底的京城，已经感受到了初冬的寒意。夜幕降临，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出租车停在狭窄的胡同口，下了车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打了个激灵的韩庚赶忙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还好家就在前面，加快了脚步，他一溜烟的跑进了胡同。
　　昏黄的街灯下，那熟悉的红漆院门就在眼前。不过一年的时间，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这座规整的小四合院就是他的家，他终于到家了。
　　还没等韩庚开口，只见从正屋的房门里窜出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直奔他飞扑而来！
　　“汪汪！汪汪！……”
　　“呵呵……毛毛哟，想哥了吧？呵呵……”
　　一把将毛毛抱进怀里，韩庚开心的笑着，任毛毛在他脸上又蹭又舔的。
　　“哎呀！儿子！儿子回来了！”第二个扑进韩庚怀里的是韩雨晴，措手不及的韩庚只好放下毛毛，接住他这个咋咋忽忽的漂亮老妈。
　　“呵呵，老妈，这么想我啊？”
　　“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叫老妈！你这臭小子，想死妈了！赵家明！儿子回来啦！”韩雨晴一边抱着儿子一边大声招呼着书房里的老公。
　　“小点声，邻居都被你吵起来了！”听见动静的赵家明早就跑了出来，“好小子，回来啦！”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赵家明也难掩激动的说道。
　　“嗯！老爸，我回来了！”挣脱不开老妈的怀抱，韩庚有些尴尬的笑着。
　　“去见过你谭叔了么？”
　　“嗯，刚去总部已经跟谭叔汇报过了。”
　　“别跟我提谭峰，我烦死他了！”还没等赵家明开口，最快的韩雨晴就把话抢了过去，“把我宝贝儿子拐走一年都不见人影儿，连个信儿都没有，再敢登我的门看我怎么收拾他！”
　　“哎呀，小庚是去工作的！”
　　“少来！我一个老公两个儿子都给你们做贡献了，还不许我唠叨唠叨啊！”
　　“好好好，您尽管唠叨。”
　　无可奈何的笑着，赵家明对他这个老婆也是彻底的没辙啊。
　　“本来就是，儿子一年不见，这刚进门你就谈公事，有你这样当爹的么？宝贝儿子，别搭理你老爸，快跟妈进屋，让妈好好看看你。”
　　几乎是被韩雨晴抱着拖进了屋，毛毛晃着小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脚边，韩庚望向赵家明，两人皆是哭笑不得。
　　“啊！我的宝贝儿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啊！看这小脸儿，怎么这么憔悴啊！”灯光下，韩雨晴揉着韩庚的小脸儿，心疼不已的说道。
　　“老……”终于记起被喊老妈是韩雨晴的忌讳，韩庚连忙改口道，“妈，我没事啦！对了，怎么都不见小贤啊？”
　　“他们队接了个大案子，好几天都没回来了，应该就是这两天收网了。”一旁的赵家明解释道。
　　“干脆给小贤打电话，他哥回来了，叫他回家！”
　　“胡闹！”
　　“赵家明！想吵架是不是？”
　　“好啦好啦，老爸不是这个意思。小贤在忙正事，我们别打扰他了。不准生气哦，生气不漂亮了。”把老妈抱在怀里轻轻晃着，韩庚像哄小孩子似的做起了和事老。
　　“哼！今儿儿子回来，我不跟你计较。”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老公，韩雨晴转过头来看向儿子，又温柔的笑开了花儿，“乖儿子，肚子饿不饿？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想吃什么？”
　　“不用了妈，我刚在飞机上吃过了。”
　　“飞机餐怎么能吃得饱啊，不行！妈这就给你做宵夜，很快的！”
　　“妈，妈！”赶忙拉住就要奔去厨房的老妈，韩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妈，我真吃不下，我困得不得了，想先睡一下。”
　　“就是的，儿子刚下飞机，肯定累坏了，你就别缠着他了，赶紧让他休息去。”一直插不上话的赵家明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
　　“那……那好吧，快去呵呵睡一觉。”韩雨晴不舍得的放开了儿子。
　　“妈，最近我都放假，就在家好好陪你！爸，我去睡了，晚安咯！”又抱了抱老妈，韩庚才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庚啊，房间妈妈每天都打扫，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没动过，还有……”
　　“行啦，老婆大人，儿子要睡觉啊！”
　　“我知道啦！不说啦……”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没有开灯，凭着直觉走到床边，一头栽下去。维持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疲惫的闭上眼睛，原来强颜欢笑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好累，真的好累……
　　不知就这样在床上趴了多久，韩庚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身体都凉透了，才拉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好冷啊……初冬的京城就是这样，房间里还没有暖气，气温却毫不客气的一降再降。
　　原以为回到了家，冰冷的身体就会温暖过来，没想到……还是那么冷，冷到血液都快要结冰了。

　　地中海上，萨利纳的黄昏依旧温暖。
　　半躺在床上，始源安静的望着窗外，直到最后一抹阳光被海水淹没。房间里暗了下来，却尤其显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应了一声，始源看向门口，来人是城堡的总管老马克。
