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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假男低调离大周 伪黑逍遥入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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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后的蓝天分外高远透彻,雨水少湿度小,人也跟着清爽起来。
摘下束发的发冠,长发披散,在岚风中飞舞,疏恙盘膝坐在脚下灰石上,俯首下望,下面是大周绵延疆域。
她闭目睡在被烤得炙热的巨大山石上,冰冷的四肢紧贴石面取暖,有时候她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亡的行尸走肉,
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意。
抚了抚疼痛的肩膀,这点痛又算什么?
曾经在病榻上绝望嚎叫,她不知道再一次的生命是幸还是不幸,如果不是因为对不住当初手下拼死护卫她已经不想再活。
哀呼没有用,她还得空瞪大眼活着。
忍耐。
等待。
英雄最怕病来磨,更何况她还是个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身子。
她并没发觉,早就挖了一个大坑埋了自己,埋了自己的心。
沉默。
自闭。
直到生命随风逝去。
与谁画眉是连想也不曾想过的玩笑。
把玩手中李睿赠与的药丸,估计是当初李睿猜到她要趁乱走,才把这个留给她。这枚药丸居然与太子殿下送她的那枚完全一样,连盒子上的花纹都如出一辙,要不是她一直没扔那个盒子,会以为是李睿捡来又给了她。
或许是长久的坚持,直到有一天她幸运来临,一次不经意的被掳,一次对弱小同情的流露,她意外来到大周,这里空气湿润天气温暖,加上李睿武功招式与自己内力的互持,不但功力疯狂大涨而且体格也上去不少,连轻功也大有收获。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吃药,疾病虽然也偶尔发作,可是不发作的时候只要不长时间剧烈运动不情绪太过激动,保持平和的心态和行为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比旁人看起来孱弱些罢了。
不是没想过上天不会薄待坚持的人。
聚散无常,运数也无常。
闭上眼,心想来年春天一定及时回来看看闻名已久的大周百顷花田。
但是现在,再见了。
再见了,大周。
再见了,李睿。
●
一路向北,过了大周边境再过了桐江,沿江而上再到安阳。
算算时间能提前比武大会十天的日子到,这是她最初的计划,只盼不会有人在路上截她。
她已经递出消息,通知李睿安阳比武大会不见不散。
那张惹事儿的脸呐,李疏恙砸了青核桃挤出汁,爽肤水般厚厚拍在脸上手上脖子上,尤其是身上裸露的位置,只不过上半截脸用的核桃嫩,黄一点,下半截脸用的核桃偏老,黑一点。
中洲与大周两国通商,正京去安阳一路行人很多,倒是一路顺畅。
后来她想抄近路进山,谁知道两天后这个方向痴又在山中迷失,虽然辨认出南北却不知走哪条路才对,最后从北山下,一条线往山下走,寻找河流再继续逆流而上,总走得到安阳。
桐江两岸美食一绝:豆腐鱼汤!
豆腐爽滑鱼肉细嫩,汤汁浓郁鲜美,白汤白肉白豆腐,陪着青嫩嫩的葱段和黄嫩嫩的姜丝,李疏恙觉得李睿府上的山珍海味也没有这碗汤美味!
终于放下筷子。
——这顿饭,她吃得很满足。
人都要为自由付出代价,一切都值得。
所以今天这顿后可能会有两三天她再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也认命。
捧着因为许久不吃烟火食被涨得圆滚滚的肚子,顶着黑光锃亮,怎么搓都洗不白的脸,李疏恙开开心心趴在桐江竹排上撩水:“小鱼儿乖,小鱼儿妙——”
好像女孩子更喜欢独身上路,去细细体会孜然一身的孤独,游走在山水间,等着不经意邂逅的每个不能预见的人——但是这种悠闲是建立在口袋里路费充足的情况下。
从来不用自己花钱买东西的李疏恙,悲催地发现自己逃亡路上居然忘了带钱!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刚才吃了位渔家老翁的豆腐鱼汤。
苦思发财门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就是个二货!
第一桶金最难啊,李疏恙对山感叹,好在山中物产丰富,倒不至于饿死。山里不少凤凰般色彩斑斓的野鸡也有不少毛绒绒的野兔子,可惜李疏恙每天只进去刨些土茯苓摘几个酸桃儿、嫩核桃、嫩栗子果腹,偶尔也能吃到一些新鲜多汁的小龙葵果子,被李睿各种奇珍补品养娇贵的肠胃为此抗议三天以示权利。
握着最后一张草纸,李疏恙蹲在高高的草科里头哀叹自己几个月“辛苦”养成、日渐饱满的胸居然接连缩水,心道胖的时候先鼓起来的未必是胸,瘦的时候身上其他部位没咋地胸却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听到远处似乎有什么声响由远及近,眼前一亮,闯江湖等于不停地走路和自拙作主张的救人。
终于有人出现让我救!
