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J同人之十厘米迈克尔》系我一生心

39、故山犹自不堪听

　　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倔犟不得。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便是如此，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名医，都是同一个结论，郭莲痛哭过后坚强了起来，一丝一毫愁绪也没再显现，看着妈妈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绝口不谈病情，竟像是倒转过来在安慰她一样，郭莲更加觉得自己要撑住。

　　妈妈递给她手机看，竟然有很多郭莲小时候的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似乎是扫描的。这个一生不曾与她谈心的女人，指着一张张照片，细细给她讲，拍这照片时候几岁，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趣事，郭莲和口袋里的迈克尔认真而安静的听着，讲到后面，也不拘于照片，还有去过的城市，见过的好人坏人，年少时的梦想，中途转舵的心情变化，讲了很多很多，好像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经历灌输给郭莲。

　　妈妈握着郭莲的手说：“以前我总觉得什么都来得及，可是要做的事何必推到以后呢，生命是万中无一的奇迹，妈妈希望你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享受生命，别给自己人生留下遗憾。”

　　郭莲含泪点头，跟妈妈互相说道：
　　“我爱你。”
　　“我爱你。”

　　带着泪痕，郭莲依偎着妈妈睡着了。

　　迈克尔轻声说：“我好爱你。”

　　仿佛有千万个钟声响起，此起彼伏，迈克尔受到什么召唤一般，从口袋中跳出来，向门外走去，一团光晕在前方指引，他如同陷入香甜的美梦一般，脸上浮现甜蜜的微笑，所有忧愁都远离他而去，在记忆中没有丝毫痕迹，那团光有强大的吸引力，好像流浪多年的游子终于找到家门……不，不行！

　　迈克尔猛然惊醒过来，他大喘着气，踉跄的向来时路奔去，他不知道错过归途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哪怕多一秒，都要留在有她存在的世界里，迈克尔心里回想起曾经跟郭莲一起读的诗《当你老了》，当时嬉闹着说要编一首歌送给她，这件事还没做到，他多想留在这世上，看一看郭莲满头白发的样子。

　　那团光渐渐散去了，他长呼一口气，贴着墙角小心的往病房走去。两个人急匆匆经过，吓得他猛贴墙面，来人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环顾四周无人，男人愤愤道：“不是说好的吗，一个人给我提成三万块，怎么才两万。”说着就有点不依不饶的上手拽她。

　　另一人是个中年妇女，赶紧拉扯他一下，说：“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当初说的是单子成了给你返三万，这不是又流产了吗，两万还是从她营养补偿里抠出来的。”
　　男人啐了一口：“年纪轻轻，怎么又流掉了，当初可没看出来这么不中用啊。”
　　中年妇女撇嘴道：“年纪轻，可也太轻了点，她爹非说她20了，实际才16，家里哥哥急用钱娶媳妇呢，怀一次没稳住，急着又做第二次试管，又流了才说实话。”
　　男子气道：“要死了要死了，白耽误老子功夫。”

　　“都到这步了，让她再试试，现在放走了总觉得亏的慌。”
　　“就是，再试试，实在不行养一养，别做试管了，让客户直接弄她看能不能怀住。”
　　“哈哈，别胡说，她爸妈能同意吗？”
　　“害，这些人，加点钱什么都行，我这又联系上个客户，在外面等着呢。”

　　……

　　两人走远了，迈克尔脸色惨白，像有一把锤子重重的敲他的头。
　　“这是我的命运时刻了。”他模模糊糊浮起这样的念头。

　　十厘米的小人怎么跑也跑不快，他凭着一股劲，跟着前方的两个人，医院走廊里，一会人潮拥挤，一会有人推着移动床匆忙跑过大喊着让人们让一让。迈克尔跑过为青春痘忧心忡忡的少女，跑过举着输液瓶面沉似水的老人，跑过扶着产妇又哭又笑的丈夫，跑过众生百态。终于在电梯口见到了排队等候的两人。

　　他颤抖着手咬牙爬到男人手中拎的包里，双手拢着嘴，怕急促的喘气声传的太远。

　　男人拍拍裤子，没发现有虫子，也就放下心来。

　　迈克尔在包里翻找，按亮了手机屏幕，他把耳机连上，拨出了110……这还是郭莲告诉他的紧急电话，迈克尔眼中一片水光。

　　迈克尔描述了两人长相打扮，没有挂断电话，不停的报告两人移动方向，耳边越来越安静，迈克尔没办法再通过声音判断位置，他心中默念：“这是我的命运时刻，这是我的命运时刻啊。”

　　男人觉得包里有动静，以为是来电提示，拉开拉链，一个小人突然跳起来，左右环顾一下，对着耳机大喊：“在公园角亭这里。”

　　两人大骇，高声叫道：“这是什么啊？”中年妇女害怕的拿文件夹挥打，迈克尔躲避不及，像棒球一样被打落在地上，男人赶紧上前重重踢了一脚，十厘米小人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又落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落在叶子上也没有多大声响。

