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锦绣》一枝如画

7、第 7 章清浅几许

　　七
　　到了豫州秣城，一连几天都是阴云密布，这日刚一起床，不久淅淅沥沥就下起了小雨，揣着一颗隐隐作痛的心云轻在烟雨濛濛中登上了华甍山，山上游客比平日少些，稀稀拉拉三个一堆五个一群从他身边走过，看到别人结伴游行，再看看自己形单影只，心情越发萧索，面上比这天气都抑郁几分，早没了看风景的兴致，在山上胡乱转了一圈，就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时候雨下的小了，云轻撑着油纸伞沿着山道慢慢前行，两旁的残叶被雨水一番洗礼之后纷纷飘落，最后归于尘土，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衰草的味道，几分落败弥漫开来。
　　不经意的抬头，突然瞥到几丈外一个清瘦孤傲的青衣身影在雨中踽踽独行，那人脚步轻盈，不疾不徐，细雨如丝中，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茕茕而立。
　　云轻的心脏倏地紧缩，萦绕在心头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快走几步，试图跟上前方的背影，山道崎岖泥泞，尽管云轻拼命紧追，可还是与他的距离越来越大。云轻此刻百分之百觉得那人就是清寒，在这坎坷的山道上步履轻松，肯定会武功。清寒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而且除了他谁还有那样的风清之姿。
　　等绕过几个弯道，前面的人影已经不知去向，云轻气的把手中的伞狠狠摔在地上，任凭雨水落在头上、身上，胸前窒息般的胀痛慢慢扩大，最后几乎要将他淹没。忍不住对着四周狂呼：“清寒——”声音回荡在山石间，隔得好远都能听到，人们纷纷回头眺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云轻却不管不顾。几月来的担忧失望此刻全部涌上心头急于迸发，再不找到一种发泄的方式，真会被活活憋死！
　　衣衫被雨水打湿，下摆又沾了不少泥土，发梢上还往下滴水，云轻瞅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有些想笑，现在这个样子谁还敢认我是那个白衣不沾尘的如玉公子，呆愣了一会儿，又往山下走去，没有了雨伞反而无所顾忌，鞋子上沾了泥水也浑不在意，走到半山腰看到路旁有快石碑，上面刻了一首诗，题作《惘然一梦》。

　　陌上芳草碧如烟，
　　堤下柳荫絮飞雪。
　　亿得当年断桥缘，
　　相顾无言琴瑟谐。
　　......

　　一朝烽烟战火起，
　　十年埋骨度边关。
　　但闻杜鹃声声语，
　　不见清莲濯濯间。
　　雨打芭蕉残叶凋，
　　雪落寒塘竹影摇。
　　火树银花凭栏立，
　　犹是春闺梦裹人。
　　......

　　花红易衰似郎意，
　　水流无限比侬哀。
　　只叹人间情劫苦,
　　始信白头女儿愁。

　　云轻一路读下来，直觉写诗的人和他一样郁郁心伤，看看落款，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不知所云。
　　惘然一梦，不知所云，若真是南柯一梦倒好了，最好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古来庄周梦蝶，醒来后不不知自己是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人生虚虚实实，大多数人都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可如今我的心又遗落在哪里了？
　　心之所系，方寸尽失！真能当这是浮生一场繁华梦，了过无痕么。
　　云轻抚摸着石头上凌乱的字迹，心头一阵怅然若失，呆愣良久，忽然发现头上的雨停了，可石碑上方明明还有雨点落下。
　　一转头，看到一身青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静静立在他身后，手上的油纸伞举过头顶，刚好挡去如丝细雨，替他撑开了一片晴空。
　　云轻愣愣想着，难道我也在做梦么？可他这么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如果真是梦那就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清寒看着他痴痴呆呆满身狼狈的样子扑哧一笑，“云轻，你这个模样当真叫人一眼难忘”
　　云轻也跟着傻傻的笑，然而笑着笑着笑容就僵住了，依然咧着嘴，表情却比哭还难看。突然伸出手，在清寒猝不及防时，狠狠将他抱在怀里，力道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是梦，我也要穷尽所有的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