提着裤子李疏恙急匆匆从草科中钻出。
“吕甜!你别跑!”
有年轻的男子在不远处喊。
衣袂在丛林中翻飞,衣衫华丽丽的姑娘如同跳跃在树枝间的一头小松鼠,灵巧地翻飞腾转,几个腾跃之下松鼠忽然眼睛一亮,呼啦啦向她扑来。
李疏恙不动声色地由扑过来的小松鼠抱住,谁知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松鼠姑娘居然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波——”
细嫩的唇瓣软如春花,碰在脸上有种美好的触感,被姑娘吃了豆腐的李疏恙捂着脸傻愣愣地呆住。
松鼠姑娘得意地偏头看着追来的少年:“柳杨,别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姑奶奶早就有情郎了!”
说着把李疏恙往前一推。
那追来的少年美如冠玉,额头上还微微冒着汗,看来真是一表人才,背上挂着一把古朴长剑,正是由己书院在读学子柳杨!
——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李疏恙心里很高兴。
这时柳杨将李疏恙仔仔细细一番打量,眼前少年最让人先注意到就是那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睛,眼珠黑如曜石,带着细细碎碎的星光,玄衣乌发,头上别一根黑檀木簪,皮肤虽然黑些却看上去神采英发。
树林中幽暗,他怎么也没认出这块通体黝黑的小子是他们书院白衣飘飘的玉面小公子游戏。
只听柳杨皱眉道:“就这块碳?”
李疏恙与松鼠姑娘同时黑线。
李疏恙低头看自己几天未换的黑衣,心忖自己果然是个伪洁癖。
吕甜这才开始打量李疏恙,然后她抽抽眼角——刚才看见一个少年在林子里傻站着,她想也没想就扑了过来,谁知道是这么个黑货!
她心里埋怨嘴上却理直气壮道:“姑奶奶就是喜欢他,怎样!”
柳杨对吕甜沉声道:“他是谁?”
吕甜一愣,她当然不知道疏恙是谁,于是冷笑:“难道姑奶奶会傻到告诉你,让你害他?”
柳杨刚要发作,却见李疏恙对两人肃然道:“在下李黑。”
“啥?李黑?”柳杨哑然。
这名起得真是——名副其实!
“不错。”李疏恙继续道,“人称‘公子黑’是也,想必二位大侠都听过在下大名?”
两位“大侠”一齐摇头。
柳杨心想名字没听过,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他虽这几年在书院呆着,并不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人物多数不识;而李疏恙赌眼前这位有着水当当的皮肤的锦衣姑娘肯定也不是常走江湖的料,哪个餐风宿露走江湖的女侠有条件给皮肤做保湿,开玩笑啊!
李疏恙惊讶道:“什么,竟然没有听过,那我师兄李玄,师姐李黛你总知道吧?”
李玄、李黛两人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很熟——由己书院李山长和李院医怎么可能不熟!
柳杨心忖,难道李山长也曾是江湖人士?那眼前这位李黑恐怕算是自己的师兄弟,从名字上分析说不准会是师叔级别,看来冲着李山长面子就不好跟他计较了。
于是曾获“由己书院风流才子”提名的人气学子柳杨黯然神伤,帅有个屁用,心上人喜欢的不是这口!
这时眼前少年安慰道:“没关系,兄弟,夏天虽然末尾,但是咱还有秋老虎!”
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我们的杨柳柳帅哥很快又振作起来,恋恋不舍地瞥了眼吕甜,撇下他们两人颠颠晒太阳去了,力求不晒成黑炭不出来见人——不但要晒得黑,还要晒得最黑,更要黑得油光滑亮!
看着他离去时的背影,李疏恙“啧啧”感叹:几个月不见,柳杨这孩子身法大有长进啊!李卿功不可没!
眼看柳杨走远,吕甜转过身来,眯眼打量李疏恙,李疏恙立刻给她一个闪亮亮的微笑。
谁知吕甜托着下巴沉思:“唔······”
李疏恙耐着性子等着。
“唔······”
她还在思考。
“唔······”
她继续思考。
······
——有什么话您说还不行吗?
伸出一只手:吕甜终于开口道:“银子拿来!”
“·······”
头顶有乌鸦飞过——
望着鼻子底下那只白嫩嫩的小手,惨遭现世报的李疏恙无语凝噎。
居然又是个出门不带钱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