　　这两人你拉我我拉你，小心的凑近，看见这个像玩偶一样的小人儿，却跟真人一样精致，肚子突然猛烈的起伏几下，眼皮颤颤的睁开了。

　　他小小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逐渐消散，秋日的阳光柔软的将他包围，风中带来远方残荷的清香，他听见公园里小船划破水面，听见孩童在追逐嬉闹，听见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喧嚣，听见远方郭莲的哭声，一瞬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青天白日见了这种事，两人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被赶来的民警按住也不知道挣扎，嘴里乱喊着什么，语不成句。

　　医院里，郭莲号啕大哭着，像要呕出自己的心肝来，病床上盖了白布，她哭喊着：“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汤米含着眼泪撑起她塌倒在地的身体。

　　她追着妈妈只知道向前走，全靠汤米搀扶，走廊中谁撞了她她不理，谁在议论着什么调查取证，什么人贩子，什么嫌疑人疯了她也听不到，天地失色，这世上仿佛只有她一人，恐惧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葬礼很简单，朱清婷，萧白彩和汤米帮她操持，郭莲跪在墓碑前，双手放在口袋里，却没有一双小小的冰凉的手掌，会轻轻贴合。

　　三人陪她住了一个多月，小心照料，萧白彩实在撒不开手，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住过来的，那是个漂亮宝宝，被郭莲戏称为娃娃菜，小小的孩子不知愁，大人们屏息凝神，生怕说错什么话，小宝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玩的开心了就往阿姨叔叔怀里钻，不乖的时候也真的闹人，三人端好饭菜看郭莲沉默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不知道能说什么打破压抑的气氛。这时娃娃菜看到面前摆了不爱吃的面条，可来了威风，小手一扬，勺子使得灵巧又有力，攻城的投石机一般，打得几个大人抱头鼠窜，自己头上，围兜里也全是面汤，亲妈看的火冒三丈，大步上前夺过勺子，眉毛一皱斥道：“你是不是想有个完整童年。”说着就忍不住想上手。

　　朱清婷赶紧劝好闺蜜冷静点，宝宝这么小哪听得懂，小娃娃菜兀自弹着胖腿，乐的跟上了发条似的，听在萧白彩耳中简直是火上浇油，汤米不敢搭话，找了清扫工具来收拾。

　　餐厅里吵吵闹闹的一下子有了人间烟火气。郭莲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小娃娃菜抱起，肉肉的一团，抱在怀里颇有份量，暖暖的像个小火炉，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这么在母亲怀中长大的吧，也曾经将母亲气的手忙脚乱吗，多神奇啊，世上的人都从这么幼小脆弱长成了大人，能看到这么多种色彩，会唱歌，会做梦，有爱恨，情绪有时丰富到□□都承载不了，多么幸运啊，可以作为人类在世上走一遭。生命，是只有今生没有来世的一场偶然。

　　郭莲亲了亲怀里的小娃娃菜说：“要好好长大哦，这个世界非常的精彩，在等你去冒险。”

　　萧白彩不能总跟丈夫分开，孩子还小，她丈夫想的眼巴巴，看郭莲恢复了许多，她便带着孩子回去了，只是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朱清婷询问情况，后来郭莲把朱清婷也“赶”回家了，她工作忙，请假不容易。汤米被家里电话催着回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千叮咛万嘱咐要郭莲有事就找他。郭莲一一道谢，只说好的好的。

　　她不想再住这里，家里东西收拾起来，要封存的封存，要丢弃的丢弃，书放在书架上时间太久也就不能用了，她想着没什么特殊价值的就卖掉或送人，顺手抓起一本漫画，不曾想有一页落了下来，边角不齐像是被谁笨拙的撕下来的。

　　这页上写着娄宿在白虎巫女要离开他时说的话：

　　“玲乃，人分开没有关系，心会永远在一起，你在自己的世界会有爱人、孩子，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酸楚和伤感向她袭来，郭莲嘴角升起微笑，却泪如雨下。

　　她一边用力把漫画丢进箱子里，一边嘟囔：“什么嘛，连个道别都没有，这算留书出走吗？”

　　“明天我要去找一份新工作喽，学业什么的还没想好方向，总不能一直脱离人群啊，先找工作跟同事好好相处吧。”
　　“我的性格可能不适合做学术，但是终身学习肯定没错，趁着年轻，脑子还算好用，我还想回去享受校园生活呢。”
　　“之前吃过的海鲜巧达面包汤太绝了，我还说要学要学的，拖延到现在，明天就去买材料，中华小当家即将诞生哈哈哈哈。”

　　……

　　郭莲工作几年后，选择辞职，重新回到学校学习，毕业后当过翻译，当过体育记者，当过志愿者，几乎走遍世界每个城市，35岁步入婚姻，生育一子一女，短暂休息两年后慢慢摸索着经商，商海几经沉浮，丈夫性情温和体贴，极为支持她的事业，主动回归家庭做她的辅助。

　　她离开人世时，拥有了幸福圆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