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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佘家堡(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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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值晌午,太阳正端端正正的立在灵蛇峰的顶上,云海则亘古不变的用柔媚的身姿包裹着石柱山。这种时候,佘家堡的大部分栈道都处在阴凉中,这给正在呼哧呼哧可以当成爬山的陆芳菲带来了几丝凉意。向下望去,已经白茫茫一片,云海大朵大朵的堆积着,云游着,翻滚着,纯净的感觉让人直想置身其上,敞开四肢睡一场每觉。
陆芳菲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有一丝悲凉袭上心头。她想起落椿,想起那个逼着落椿讲故事的无聊午后了。她记得的那天,也正是天气晴好的晌午,婆婆突然杀回来了。虽然婆婆并没有找陆芳菲,不过按照惯例,天王药谷她是不能去了,下地耕种干活什么的,自然也就被迫暂时停止。所以,那天下午,陆芳菲很无聊。同样的,落椿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做,拿着绣了牡丹的圆扇在花圃旁无精打采的扑蝶。陆芳菲把落椿喊了过来,命令落椿给她讲故事。
落椿想了好久,忽然眼前一亮,开始给陆芳菲比划。讲故事用比划的,陆芳菲可看不懂。她知道落椿会写字,于是就拿了笔墨纸砚来,让落椿把要讲的故事一张一张的写下来。陆芳菲可以依着落椿写好的故事猜下文,落椿也有事可做,这样大家就都不无聊了,一举双得。
落椿的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凡人姑娘和神相恋了。他们很恩爱,所有的人都很羡慕他们。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因为时间……凡人姑娘老死了,死后她请求阎王,让她不要喝孟婆汤。阎王答应她了,但是要求姑娘在忘川摆渡五百年。姑娘同意了,五百年后,她重生了。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再次见到了神,可是神,却已经忘记姑娘了。姑娘伤心欲绝,所有的人都开始责备神,为什么要对这个可怜痴情的姑娘如此残忍。神说,人类的生命太短暂,对拥有永生的神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他问那些责备他的人:你们,有谁还能想起,二十年前午后的一场梦。
看完结局,陆芳菲怔住了,她猜了无数个结局,可偏偏就是没猜中这个。她以为落椿会怀旧的讲一个温暖人心的爱情故事,可是她所有美好的结局都被落椿否定了。她又以为,因为仇恨和痛苦,落椿会讲一个惨绝人寰的悲情故事,可是她所有让人肝肠寸断的猜想又被落椿否定了。她和落椿,最后都没有对这个结局发表任何的感想。
现在想来,陆芳菲还是不能说出一字一句,只觉的胸间气闷,脚下的速度不由的加快,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扯着面具一看,原来栈道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此刻正长在灵蛇峰上,而陆芳菲的撞的那堵墙,正是回头看他的冬狐药天麒。
“想什么呢你”,药天麒推了推面具,对着走神的陆芳菲没个好口气。
“哇,灵蛇峰真的好漂亮啊,比我那狗窝都好看”,陆芳菲四周看了看,发现花面狐和风老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灵蛇峰的最南面,那里有两株根枝都长在一起的木棉树。正值初春,木棉怒放,远远看去,只见一大簇的火红色跳跃在云海边缘,那树下,此刻一黑袍、一红袍两个身影,看起来……“咳咳”,陆芳菲赶忙咳了几声,以掩盖面上泛起的红晕,墨然是药天麒的,墨然是药天麒的,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嘘——”,药天麒向右卖了一步,正好挡在陆芳菲和风老四之间,他背对的风老四,现在他的言行,风老四就看不到了,“小声点”。
“夏狐,夏狐呢?”,陆芳菲还真配合的小小声说起话来,这感觉真是微妙。偌大的地方,总情不自禁的想要嚎喊着发声。
“去厨房了”,药天麒回答。
“厨房?”,陆芳菲一乍,“哪里的厨房?我怎么没见”。
“我怎么知道你没见,就在西厢上面不远的地方,有个长生殿,就是厨房,我们路过的时候,夏狐被春狐拉进去了”。
陆芳菲拧巴着五官的位置,表情就像是在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天方夜谭。她当时一定在想姑娘和神的故事,看来真是太专注了,回头到了天王药城,可要好好的表扬表扬落椿,她这个故事,陆芳菲是彻底记住了,“哦~他们俩在干什么?”,陆芳菲指了指药天麒背后。
“看场地和时间吧”,药天麒立刻回答。
“那……我们俩在干什么?”,陆芳菲快速指着自己和药天麒问。
药天麒没有立刻回答,他向两侧望了望,装作不经意的走到陆芳菲身后,路过陆芳菲身边时,他的面具里,飘出‘血池’两个字。
“哦!对”,陆芳菲一惊,这才想起来上灵蛇峰的目的,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到了药天麒身后,“那我们要怎么做?”
药天麒抬头望了望太阳,轻叹一声,“等”。
“等?等什么?”,陆芳菲问。
“等月亮”,药天麒答。
“等月亮?等月亮什么?”,陆芳菲问着问着,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啊,好像不久前……“为什么又是等!墨然不是已经来了嘛!!”,陆芳菲压着嗓子,还要表达不满,听起来像是要憋死了。
“他来了也没用啊”,药天麒微张着嘴说话,脸又往西边看去。
“那为什么还等他?”,陆芳菲不依不饶,还是不满。
“你说话前能先把你的脑袋准备好么,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墨……他,我只说等、月、亮,知道了吗?”
陆芳菲使劲的摇了摇头。
药天麒有些无奈,陆芳菲已经看出来了,她甚至能看到药天麒的面具都无奈的露出了这个表情,“你就记得,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今晚的圆月高挂星空,我再告诉你我们要做什么,这下懂了吧?”
陆芳菲使劲的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芳菲又突然开口了,“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
药天麒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只摸到了硬梆梆的面具,他懒得搭理陆芳菲,一回头,耳朵一动,听到有人从栈道上来了,这人脚步沉重,一听就知道是搬了重物。而这重物能发出无数玉柱碰撞摩擦的声音,一定是……“撒红豆”,药天麒说。
“啊?”,正在陆芳菲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的时候,她越过药天麒看到栈道上走上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那黑影的肩上,扛着满满一大麻袋的,这么多红豆!