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告别小正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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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春暖花开，天气晴朗，阳光终日很灿烂。村子里的人渐渐从瘟疫的阴影中走出来，陈婳和春芜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让陈婳和春芜最高兴的就是河水暖和，洗衣服的时候，手不再冷，手上的冻疮好了，留下几个淡淡的伤疤。
又一个夏天来了，两个人洗完衣服回家，远远的，见到门口站了好多人。为首的是一个妇人，非常谦恭有礼，让陈婳撩起额发，看到陈婳额头上的桃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率领一行人倒地跪拜，温和道：“奴婢叫环佩，是陈夫人派来，接二公主回宫”。
回宫？母后派人来了？陈婳的反应出奇的冷静。
春芜倒是喜不自胜，眼神闪闪发亮，像一只快活的小鹿一样，高兴地跑到院子里，跑跑跳跳，手舞足蹈，高兴了一下午，晚上对着夜空大喊：“公主回宫，公主回宫，不用再洗衣服了，不用再洗衣服了，不用在担心衣食啦……”，清脆声音如泉水叮咚，在安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陈婳自从受伤之后，性子都变了，原来温柔腼腆，现在多了开朗之气。陈婳忙将春芜拉进屋来，皱了皱眉：“这么大声，别叫外人听见了。公主也未必有多好，还不如我们在这里过安静日子”。
春芜因为兴奋，胸脯上下起伏着，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端起陈婳递过来的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公主不高兴吗，我们在宫外，衣食都没有着落，到宫里就不会”
回宫，对陈婳是福是祸还未所知，但此刻被春芜的喜悦感染，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天意终究无法违抗，不如顺从天意，且看未来如何。
接下来的几日，陈婳和春芜都忙前忙后，一起收拾东西。
荀璨过来了，简要跟他们说了回宫的事情，荀璨听罢跳了起来，很高兴：“当然是回宫好了，你和春芜在这生活多辛苦，回宫就好多了。只是怎么也看不出你是公主啊，有这么奇怪的公主么”！
从那场瘟疫开始，每天的心情都是晦暗的，这公主回宫的消息应该算是这一年以来，听过的最让人高兴的消息了。
荀璨在屋里来来回回，一会站起一会坐下，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的样子。
陈婳双手叉腰，假装嗔怒道：“你在这走来走去，弄得人心都乱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荀璨嗬嗬一笑，挑着眉头，环绕陈婳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成公主我倒成猴子了，你看起来脸色不错，果真是当了公主，精神好多了呢”。他拱了拱手，假装严肃道：“草民见过公主”。
陈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敛了神色假意命令道：“公主现在让你帮她收拾东西”。
“好吧，公主的命令怎能不听呢”。荀璨咧了咧嘴，将“公主”两字咬的极重，一下弹了过来：“好吧，草民现在帮公主收拾东西”。他挽起袖子，把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归拢到一起。才搬了没几个包袱，便停了下来。掂起一包衣服，用力一拉，包裹便散开了，衣服掉了出来，顺势将衣服扔的乱七八糟。
看着荀璨小孩子气的举动，陈婳大叫：“荀璨，你这是干什么啊”？
荀璨拉起一件衣服，往空中一抛，又一只手接住，抓着衣服的一角，在空中抡了几下：“我在给公主收拾衣服”。
“你把衣服给我”，陈婳瞪着他，放下正在收拾的毛笔，往前垮了几步，冲上去抢衣服。荀璨将衣服举得老高，陈婳踮起脚，举高了胳膊也够不到衣服。荀璨却嘻嘻笑着，把衣服晃来晃去，让陈婳去抢。
正在吵闹中，陈婳突然低下头去，睫毛忽闪几下，眼泪落了下来。等眼泪沿着腮边流下来，满嘴布满咸涩的味道，才忽地回过神来。忙擦了擦眼泪，稳住心神，责怪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衣服都是刚收拾好的，都被你弄乱了。你还嘲笑我是公主”，陈婳哽咽着，也加重了“公主”二字。
看到陈婳落泪，荀璨慌乱起来，他忙转过身去，把散落的衣服拢到一起，又凑到陈婳旁边，急忙举起袖口，给她擦眼泪。
陈婳哭的梨花带雨，不停抽噎着，拉着荀璨的袖子，擦一把鼻涕，又擦一把眼泪。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到荀璨的手腕上。
公主回宫，公主回宫，这个念头一直在荀璨脑中盘旋，他已经从最初听到公主即将回宫时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又恢复了往常俊雅姿态。他低着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勉强笑了笑，笑容温暖而明亮。
