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锦绣》一枝如画

40、第四十章悬于生死

　　小时候曾听娘亲说，九天上的凤凰，需要经受九幽烈火的焚烧，才能浴火重生，泽被苍生，恩家四海。此时此刻忽然想问,涅槃重生的火凤该是怎样的一份坚强才能忍受那血肉之躯被煅烧的痛苦？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四肢被捆绑在冰冷的铁架上，长发黏腻在一起，和着鲜血和汗水胡乱散落肩头。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鞭子抽成了碎片，鲜血浸染的布料脏污的挂在身上，和衣服的主人一样残破狼狈，胸口裸露出的肌肤上赫然是一片怵目惊心的焦黑...旁边的火盆里，烧红的烙铁还滋滋冒着青烟。

　　“前朝佞臣之子竟然混进宫来当了宫廷画师。惹得皇上处处包庇你，不仅替你隐瞒身世，还甘心为你冷落后宫的一众嫔妃！你的本事真是令哀家也要刮目相看了！”挨近门边的地方，太后端坐在金丝楠木的靠椅上，端庄温婉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柳眉倒竖，怒瞪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大声呵斥。
　　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麻木的望着几欲垂死的人，对于这样的场景在宫里早已司空见惯。人命低贱如蝼蚁。更何况得罪的是太后，被折磨致死是注定的结局。

　　晦暗压抑的气氛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门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明明想看，可双手紧捂着眼睛，偶尔透过指缝快速瞄几眼，却不敢多瞅这人间炼狱的一幕。

　　久久，才听到一句气若游丝的回音，“臣...臣问心无愧...”清寒双眼迷蒙，胸口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最后一丝清明。喉头腥甜，嘴角的鲜血汇成一条直线顺着下颚流到了脖子里。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太后被气得全身发抖，眼中杀意更甚。倏的站起，指着清寒恨声控诉“自你进宫之日起，皇上夜夜留宿丹岚殿，你当哀家不知道么？现在皇上竟然还想封你为陵修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帝王会将一个男宠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世人眼前？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说问心无愧？今日哀家就了结了你这个祸害！”

　　清寒张张嘴想辩驳，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烧红的烙铁落下，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低垂着头目光涣散的落在污秽的白衣上，视线中渐渐模糊的斑斑血迹慢慢幻化成了那年无亟山上的艳艳桃红...

　　身上好冷，要死了吗？
　　......也好，这样的人生，活着太痛、太累，死了就不会这么难熬。死了就自由了，再没有人强迫我，也不必担心会连累他，这样一想，死亡反而是种最完美的选择。
　　如果苍天还有一丝垂怜，就成全我！让我这样死去吧，摆脱生境逼仄里的笔笔伤痕，挣开冷月沁冰里的沥沥血腥。不必再拖着残破的躯壳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放过我，让我的魂魄毫无挂碍的化成清风永远守在他的身边。

　　清寒忽然有种解脱的快感，胸中的欣慰满足抵消了身心上承受的所有苦楚。

　　死吧......

　　这样死去，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