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成歌》寂末

1、第 1 章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落日将云层晕染的彤红，各种丰富的红，离着圆圆的落日近些的鲜红如血，远些的则红粉似桃。
　　落日的余晖脉脉照进窗棂，将在梳妆的女子映的美艳动人。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二八年华，不需要多少打扮，只斜插金钗淡扫蛾眉已衣香淡淡，袅娜风流。非兰非麝的香气充盈她所行之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陌上一骑白马，缓缓而来。马上是踏春的少年，气宇轩安，闲赏暮色。
　　再美的暮色都不如眼前避让马儿退在一边的女子，纤细腰肢，如墨鬓发，几缕发丝迎风起舞，低垂着头的侧影亦是如画。不知正面又是如何的清丽。许是感到停留过久的目光，不期然她抬起头，正迎上那如墨的眸子，而她如玉面庞，剪水秋瞳不止是映在他的眸子里，也落在心上。
　　他不知，那一天初见他她竟想到“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春天仿佛从那一刻才真正开始。
　　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时而瞒过家人和他相会。
　　喜盈盈地梳了时新的发式去看他。水榭边的他横笛而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衣袂翻飞，如落雪之回风。见她来了，停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子夜。”他在耳畔轻声唤，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脖颈。这声音舒服的如三月的春风。
　　她爱看他在书房里练字写诗，自己则静静在一旁研磨。磨好了墨又静静地站立在他身侧，他的眉，他的眼，他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都细细地瞧。而他会在一段时间过后微笑的问她：“瞧累了吗，去睡觉吧。”也不知道是说瞧他练字累了还是瞧他累了，其实这两者都不累，这样瞧着仿佛能瞧上一生。但她不语，只嫣然一笑，憨厚乖巧地去书房的榻上休息。
　　夏日的午后，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荷香阵阵飘进室内。有他在，她睡得安心。
　　醒来后她也不梳头，任由丝发披在两肩。他向她遥遥招手，她满怀喜悦地坐在他怀里，发丝也缠绕上他宽厚的胸膛。把纤纤玉手伸在他的膝上，她娇俏调皮的问：“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她如星的眸子固执地迎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而他不语，用吻回答。
　　这个答案何须问，她明白他眼中的痴迷。
　　日冥当户倚，惆怅底不忆
　　比起相聚的甜蜜更多的是离别的愁苦思念。
　　自从认识他，他的一悲一喜亦是她的喜悲，早上她会想着他从前门出去，而夜晚踏着溶溶月色从后面回来。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而妆奁长久不再打开，香粉落下来撒在旧衣上，他不在，她无力梳妆。
　　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每个日暮都像初遇那个黄昏一样美丽，可是此时她的心情更加怅惘。当户倚，惆怅生，哼着思念的曲儿，就如同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
　　每天下棋聊以打发思念他的日子，于是每度过没有他的一天便觉得了不起，也知道离相聚更加近了。
　　相聚，他会用花轿相迎吗？
　　郎为傍人取，负我非一事
　　绿色罗裙像碧草一样鲜嫩，可着绿裙的人儿却对着机杼长吁短叹。
　　子夜是隐隐觉着什么了。
　　她想念他的心，实实在在，明明白白。而他却犹犹豫豫。他的情，开始像雾中开芙蓉花一样看不分明。
　　“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她幽幽念道，不明白为什么始欲结郎时，两心望如一的他现在怎么成了果不心齐；不明白理丝如残机为什么不能织成布匹，是因为心还在他那吗？而他的心还在她那吗？她不敢再想下去。
　　后来，他真的娶了别人，把她的心轻易辜负。这绿裙，腰中带，谁解？
　　子夜看着风吹起厚厚的冬帘，寒风呼啸的夜她竟想起他曾许下诺言：“娶你为妻，日日为你解下罗衣。”
　　她笑了，枕边一片凉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