经常他觉得，陈婳变化太大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陈婳，她以前只是一个寂寞的小姑娘，每天巴望自己来看她，但是现在，她有了好多想法，变得自信，比以前更可爱。她还洗衣服养活自己，那么坚强。
陈婳仰起头，却见荀璨的淡淡微笑映入眼底，不满嗔道：“看你还笑，我要回宫，你高兴了，以后不用陪我了”。
荀璨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就是公主了，有很多人会陪着你，不像在这里，你只有我一个朋友，你会有很多的朋友，他们的身份地位跟你一样高贵”。他语气中有淡淡的惆怅：“以后过着锦衣玉食、侍从成群的生活，你会忘了我吧”。
陈婳看着荀璨突然严肃起来，见他眉目清朗，眼中有不舍之意，心里扑腾的厉害，假装开心道：“我以后会认识很多人，不像在这里”。她安静看着他，也从他的瞳孔里面看着自己的身影。
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底却蕴着深深的忧伤：“我会嫉妒你的新朋友”。
陈婳心底像有鼓在不停的敲，呈现在脸上的，却是俏皮一笑：“我会有很多很多新朋友，那你不是会嫉妒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忘了你的，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吧”。
荀璨的心中有各种情绪生生碰撞，他很担心，陈婳会不会像忘记剑法、武艺、写字那样忘记自己？会不会像再也学不会剑法、武艺那样，再也记不起自己？
他看陈婳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的记忆力真不敢恭维呢”！他从腰间的配剑上取下剑穗子，叫陈婳拿来衿缨，仔细装进去：“那么你有了这个，是不是再多一两年才能把我忘了，你有没有东西可以给我，我以后拿着东西去找你，你要是忘了我，看到这个东西就会想起来”？
他说的半真半假，陈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荀璨惋惜、不舍交织的墨色双眸：“说不定我连东西是谁送的都忘记了呢”。她想了想，取下颈项间的龙纹佩：“这个送给你吧，从我受伤后就一直带在身上，也戴了很久了”。
接过龙纹配，在两人手指相触的一刹那，荀璨只觉得陈婳的指尖冰凉，顺势握住陈婳的手，自顾自地说：“手还是这样冷，以后都不能给你暖手了”。然后又拉起陈婳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一阵风吹了进来，门帘儿被人掀开了，春芜打院子里进来，看到两人手握在一起的样子，不觉红了脸，悄悄走了出去。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传来一声长一声短的蝉鸣。。
只见陈婳的脸越来越红，红的像盛开的海棠花，要沁出血来一般。
荀璨压制着内心翻滚的复杂情绪，怜惜道：“以后都不能给你暖手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了她的耳朵。
陈婳脸红耳热：“大夏天的，外面那么热，还暖什么手，你把我的手都捏疼了”。说着，轻轻抽出手来，怕他追过来一样，把手藏到身后去。
如梦初醒般，荀璨了然，面前的这个姑娘已经长大了，她会害羞，她不再是小女孩，不再是那个无论冬夏都会吵着他让他暖手的小姑娘了。
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九岁，她才五岁，粉嫩的小姑娘，有着亮如星辰的双眸。她那样孤独寂寞，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粉色的双唇紧闭，一句话都不说。那个时候，他对她就产生了怜惜之情。他给她买糖葫芦，给她讲院子外面的故事，跟她一起练字、练剑。慢慢地，她开始信任他，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她笑得那么好看，先翘起嘴角，笑颜像额头上的桃花一样慢慢绽放。
一种深深的无奈，透过肌肤一寸寸扎进心里。大热天儿，热气从窗外扑进屋子里，荀璨却像掉进了冰水里，任他扑腾翻滚，怎么都爬不出来。
在她受了箭伤之后，他们共同的美好记忆，她已经全部忘记了。她不认识他了，只把他当做新朋友，重新认识。
她抛下了与他相关的一切记忆，如今，她自己也要离开他了。她以后，不再需要他了。
荀璨看着陈婳脸色如桃花一般粉嫩，刚从自己手中抽出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再不欲抬起，不觉大窘，于是掩饰地看着那块龙纹佩，道：“这只龙雕的凛凛生威，严厉有余，柔和不足，看上去有凶煞之气，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佩戴这样的饰物，不仅不能保护你，反而可能招来祸患。你箭伤刚好，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此话也把陈婳从不自在中解脱出来，露出一贯的娇俏表情：“好吧，那正好送给你，你身强体壮、武艺高强，才能镇得住这个龙纹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告别小正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