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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公主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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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对回宫后的生活充满期待,哪知就是从一个院子换到更大的一个院子,而且这里的墙壁更高,规矩更多。陈婳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宫去。每天在宫府里面穿梭,宫殿巍峨,假山奇石,花草树木,小桥流水,看了几天也就看腻了。
最幸福的就是不需要洗衣服了,不需要考虑衣食,以前她就是春芜的主心骨,但是她也才十一二岁,一想到未来也非常迷茫,现在可好,根本就不用去为这些事情操心。
朋友并没有多起来,每天目光所及,都是一些忙忙碌碌的宫人,见到她一个个躬身曲背,根本不敢拿正眼看陈婳,除了一句恭谨的问候,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有时候陈婳拉着宫人说话,宫人们哪敢越礼巴结公主,只是问一句答一句。
想在这宫里交朋友,比登天还难。陈婳经常会想起荀璨,那个明朗少年,那个相处了两年时间的朋友,他愿意听她讲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总是关心她。想到这些,心中仍有一些残存的快乐。只是回宫那天,他都没来送别,真不够意思。
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父母在身边,母亲终于与失散多年失而复得的女儿重逢,对陈婳极尽宠爱。亲手裁剪了很多衣服,还用漂亮的丝线绣上各色花朵,亲手给女儿换上。每天端来燕窝、人参汤等各种补品,亲眼看着陈婳吃下去。吃了这么多补品之后,皮肤更加白皙有光泽,气色好了许多。
父王对陈婳就没母后好了,每天去给父王、母后请安,父王总是语调冷淡,随口说:“起来吧”,再无它话,似乎在心理上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女儿。
除了每天学习一些规矩礼仪,陈婳没有任何事情可做。终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百无聊赖,陈婳想去看看姐姐陈姮,虽然能感觉到陈姮的的疏离感,但毕竟陈姮是个可以说话的人。
这一天天气不错,天上一团团棉絮似的白云,太阳藏在一层蝉翼似的云彩里,时隐时现,不时有微风掠过,虽是炎夏,天气倒也不热。
还未走进陈姮居住的扶桑宫,一股馥郁的玫瑰甜香便沁入鼻端,令人心神荡漾,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玫瑰园之间。
扶桑宫果真种了好多玫瑰。进入院中,更觉得花香四溢,花朵稠密交织在一起,开得嫣红夺目。微风拂过,玫瑰花瓣上满是跳跃的太阳光辉,浓光淡影,满眼的艳浓无格。每一次呼吸,芳香就沁入了肺腑。
好多侍女衣着翩跹,陈姮就站在她们中间,指挥这些侍女忙碌个不停。
一棵棵大树浓荫如墨,巨大的树荫遮蔽了太阳,更显得阴凉如水。铺着丝绸的箩筐里,装着好多刚刚采集下来的新鲜玫瑰花。
陈姮俯身,用白腻纤巧的手指拈下一朵肥厚浓郁的花瓣,叮嘱那些侍女:“要一瓣瓣仔细的挑,就挑这种绯红色的,不要被虫子咬过的,破损的也不要,颜色必须一致,浓一点淡一点都不行”。
转过身,看到陈婳惊异的看着这一院子人忙忙碌碌,巧笑嫣然:“夏天玫瑰花盛开,今天天气又好,正是做胭脂的好时候”。上下打量陈婳,看她穿了件轻薄的纱衣,上有五色彩绣,赞道:“还是穿母后亲手做的衣服更有气质,这些日子被母后调教的真正像公主了呢”。
陈婳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姐姐才是美貌绝伦、高贵无匹的公主,我只不过乡野之间长大的野丫头罢了”。
这个妹妹,母亲宠爱得像宝贝一样,但母后对陈姮的爱并未减少半分,而且父王却不太喜欢陈婳,她完全不能分得一丝父爱。而且陈婳终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完全没有公主的高贵做派。她与陈姮完全是两种人,她出骤然出现,并没有抢了陈姮的风头,陈姮也就略略放下心来。
现在看她乖巧嘴甜,又将赞美的话说的情真意切,陈姮心里也高兴,对她也没有什么戒备,拉了陈婳的手:“听说你总是在宫里转悠,这又是去哪儿了,看鼻尖上都冒汗了。”拿帕子帮陈婳擦了擦汗:“来,你看,我平时用的胭脂就是自己做的”。
陈婳深深吸了一口玫瑰花香气:“自己做胭脂,很好玩吧,怪不得这么香”!