　　“少爷，罗西来了。”
　　“罗马酒店有事？”
　　“没什么大事，他说就是有几份要紧的文件，需要您签字才能生效。”
　　“嗯，让他进来吧。”
　　勉强坐了起来，肩头撕裂的伤口竟是比当初中枪时还要疼得厉害。
　　“总裁……”
　　罗西是始源在罗马酒店的秘书，此时他站在门口看着床上憔悴的始源，竟有些不敢走过去，这样的始源是他从未见过的。
　　“咳咳……酒店那边还好吧？”平稳住气息，始源开口问道。
　　“呃……嗯，酒店很好您放心。”反应过来的罗西赶忙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去，“这些文件要您签字才能生效，李先生也不在酒店，我只好……”
　　“我知道。”接过罗西手中的文件，始源认真的翻看着，“我和东海这段时间都不在，酒店的事你帮杰夫多看着，有事就给我电话。”
　　“我会的，您放心。”
　　“这个……是什么？”签过了文件，始源发现最下面有一个类似快件的大信封。
　　“哦，那个是寄给李先生的邮件，我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给带过来了……”发现自己不小心把邮件和文件放在了一起，担心始源责备的罗西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哦……东海有急事回去韩国了，先放我这里吧。”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总裁您好好休息。”始源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的罗西赶忙抱着文件告辞了。
　　罗西走后始源本想将那邮件放在一边，却无意中看到了寄件人的名字。贝鲁尼诊所？诊所的主人罗伯特·贝鲁尼，兼任卡尔米洛家族的私人医生。
　　东海和罗伯特一向没什么来往，这邮件让始源觉得有些奇怪。突然，他想起这次东海匆忙赶回韩国，就是因为姑妈突发心脏病入院，这邮件……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检查结果吧。想到这，始源不由得担心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封。
　　“罗伯特。”看着手中的报告，始源锁紧了眉头，拨通了罗伯特的电话。
　　“莱昂，怎么样？我明天过去给你检查。”
　　“我没事……”
　　“还说没事？已经愈合的伤口居然又撕裂了，你折腾自己的本事真是见长啊！身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警告你，给我心平气和的卧床静养！再不听话，我就给你扎上几针，看你还不老实！”
　　“我知道啦。”始源的眉头就快要打成死结了，这家伙的医术不见长，唠叨的本事倒是突飞猛进，可他现在没心情跟这家伙耍贫嘴，“我找你，是有另外的事情要问你。”
　　“哦，什么事？”
　　“你的诊所给东海寄了份邮件，那是什么？”
　　“呃……那个……东海说那是他的私事，告诉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就……”
　　“之前的解释我不想听，邮件现在在我手上，你要不要说？不说我可以去问别人。”始源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东海果然背着他搞了不少小动作。
　　“我说就是了，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在搞什么。那是一份DNA检测报告。”
　　“DNA检测报告？谁的？”尽管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听到罗伯特的答案，始源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个我不知道，东海只是给我提供了两个样本，请我帮忙检测两者之间的相似度，以确定是否有血缘关系。之前我的助理弄错了报告，把另一份交给了东海，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
　　“那么结果呢？你的结果是什么？”攥紧手中的报告，始源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上面的一组组数据，其实已不需罗伯特回答，结果早就一目了然了。
　　“喂？喂？莱昂你在听吗？莱昂？”
　　没有挂断的电话掉在地上，昏暗的卧室中已空无一人。

　　“啊！……”
　　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韩庚瞪大了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恍惚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梦里，他回到了萨利纳，正在海边的沙滩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突然，始源怒不可遏的冲到面前，手指着他，大骂他是个没有感情的骗子！不，始源，尽管我骗了你，可我是真的爱你啊！他想要解释，但张开的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被始源一步步逼上了悬崖，在悬崖边始源最后一次问他：“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而他，却仍旧没办法说话。于是，绝望的始源愤怒的将他推了下去。沉入海底的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却只剩下痛苦的呼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泛起朦朦的天光，韩庚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这个小四合院是才是他的家，他就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意大利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在那个彼此伤害的夜晚结束了。
