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锦绣》一枝如画

35、第三十五章却是人间惆怅客

　　丹岚宫里，清寒静静立在庭外的玉兰树下，倾听着琼林苑内的欢声笑语。
　　他就在那片灯火璀璨里静默，在众人艳羡倾慕的目光中轻轻莞尔。心系之人身立数丈之外，清寒猜想着他此刻的动作神情，似乎也被那份温润从容所感染，眼中不自觉生出几丝暖意。
　　之前并不知晓云轻的到来，直到他金榜题名，一朝名满京都，才发现自己离他竟如此相近，近到共踏一方土地，近到同吸一片空气......今日皇上大摆‘琼林苑’，宴请新科进士，微微一笑，近容情怯，清寒甚至有一些慌张。
　　仿佛看到了云轻正含笑朝他望过来，目光中一如既往的深情无限。“云轻...”清寒忍不住叫出声。这个隐藏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终于出口，连着所有被埋葬的情绪也泄露了出来。
　　你是我此生斩不断解不开的生死劫，纵然是浮生深处梦一场，孤独深处缘一场，我仍甘做人间的惆怅客，与你绸缪深处痛一场，红尘深处爱一场。缠绵生死回肠时，纵是万劫亦不悔。
　　伸手，欲抚上那魂萦梦绕的面容，可是眨眼，只是看到了自己正茫然的抓着前方那片虚无，清寒不甘心的一步步朝前走去，似乎多走一步就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触上那两扇冰凉的朱红宫门才清醒过来。
　　你依旧是当初那个兰草姿质，如玉如英的少年，而我却早已深陷泥沼，风尘满面，污浊不堪。一道宫墙之隔，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今日的我又有什么立场站在你的面前呢？况且何来靠近的资格与勇气？
　　抛去这些莫测难言的是非情劫，重寻碧落茫茫，而我们竟然已经离得这么远了。
　　一宿夙愿徒惹韶华年。情字怎解。人生何如不相见。
　　是的，醒了，心，也凉了。
　　压下心头所有悸动，清寒转身回到了丹岚殿
　　庭外，东风吹絮，一片繁华凋零......

　　安晋王府，
　　众人都跪在大厅中央，司理太监手捧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榜眼云轻才思敏捷，忠君体国，特封云轻为翰林院编修，晋正二品，领食邑三千石，同时赐宫内行走，即日上任，钦此！”
　　云轻大声道“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打发走宣旨的公公，云轻和赵承璟并肩穿梭在花园走廊，“承璟，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一定是你在皇上面前举荐了我，皇上才会这么快下旨。”云轻端端正正鞠一躬“请受小弟一拜！”“什么谢不谢呢...皇上何等英明，你若没有真才实学，就算我说破嘴，皇兄也不会听我的。”赵承璟笑着拉起他往前走去，两人笑语晏晏，身后的影子温和的就要融化在暖暖的光线里。

　　残阳似血，桑榆暮景。清寒潇洒挥笔，意图留住天边最后一抹红醉，赵承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看到青檀宣纸上明丽生动的色彩，却偏偏配了四句
　　花前洒泪临寒食，
　　醉里回头问夕阳。
　　不管相思人老尽，
　　朝朝容易下西墙。
　　而且字迹凌乱，乍一看妙绝，细看却只觉得处处自相矛盾，花、草、林、木给人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仿佛四分五裂，如同画画的人心都要碎了。
　　“又在作画了？”赵承珏走到案旁瞄了一眼后，一笑，深潭下浓浓的暗涛怒意都被不着痕迹的压下去，嘴角的微笑明亮而了然。
　　清寒只淡淡行了礼，便沉默的伫在一侧，面对这张俊秀淡隽的容颜，赵承珏竟生出几丝挫败感，四目相对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漠然，叫他总是无所适从。仿佛他们之间从来都是陌生的，于他而言，自己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一片空白虚无。
　　终是忍不下去，赵承珏抬手慢慢把画撕成一条条，走过他身边时，语气反而温柔如水：“朕不相信你的心比之天下更难掌控，今晚到华瑄殿侍寝!”说完甩下满地纸屑头也不回的离去。

　　满厅清冷静默里，望着地上的狼藉，清寒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将碎纸包在白绢中，艰涩的笑出声：“我的心早已丢在了轻岚恬静的江南小院，你又如何能掌控？”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放肆嘲讽映着清冷的眸子炫印出深如渊海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