另一处,几个侍女正在用石臼捣玫瑰花汁。挑出来的绯色花瓣一片片肥厚润泽,上面有着油亮亮的光芒。沉重的汉白玉石臼一下下碾压着,浓郁馨香的玫瑰花枝一点点渗出来,深绯的色泽像极了浓稠的葡萄酒。
一个侍女用手指挑起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加入玫瑰花汁中,陈婳不解,蹲下身躯大大吸了一口玫瑰花汁的香气,只觉得甜香沁人肺腑,只觉得心醉神迷,道:“姐姐,这花汁如此甜香,叫人很想喝下去,加入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陈姮笑容鲜研,比玫瑰花更娇艳:“花汁里加入一点明矾,这样做出的胭脂涂在脸上,颜色能吃进皮肤,才不会是浮色”。
陈婳看到这么多侍女一起做玫瑰花胭脂,虽然好玩,乐趣无穷,但是费时费力,发问道:“姐姐,我们用胭脂可以去买,外面各种各样的胭脂都能买得到,怎么还要费力自己做”。
陈姮但笑不语,身姿摇曳如柳,姿态高洁,手里拈着一朵玫瑰花,放在鼻端,深深嗅下去。
她的贴身侍女蕙风答话道:“二公主才回宫,可能不知道。大公主做的胭脂可比外面胭脂好千百倍呢。大公主从来不用外面买的胭脂,只用自己做的胭脂。大公主对花瓣精挑细选,这一院子的玫瑰花瓣,能用来做胭脂的不多,大部分都要扔掉。” 蕙风的语气中有自豪之情,继续道:“我们大公主做的胭脂颜色好,香气不浓不淡,远近闻名,很多贵族小姐都来求大公主的胭脂,要的人多了,这满院的玫瑰花都不够用。大公主若是高兴,还会叫人往宫里送玫瑰花,做好胭脂送给那些官家小姐。”
陈姮唇角含笑,眼里闪烁着骄傲、自信的光芒。
公主的生活真是不一样,可以自己休闲地做胭脂,陈婳抿嘴点头,由衷道:“这样说来,姐姐想必有很好的名声,不仅貌美,而且蕙心兰质,心灵手巧呢”!
陈姮的目光在陈婳脸上微微一转:“妹妹虽然是在乡野之间长大,可谁又能看的出来!年纪虽小,可是嘴儿甜会说话,怪不得母亲喜欢。来,看看做好的胭脂”。
顺着陈姮的手指看过去,蚕丝棉被剪成了小小的圆形,叠在一起浸泡在胭脂缸里。陈姮淡淡微笑:“玫瑰花枝用细纱布滤过,捣烂的玫瑰花瓣都滤了出去,只剩下醇厚的花汁,蚕丝棉浸泡十几天,吸足了厚厚的玫瑰汁,再拿出来阴干”。
果然,浓荫下,一处通风好的地方,摆着密密的蚕丝棉,都罩在薄纱的罩子里,看陈婳疑惑,陈姮和婉开口:“胭脂务必干净,放在罩子里才能不沾染灰尘”。
纤手挑开罩子,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胭脂块,轻轻按了按:“还得再干一些,不过已经可以用了”。手指沾了些清水,弹到胭脂块上:“用的时候蘸点水,将胭脂化开,扑到脸上就可以了”。
她拈着那块胭脂块,转向陈婳。这个妹妹,不施粉黛而丽质天成,根本就不需要用玫瑰胭脂。想到妹妹不久以后相貌肯定会胜于自己,心情黯淡下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陈姮的脸上并未有不悦之色,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轻把胭脂往陈婳的脸上扑:“在宫里不比外面,即便再不打扮,节庆日子还是需要用点胭脂的”。又用纤纤素手将胭脂块卷成细卷,涂在陈婳的唇上:“上唇少涂一些,下唇多涂一些,这样的樱桃口,是贵族小姐之间很流行的打扮方法呢”。
胭脂块接触脸颊和双唇,有种丝软的触感,特别是玫瑰花的香气浓淡相宜,久久不散,玫瑰的香气萦绕,幽幽不绝如缕。
看了这一套手工制作胭脂的流程,陈婳暗暗赞叹不已。陈姮才貌兼具,又是自己唯一的姐姐,很想多亲近一些,可是陈姮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既不冷淡,也说不上亲热。
这些日子,母后一味让陈婳调养身子,什么事情都不让陈婳做。陈婳只能每天到姐姐的月韵阁去看那些侍女做胭脂。她不觉得与侍女地位、身份有别,总是很亲切地与侍女们说话。不出几天,这些侍女便与陈婳熟悉了起来,对陈婳恭谨之余也多了几分亲切,有时候大家一起热闹地说笑。
极近无聊,用侍女们挑剩下的花瓣,陈婳自己捣花枝,浸泡蚕丝棉,也做了一些胭脂块,跟侍女做的胭脂块晾在一起,陈姮看了终于忍不住,笑个不止,直到笑出泪来:“你要用胭脂,直接用姐姐做的就好,何必自己做,你看看你这些,蚕丝块薄厚不匀,颜色也不均匀,都是没法用的”,说罢继续笑个不停,觉得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