　　抱着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韩庚这才发现，昨晚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于是，趁爸妈还没起床，跑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又躺回了床上。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始源的脸，愤怒而又委屈的质问着他，你到底爱不爱我。分不清是昨晚的梦境，还是分手那天的画面，始源的脸始源的声音，就像是着了心魔一般纠缠着他，怎么也挥散不去。

　　“我哥回来啦？”
　　“小贤！你哥还睡着呢，别进去吵他。”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老妈和弟弟的声音。
　　“我保证不吵，就进去看一眼还不成？”
　　“一眼也不成！你哥累坏了，让他好好睡觉。”
　　“妈……我都想死我哥了……”
　　“妈知道，你呀，赶紧吃了早饭也给我睡觉去！又熬了一夜，看看这熊猫眼，等你睡醒了你哥也醒了，到时候你们再聊啊，乖，听话。”
　　“妈……”
　　“走啦走啦！”
　　门外安静了下来，看来老妈是成功哄走了弟弟。韩庚不由得送了口气，现在他的心就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真的是没心情跟任何人说话。
　　可是，安静了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闭着眼装睡的韩庚，听着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猜到了进来的人是老妈。感觉老妈走到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之后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妈……”
　　不由自主地，韩庚握住了母亲的手，睁开了眼睛。
　　“儿子，妈吵醒你了。”
　　“没有……”
　　“是不是肚子饿了？妈给你那早点去……”
　　“别走，我不饿……妈……有件事我想不通……”
　　韩庚拉住母亲的手，示意她留下来。
　　“什么事想不通啊？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拿主意。”韩雨晴笑着坐在了床边。
　　“如果……如果……喜欢一个人，非要对他说我爱你不可吗？”
　　“当然啦，我的傻儿子。”
　　似乎猜到了什么，韩雨晴的脸上显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这孩子一回来就有点闷闷不乐的，原来是谈恋爱了呀。看来，是遇到问题了，这可不能大意啊！
　　“可是，用行动表示不是更好吗？说那些虚的有什么用……”
　　“行动当然要有啊，光耍嘴皮子可是靠不住的。不过，甜言蜜语也还是要说的！”
　　“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你真的爱这个人，就会想要对方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你的心意。那么，你就要用你的行动，你的告白，你的眼神表情，所有可以利用的表达方式来向对方传达你的爱意啊。而且啊，人心可是最捉摸不透的。尽管每一个人都明白甜言蜜语说的再多都是虚的，可他偏偏就是喜欢，就是爱听。你说了，大家都开心，皆大欢喜；你不说，反倒会胡乱猜疑，误会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我爱你，可别小看了这三个字哟！”
　　“真的……这么重要……”
　　“我的傻儿子哟！是不是谈恋爱啦？”
　　“……哪有啊……”
　　“呵呵……都大小伙子了，还害臊啊？”
　　“妈，你胡说什么呀……”
　　“我胡说你还问我？韩小庚，我可警告你，有目标了就赶快给我追回来！男孩子哪能这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你要是耽误了我抱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妈！什么跟什么呀！还抱孙子？您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不准叫老妈！我想象力丰富？你个臭小子找打是不是？你是我儿子，给我生个孙子天经地义，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哎哟我的妈呀！求求您了，我发神经我错了还不行，您快出去忙吧，我睡觉了啊！”
　　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问话，会引起老妈如此荒唐的想法，本就心乱如麻的韩庚此时更是焦头烂额了！无奈之下，只得一头蒙进被窝里，祈祷老妈别再揪住他不放。
　　“臭小子！过河拆桥！”
　　只见韩雨晴隔着被子打了下韩庚的屁股，却还是不情不愿的放过了他。

　　韩雨晴已经离开房间很久了，韩庚却始终蜷缩在被子里没有出来。身体在发抖，可以呼吸的氧气越来越少，死死咬住被角的他强忍着啜泣声，却忍不住一滴滴滑落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如果，如果他早些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会是怎样？如果，如果在那时，他开口对他说出了那三个字，他会相信他吗？然而，事到如今，一切的如果，都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对不起……始源……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